第19章
他驚慌跑到窗前查看,只見那個老頭把圍觀的甄圓綁了去,卻未想自己在廂房內(nèi)也不知不覺中了毒煙。 鄭祈他們進屋時間短暫,吸入毒煙不多,服過清瘴解毒丸很快恢復,但醫(yī)官說,山羊臉賭客的情況不容樂觀,輕則臥床靜養(yǎng)數(shù)月,重則終身癱瘓。 陸公公自然不在乎,迫切想得到更多線索,遂令醫(yī)官扎針下猛藥,務必使其馬上蘇醒。此刻,山羊臉賭客頭上扎滿銀針,屋里彌漫著苦澀藥味。 “蕭縣令是看不上羽林左監(jiān)的府兵?”陸公公輕笑說,接過蕭椯的畫紙掃過一眼,隨手拿茶杯壓折住?!爱嫷玫共诲e,只是臆想豐富了些...” “我們調(diào)查了百戲樓近十年檔案,并無人失蹤出走?!彪S侍宦官說。 “死亡呢?”蕭椯問?!叭羰且粋€默默無聞、值不了多少錢的伶人失蹤,與其上報教坊司,受到上司責怪,不如直接報病死來得省事?!?/br> “死的人也都去查證過,無誤。”隨侍宦官補充。 “探花郎平日里便是如此行事?”陸公公不由諷刺說?!澳銈兪咳瞬皇亲钭⒅仫L骨。怎生偷jian?;氖侄味歼@么嫻熟?那個甄圓把李明鼻子都打壞了,逼迫他承認殺人。” 鄭祈幫忙緩頰說:“是李明偷襲在先,且客棧旅客見過他鬼祟潛入庫房,手上貓爪印也都吻合。” 陸公公卻仿佛沒聽到他所說,仍舊不依不饒?!笆捥交ㄗ詈迷偌毑橐幌卵瞄T內(nèi)部人員,別隨便推到一個默默無聞、口不能言、甚至根本不存在的伶人身上。若是事后查出,兇犯或是其同伙曾藏匿于扶風縣衙內(nèi),我想令尊蕭州牧也保不了你?!变h利的目光有如刀子般刮人。 蕭椯神色無瀾,只淡淡一笑。 第11章 :潛伏 伴隨一聲痛苦呻吟,山羊臉賭客從昏迷中醒來,鼻孔流出黑血。醫(yī)官也覺得自己下手重了,還未扎完的銀針,又收回針包里。 “我做了一個噩夢?!彼穆曇敉纯啵錆M濃痰的粗糲?!澳莻€兇手的眼神,我在另一個人身上見過...是他,絕對是他無疑?!?/br> 鄭祈連忙取過畫紙,把沾濕茶水的畫像拿給床前給山羊臉賭客看。 他搖了搖頭?!澳侨耸峭趵傻目腿?,新帝繼位前,官府嚴禁妓女營生,平康坊只做歌舞演出,” 說到此,陸公公非常認可,“先帝和貴妃向來反感此?!鄙裆H有感念,追懷過往。 “王郎就作為中間人,提供私宅給有需求的貴客,那人常來,比其他客人都更為警惕,每次都戴著黑紗帷帽,穿著同一件灰色織金云紋絲袍,只有一次他在后院為擺脫棠敷糾纏,匆匆從后院逃走,沒來得及遮掩,我永遠記得他撞見我時,那驚恐而又陰戾的眼神,仿佛當場就想把人活剮了。 在這之后,我在扶風縣又一次看見他坐馬車上,沉靜文雅,不復陰戾,原來他...”山羊臉賭客收住口,打量了一圈屋內(nèi)的人,目光最后鎖定在陸公公身上?!肮墒悄鼙N??” 陸公公對他的敘述起了極大興致,這才是連日來他想要聽的。“都先出去!”他吩咐說。 門隨即被關上。除了陸公公和山羊臉賭客外,其余人都暫且到院內(nèi)等候。鄭祈見蕭椯獨自一人走到大樹下晾曬畫紙,似乎對茶水染暈字跡有些介懷。 和煦的陽光照耀下,蕭椯有一種謙謙君子的溫潤感,端方、知禮、克制、內(nèi)斂,一雙眼睛透著明慧光彩。據(jù)說三年前殿試,大臣們很欣賞他的談吐風姿,但司天監(jiān)說他生辰八字同文貴妃相克,當時文貴妃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因而先帝改選另一位宋浩做狀元。 一陣風過,吹來附近院落的桂花馥郁香氣,還夾雜些許菊、松的雅淡之氣,蕭椯皙白修長的手輕輕撫過樹枝,神色似欲笑而未笑,樹枝的陰影遮掩住半張臉,有些陰沉沉的。 鄭祈不由想起客棧那天,蕭椯覺察他中了迷藥,客氣請他進屋里,關門后立即變臉,朝他頭潑冷水,施扎銀針,字字強勢逼迫,令他逐步回想起,頭天夜里所發(fā)生的事。 當時蕭椯的眼睛流露出的興奮、殘酷,比之陸公公更勝,與此時樹下站著的文雅守禮、有些落寞惋惜的他相比,儼然是兩個人。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破案的人都這樣。鄭祈摒棄腦子里這一絲無關緊要的疑慮,走上前去?!瓣懝皇遣榘感那校瑒e把他話記掛心上?!?/br> “若兇手真出自扶風縣衙,蕭某自當領罪辭官?!笔挆俨⒉唤箲],自出來后便專注眼前的畫紙,沒有一次回頭好奇屋內(nèi)情況。 原本巡邏半天,有些松懈的府兵,見著官員們都到院子里,又開始鄭重其事地四處檢查。 “甄圓也是這般想?兇手是百戲樓的人?”鄭祈繼續(xù)問。這才是他關切的事,他未怪過甄圓在茶里下藥,他知道甄圓女扮男裝的秘密,并言語脅迫她作為誘餌幫忙,而昨天在平康坊發(fā)生的事,證明甄圓的顧慮是對的,他沒能護住她。 若非蕭椯正好也在,及時截留住兇手,后果不堪設想,對此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蕭椯雖未答,神色卻默認。 鄭祈心便定了定,出言寬慰說:“方才那賭客所言,可能是因欠下一大筆賭債,為求陸公公庇護,隨口胡謅的?!?/br> 蕭椯一笑,清冷的目光打量他?!澳愫苄湃嗡呐袛??” “她很聰明不是?觀察入微,判斷精準,就連隨便玩樗蒲,也能很快掌握竅門,若是她是個...”若她是個男兒,該是要建功立業(yè)、端委廟堂,但現(xiàn)在確確實實是個舉人,鄭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