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被這團(tuán)霧氣擋著，后退一步，拔出雙劍吐出唾沫，掌心擦上劍鋒，她的雙劍瞬即亮閃閃充滿力量，梨花的劍峰逼過去就要戳那魚精的脖子。

    這魚精被戳了脖子，尾巴擺動上頭部，拍打反復(fù)，它的魚腦化成圓圓的人腦，難分雌雄，背影很動人，拍打的次數(shù)越快越密集，它的魚身子逐漸玲瓏有致，依然是鱗片閃耀，趴在地上楚楚可憐。

    梨花放回她的劍，小怪物也從那血腥臟亂的地方站起來，看到這魚怪也不懼了。

    它過來就用翅膀捧起地上的魚，望一眼梨花，問魚：“你說，我父親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這魚怪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專門來趟這里拱那些骸骨堆，雖然魚怪也沒找到。

    梨花沒有法子了，她真的想不出來該去哪里找尸體，小怪物很沮喪，她安慰：“你父親的親人領(lǐng)走了他的骸骨吧，或許不會在這里?！?/br>
    小怪物心里稍微寬慰了些，依然凄楚地看著梨花。

    梨花摸著它冰冷手背：“我們繼續(xù)找，能找到的，到時候你還是懸掛安葬?！?/br>
    就在這不遠(yuǎn)處，沉沉黑霧中，骸骨堆那里經(jīng)過一串很輕的腳步聲，從暗處看著梨花，樹影搖曳，那腳步又很快被隱蔽在塵土中，存留少許的凄惶孤寂夾雜著血腥味。

    第4章 虞郎妙華【4】

    都要接近子時了，京郊僅僅幾家維持生意的旅館半掩著門等客上門，梨花往頭上戴了絨布小冠看起來像是男子，牽手小怪物入了其中一家。

    這旅館門前懸掛的燈籠是熒光綠，那是獸類的頭骨里面放了磷火，就為了省下支出，店內(nèi)掌柜的沒有請人，里面所有事情都是掌柜的親力親為的。

    它和她一進(jìn)去里面，掌柜的就遞上價目單那神情不卑不亢：“上面都寫的很清楚了，自個兒看著吧。”

    “一間上房，要套間，可有？”

    雖然囊中不算闊綽，梨花這架勢都是虛偽習(xí)慣給撐起來的。

    小怪物不覺得她說的過份，可這店掌柜是有見識的，笑的很有滋味，想說這二人年歲不大也不像是很有錢的人，居然還這么會裝大爺。

    揶揄地神情望過來，點頭再點頭算是應(yīng)聲了。

    梨花低頭略看自個，棉布外裳是干凈合身的，鞋也很完整，而這小怪物那黑色翅膀的確像不明綢緞的質(zhì)地，小臉