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蘿菡眼中尚且含淚,噗嗤一笑說:“嚇,嚇人極了!” 忽然一個滿臉黑花印記男子從墻邊的小木箱里站立起來,嚇得溫縈哇哇直叫,連忙抓起一根鏟子,男子高約七尺,身形精瘦,臉上刺滿黥青,漠然看了她一眼,徑直走往百戲樓里。 只余下一陣淡淡的松香味。 第7章 :百戲樓 百戲樓上有人聽見尖叫,好奇打開窗戶,以為是李蘿菡發(fā)出的尖叫,看著旁邊一本正經(jīng)、有些局促的溫縈,竊笑了一聲,沒有再理會。 巷道里堆放著鐵環(huán)、木箱、磚塊、石板,都是練習(xí)雜技用的?!熬氹s耍的孩子比唱戲還苦,靈巧的就不斷挑戰(zhàn)極限,笨拙的皮rou苦活少不了,二三十歲就一身傷,完全看不見出路?!崩钐}菡感慨。 “你見過有人能鉆過這么窄的縫隙么?”溫縈蹙眉問,雙手比劃出窗縫的寬度。 “世間奇人異士不少,有也說不定?!崩钐}菡說。 兩人遂往正門走去。 大廳燈火輝煌,地上鋪著紅地彩織花卉羊毛毯,樓梯口置有兩座青銅玄龜香爐,兩側(cè)柜架陳設(shè)雪青菊、紅玫瑰、秋海棠等花卉,墻上則是掛著盤鼓舞、魚龍曼延、走鋼絲、噴火龍、吞刀、變臉、飛丸等百戲圖。 不過,現(xiàn)在沒有百戲伶人演出,里面大擺賭桌,彩骰骨牌擲案有聲,立柱上張貼公告,公府演出,三月回歸。 平康坊的伶、伎、樂工、仆雜皆隸屬教坊司,凡事以官事為先,每到宴會密集的年底,名伶藝人都會被征召去,暫停對外演出。 有搖骰的美姬看見二人進(jìn)來,放下準(zhǔn)備搖晃的骰盅,上下打量溫縈說:“這位可就是甄郎?你爹夸說風(fēng)神秀異,如圭如璧,現(xiàn)在看還是夸少了?!?/br> 溫縈心里開懷,隨手推了半貫錢在賭案上捧場。 “我爹也在?”蘿菡走近問,美姬點(diǎn)了點(diǎn)頭,往二樓包廂一指?!昂皖欉M(jìn)一起,說是談承包什么雞鴨生意。” 圍坐在賭案邊的賭客望眼欲穿,“十娘可是快些搖!”有人央求說,被美姬那艷而厲的眼神瞪了一眼,隨即收斂聲。 美姬回轉(zhuǎn)頭,驚訝發(fā)現(xiàn)溫縈所下的注?!傲鶄€一點(diǎn),玉人兒可是投錯了?”除她外,其他人都是投的大小。 溫縈笑了笑,“試試運(yùn)氣?!毕惹澳呛诨樐腥藦臉巧弦换味^,她連忙追去。 樓上有許多華麗廂房,原本觀賞演出的貴賓座,臨時改成博戲室,半敞開的廂門煙霧繚繞,圍坐著三四個錦衣華緞的男子玩牌,旁邊陪坐著說笑的美姬,身后是寬闊的戲臺,有不知名的伶人在踩細(xì)索表演。 其中一間房很靜,坐主位的是一名朱衣便服男子,其他人都圍繞他站著,他那俊美而玉曜的臉眉頭緊鎖,手里拈著兩張葉子牌,似乎在思考什么。 溫縈心跳險些停止,借著路過的侍從遮擋,快步走過去。鄭祈竟然也來這里調(diào)查,看來那個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確實(shí)出現(xiàn)過這里無疑。 只是結(jié)果可能要讓他失望,那個兇手中了蜂毒沒有解藥,這么多天過去,不死也重殘,說不定正躺在哪個水溝里被老鼠啃食呢。 頭幾天,她確實(shí)害怕兇手來找她,他實(shí)在太神出鬼沒,難以防備,但隨著自己體內(nèi)殘余的蜂毒發(fā)作,料想他也快了,神經(jīng)就松弛許多,逐漸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 這樣一個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兇手,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 只是她很在意,那天夜里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冰蝦案里她究竟忽略了什么?亦或是他是為拖延時間騙她? 走廊盡頭,右側(cè)小門虛掩著,通往戲院后臺,里面光線昏暗,幾個伶人正在熱身,準(zhǔn)備等會兒上場表演。 相較于唱戲?qū)W徒,這里的人身材都很奇怪。有一個瘦成皮包骨頭,臉上戴著骷髏面具,身穿黑色裋褐,在幾個鐵環(huán)間來回穿梭。 一個胖得有六層下巴,肚子滾圓似冬瓜,站在搭得歪歪斜斜的高聳幾案上練習(xí)拋球。 一個長得特別高,少說有一丈,腳下還踩著高鞋,大步走來走去,還有一個特別矮的,約四尺出頭,一路追著高個子跑,每跑一會兒就夸張地大口喘息,順勢往前面滾上一圈,好不容易追趕上,高個子又大步走遠(yuǎn)。 只有那個黑花臉男子身材算正常,他站在火燭前檢查一沓軟皮面具,有男有女,有鬼有仙,每檢查完一張,就在表皮撒上一層粉末,微風(fēng)吹過飄來淡淡的松香味,隨后再把它們都戴在臉上,對著銅鏡仔細(xì)觀察。 “誒!”溫縈剛喚著,黑花臉男子就在駝背老人敦促下上了戲臺,其他人見著一個書生裝束的陌生人走進(jìn)來,神色都相當(dāng)冒犯。 她露出燦笑示好,目光停留在駝背老人身上?!靶±删?,這是后臺?!彼嵝训?,喑啞的聲音比他的相貌還蒼老許多。 “我想找變臉那人。”她盡可能舒展開肩,說話保持從容淡定,還在走近時刻意顯露出衣袍褶痕里的羊脂玉佩,要是把李蘿菡帶上就更好,看上去更有排場些,而不是一個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年輕人。 “表演要去包廂看?!瘪劚忱先丝蜌庹f?!靶∈肥莻€新手,要是明年三月份來...”剛說著,其中一間包廂就傳來怨怪,一塊骨牌砸到戲臺上。“表演些什么鬼玩意兒,晦氣!”一名男子罵罵咧咧說。 “讓鉆火的上來!”其他包廂的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