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那些頭戴巫師帽子的男人們視線縫隙中,一名癱倒在地的婦人,她費(fèi)力地手撐著地,對著梨花慘烈一笑。 她的身軀和她那神情,究竟她發(fā)生了什么委屈和說不出來的事兒? “梨花!梨花!”這是小怪物阿芍在喊著她呢,直覺到她就掐著她的人中使大力。 梨花恍然從危險猙獰的困境中離開,她因此被嚇的臟腑戰(zhàn)栗,似乎是剛才那情景中的黝黑蟲子吸血帶來的余悸,頭昏沉沉的。 “梨花!你剛才一直在喘息,然后閉著眼睛頭搖的很厲害?!毙」治锟粗婊ǖ哪?,發(fā)覺她眼睛里惶然還在。 “對,剛才做了個夢,不好的夢。”她每次進(jìn)入這種感覺其實比做夢可怕多了,她又不能說。 “你被嚇的不輕呢?我一直看和你的臉色變白又泛紅?!毙」治锇⑸纸又f:“我很擔(dān)心你,就給你用面巾子沾水敷臉,還給你捏手呢,想說也許會讓那不好的東西從你身上抽離開去?!?/br> 梨花頭昏沉沉的,看著小怪物這么認(rèn)真,貼心地照顧她,都這么晚了找這些興許是她省下來她自個的就這么給她用了。 在里君家的后花園小庭里,這里采光很好,寬敞便利陳設(shè)齊全要多舒服又多舒服。她們待著似乎都成了人家深閨里養(yǎng)著的嬌小姐了,整日吃飽喝足慵懶地賞花。 人家里君也讓人過來問過幾次,問這屏山鎮(zhèn)妖物的事兒是否該行動了?梨花雖然幾度搪塞敷衍,可人家心里也不耐煩但又沒轍,畢竟到屏山鎮(zhèn)來的玄門各路人物就是處理事情的希望。 梨花學(xué)起大叔師父的德行,坐的端品著茶吃著新鮮荔枝,還嘗試著用桂花樹枝烹制了烤豬蹄,紅泥小爐底下火膛除毛,上面爐子上放個架子抹上香料撒上辣椒掛在鐵皮內(nèi)塘一刻鐘,最后大火滾開小鍋燉上半個時辰,人家這里什么材料都能找到嘛。雖說這客人做吃的稍微主動了點,但這事兒也只能在這樣放松又條件好的地方完成哪。 小怪物等于跟著梨花初次從尋柴禾,看人制作泥爐子,跟著梨花學(xué)會使用菜刀切rou洗菜,自力更生的基本功確實在別人家花園里學(xué)會的,說出去都沒人信。 連著吃了幾天的自主烤rou燉rou串烤餅子炒茄子,小怪物阿芍吃了不同花樣的食物過了干癮,過了快半個月才感到不好意思地問:“屏山鎮(zhèn)那個啃噬鼻子嘴巴的妖物,咱還找不找了?” “不找了,反正吃的不是我的鼻子和嘴?!?/br> “可是,還會可能到這里來吃鼻子和嘴哪……我怕?!?/br> 阿芍說這些都是因為她擔(dān)心被這里的人們罵,吃人家里君家的rou,還不專心捉妖,但讓她跟著學(xué)會了親手烹制這經(jīng)驗太難得了。 桌子上還剩了一盤rou串和炒茄子,這些食物的香味還引誘著她的腸胃。 “實在不行啊,我就說捉住了,然后你就湊個數(shù)被逮著去。梨花正端著茶杯喝下那碗她親手做的烤奶茶,看著阿芍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她,她眨巴了眼:“對,用你做障眼法,哄一下他們,然后咱們?nèi)プ秸嬲难??!?/br> 阿芍退后幾步:“你要是說笑就說笑,別拿我開涮!” “嗯,必要時候只是那你來抵擋一下而已啦!”梨花裝的不看著阿芍,但是小怪物阿芍長了個心眼,慢慢身子擦著門邊到了窗戶外面,隔著這半開的窗扇兩眼睛滴溜滴溜,先做觀望,指不定梨花邪氣上身了要她去頂數(shù)呢。 剛好廊檐下一個婢女腋下夾端著籃里新鮮的雞rou來,還都洗干凈了內(nèi)臟呢,沒注意到阿芍,她喊了聲:“梨花仙姑,雞rou的配料您看都還需要什么?甜的李子柑橘我都帶來了?!?/br> 叫她仙姑的 這待遇讓梨花心頭的不適減到零度,她學(xué)著大叔的不緊不慢,臉上帶笑從桌子邊走過來:“你擱著就好,配料不齊也不礙事的!” 這二月天里就有柑橘和李子享用,屏山鎮(zhèn)的物產(chǎn)果然很豐饒, 比起來吃rou,小怪物阿芍似乎更加愛吃柑橘李子,那個入口很甜蜜她顧不得是否是配料,伸手就從籃子邊緣拿了往嘴里送,她那嘴吃東西時候尖的有些突兀,也很可愛。 里君府中婢女是見過排場的,她微微凝眉十分地懷疑這兩個是否有真本事降妖,就這看見了李子柑橘就流涎水的樣兒,簡直是土的掉渣。她笑的很牽強(qiáng),怎么京都那么熱鬧的地方?jīng)]有柑橘?看她們簡直和乞丐沒兩樣! “這位姑娘,可否給我些干奶酪,還有大的豬肚洗干凈的?”梨花故意得寸進(jìn)尺,讓那婢女臉上繃不住,進(jìn)而加重對她們的厭惡并表現(xiàn)在臉上。她見了就覺得很有意思,還追上兩步很優(yōu)雅的無謂:“這雞rou烤成豬肚雞就是需要配料足夠,到時候呢,姑娘可以同我們一起享用?!?/br> 這婢女已是冷笑到露出整個下排的牙齒,哼!整天就想著吃的捉妖人。你知道個什么呀? 阿芍被梨花遞給她的眼神領(lǐng)會到了,忽然傻傻說了句:“我長這么大都沒吃過奶酪,很想嘗嘗呢!” 這婢女直接笑到嘴角歪向一邊,頸子搖著頭顱昂起:“當(dāng)然,你們就算在京都也吃不到,那是因為我們大人時常入宮,我們府上用的自然是珍貴的,大內(nèi)供給非常人能吃到,你們那!有福?!?/br> “難怪,原來是這樣??!“梨花贊嘆著,帶著笑繼續(xù)對視這婢女,讓對方先別急著離去,她到屏風(fēng)后面的衣櫥那兒,手伸進(jìn)去念動咒語在她的空間戒指里取出紫玉瓔珞,她這瓔珞和普通的差不多,唯獨(dú)那紫色比尋常紫玉亮了幾倍,戴上去很襯膚色又顯白。 梨花雙手捧給這婢女,看她一眼就喜歡,她湊近她細(xì)語:“這個,貼身佩戴會驅(qū)邪避晦,時日一久還能增進(jìn)姻緣運(yùn)呢!” 在這府內(nèi)當(dāng)婢女,誰要是有個寶物傍身那可是不得了,這婢女即可對梨花的態(tài)度變得客氣了很多。 于是她換成真誠的眼神,很自然弓腰站在梨花身側(cè):“仙姑,屏山鎮(zhèn)其實很復(fù)雜的,你想知道什么,或許我能給你說?!?/br> 梨花淡定再次審視她的眼睛,這或許就是個很驕傲的大婢女,她整日來去在主人屋檐下,里外還都知道那些個事兒。 “對啦,我們是才來沒幾天正想了解?!崩婊ㄉ焓肿屾九龑γ妫蓜e弓腰多難看那。她見著婢女放松了就問:“想最近這樣二月就發(fā)熱的天氣,不是屏山鎮(zhèn)頭一回遇上吧?” “一年半前,這里曾經(jīng)有過惡劣的的蟲災(zāi),這都是我被發(fā)賣到這里之前,餓死很多人的?!辨九f完這個凝重的話題,謹(jǐn)慎起來,張望窗外,隨后對梨花囑咐:“我們大人嚴(yán)令所有人說起這事兒?!?/br> “這不是說出來了,才會有人來幫忙解決事兒嗎?”梨花不明白實情為何總是被嚴(yán)格封閉。 “我也不明白,但我們夫人說,京都派來征收賦稅的人會按照人頭計算,餓死人,反而也是好事。” “那不是京都每季都給災(zāi)情嚴(yán)重的地方發(fā)放糧食?記得說是按每戶每口人供給的?!?/br> “這個就不是我們做婢女的能想的,想那些很費(fèi)腦子,讓我們大人想就對了。”這大婢女說打到這里就沒耐心了,這事兒她還真的沒往這么遠(yuǎn)想過呢。她繼而對梨花苦笑:“我們當(dāng)百姓的,為奴婢的,顧的了今日今年,來年的事情誰說的出來呢?!?/br> “那就多謝姑娘的笑納!我這里,好玩的東西不少,等過些日子還會有的。” 這婢女很少遇到府上女客這么大方,還給她賞賜紫玉瓔珞,這么亮這么好看,她藏在袖子里心里美滋滋的。 “你竟然送她那么貴重的紫玉?你犯傻?。 卑⑸种」治?,吃到那些配烤雞的李子柑橘就剩了三個,她弄不明白為何梨花那么大方送一個婢女。 梨花摸了摸她滾遠(yuǎn)的肚子:“待會兒那豬肚雞烤好了,你還有胃口消化嗎?“拉起來阿芍,貼近她耳朵:“讓她迎合咱們,這是跑出去的誘餌呀!” “那你需要誘餌,難道不應(yīng)該是我出面嗎?那個瓔珞太好看了,給了可惜!” 這里君的府中奢靡氣息由來已久,這么快在一年多些又添婢女人數(shù),作為奢靡的犧牲品,婢女也最擔(dān)負(fù)場面上的知情者。 梨花嘟囔一句:“想玩命的,被說我沒知會你阿?” 阿芍聽到這里眼睛睜大,腦袋晃了晃表示她算是清醒了,她才不能收納格瓔珞呢。 子時更鼓聲過去,大地寂靜中冷月身影飄渺隱入云層中,這使得屋子里的光很暗淡。 花園一角的亭子后面,最高的樹梢上,梨花捂住還不習(xí)慣坐在高處的阿芍,她們住過的華庭虛掩著門窗,燈盞搖曳處,洗臉的銅盆盛了水。 “我坐不習(xí)慣這樹冠頂上,我的翅膀,我的毛會被扎……”阿芍說是說著,還是捉住樹冠一側(cè)的粗樹枝保持平衡。 “這里很好,位置最佳,的那個人那也是因為吹風(fēng)最容易。”梨花感覺到空間戒指里,那個束靈環(huán)蠢蠢欲動。 該來的,也差不多要來了吧? 第14章 罄聲幽怨【6】 梨花沒藏在別處,而是坐上了大核桃樹的樹頂,這里視角只能向下,優(yōu)勢是撤離時候快狠準(zhǔn),能從這棵大樹跑到高墻外的大街上去。 但要說這妖物也真是很會藏,藏著不出現(xiàn),就這么不給她梨花面子??? 小怪物阿芍與梨花平常都那么仔細(xì)地收集情報了,入夜生火燒烤吃rou,甚至都算計好了那物能來的方向,以及她們必要應(yīng)對的時候該退守的方位。 想到這里,梨花不禁想起來上次京都府尹的爹,看著嚴(yán)肅吝嗇,到最后還是包了金如意白銀饋贈給她們。 那么這位屏山鎮(zhèn)的里君,看起來分明比那京都府尹大人有底子也很富貴,怕是酬金給的又不一樣吧!想到這里,梨花就來了精神,不再打瞌睡。 阿芍本還抓著大的樹枝做必要時的防范,現(xiàn)在,把頭擱在梨花膝蓋竟睡著了,梨花也把頭靠上她的肩頭,她們這樣依偎著在這樹頂守候已經(jīng)七個整夜了,每回抬頭觀望樹下沒聽到動靜,她就感到浮躁地爆粗:“它娘的!究竟什么玩意兒,你不現(xiàn)身要等什么時候???” 思緒從那個桃子大的小罄帶給她的印象開始,那些巫師身后癱倒在地的婦人,那張臉怎么就那么熟悉呀!若不是個女的,那或許就是她們走進(jìn)屏山鎮(zhèn)頭一日遇見的那男子,那個文雅的失去雙臂的男子幕陽。 但在這份印象中,暮陽的雙臂是完整的。 現(xiàn)在那個桃子大的小罄,已被阿芍悄悄地返還到里君身邊了。 這后花園的核桃樹頂上,俯瞰半山腰能把鎮(zhèn)上所有的街道和村舍田園看的清楚,因這棵樹的樹冠茂密能遮住上面的人,這里君家的宅子可是建了好幾代的,地勢又較高,在樹頂觀望到整個屏山鎮(zhèn)的大小路口。 能想到藏在樹冠上,這都是阿芍與她的斟酌。 這七天之內(nèi),坐在樹冠上打瞌睡守望,張開眼睛仔細(xì)地觀看鎮(zhèn)上街道,民舍大門,一個怪物的影子都沒察覺到。 梨花還真想要不要讓阿芍下去當(dāng)誘餌,她墜個繩子在她身上。 此時此刻,赫然只見鎮(zhèn)中主要街道上有個人影晃動,還頗有仙氣地一身淡藍(lán)色長衫甩動著兩個空袖筒。 是那文儒男子幕陽,梨花正要確定他的疑點,還就真的出現(xiàn)了。 “阿芍,來了!目標(biāo)出現(xiàn)了??煨褋??!崩婊ㄍ浦⑸值拇蟪岚蛲馓住?/br> 小怪物阿芍的大翅膀在這時候正好是擋風(fēng)的褥子,她睡的鼾聲細(xì)微傳來,梨花只好讓她繼續(xù)睡。 她踩著樹頂?shù)搅肆硗庖豢脴渖?,再跟著躍出后花園圍墻,疾步往鎮(zhèn)中心街上去。 梨花跟到那茂密竹子林那兒就不見了男子身影。 梨花覺得不妙,來不及想太多,立刻找到一棵矮樹踏上樹頂,因為她感覺到被人發(fā)現(xiàn)了,是她頭上挽著的那兩條紅絲帶吧,她能想到的。 就看到,底下果然走來那文雅男子幕陽,看清楚是他頸上掛了小小包袱,他對著梨花隱匿的方向特意看了看,隨后繼續(xù)前行。 梨花跳下樹頂,隨他除了竹林到鎮(zhèn)主街口轉(zhuǎn)彎處,文雅男子步履輕快而脖子上掛著包袱斜斜一邊在他那無臂的腋下晃著。這會兒云層吞沒了月影,暗的滲人。這文儒男走在這樣無光的途中,絲毫沒有停頓卻很有方向感,在寂靜冷清中腳步走的很順。 到了屏山寺后的小溪橋?qū)Π?,那里道路旁芒草混著灌木中近看是一座庵,裸著墻,庵門還是破的。破墻上壁畫暗淡無從辨識,里面連好聞的氣味都沒有,荒涼無人問津的感覺,如果在這里發(fā)生什么懸疑惡劣的事兒絕對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 梨花躡手躡腳進(jìn)入內(nèi)院,她就跟在幕陽的身后,里面菩薩像缺了頭,那身子也是無手指無腳趾。 你說這是庵堂,供的菩薩,但這具斑駁無頭的像卻是有存在感的。 幕陽用自己手作的苕帚席地而坐,用嘴銜著掃開地面一方干凈處,打開包袱取出香紙和巴掌大的爐,一直閉著眼睛跪在地上,并且用頭自然地帶動上半身也伏地。 梨花看著他這樣虔誠又身軀伸展的艱難,她心里很復(fù)雜。 幕陽過了會兒忽然端坐著,轉(zhuǎn)頭對藏在陰影里的梨花說:“我知道你來了。” 梨花慢慢地走上前,她明白一路都是著男子引誘她來。她便說:“你究竟是婦人,還是男子?” 這會兒微弱燭光下的男子似乎多了些清秀溫柔,可他還是這副缺了雙臂的身體,只是少了那日初遇時的莊重。 這幕陽慢慢轉(zhuǎn)身,面對梨花,那雙眼涌現(xiàn)苦難經(jīng)歷過后的淡定滄桑:“這,對我來說都一樣,一樣脫不開那些事兒。” “你怎么會在這樣一個庵堂?” 梨花還想問什么,幕陽又恢復(fù)罡氣十足的語調(diào):“這里,沒有不好,這里,曾經(jīng)有人為了屏山鎮(zhèn)長眠洞xue中!哈哈,她還真是很天真哪,我自然不能和她一樣?!?/br> 幕陽沒等梨花繼續(xù)說,他似乎想起這事兒就肝腸欲斷,哀戚感使的他頭微微昂起,就這么看著梨花,像是讓她知道有個人和這里所有人都不一樣。 那個人已不在人世間,那個人背負(fù)的冤屈和這里的人們有關(guān)。 這時,沒來由平底來了一股飛沙卷動塵土,庵堂門窗被震得呼呼地響,這股忽然而來的狂沙打著旋將他們圍在其中。 梨花眼睛看不見任何人,卻感到幕陽的咳嗽聲很細(xì)微,他明顯在掩飾他的脆弱。 窒息感讓梨花很想沖出重圍,她拔劍雙手揮出去,朝著身后刺了個正著,就像被吹起的皮球忽然漏了氣,那被戳中的軀殼難過地呻吟了下,很快就消失到無影蹤,這狂沙也隨即停止,一道銀雪光芒帶出個身影在眼前。 這銀雪衫褲披著黑底的袍,那朱紅劍柄端鑲嵌的亮金紅石,梨花很厭惡地翻了個白眼。 就這暗黑修真者,怎么哪里都能遇見他。 “仙姑,近來可好!”銀雪衫男子還是半張面具遮住臉,感覺到他應(yīng)該是微笑著的,頭先刺在他背上的一劍,他還是對她很友好的語氣:“你呀,我曾給過你忠告的,讓你收回你的良心才能接住這活兒好好地掙銀子?!?/br> 梨花對于這位,能想起來的就是阿芍的娘,那位名叫青耕的上古禽怪,就是被他很殘忍的割心取走了玄珠。于是她雙劍再度揮出去直接往他面門襲去,但這人反應(yīng)機(jī)敏到瞬時躲開了。 “好吧,這次還是我想領(lǐng)先于你!”銀雪衫男子從腰間拉出來一股繩狀物纏住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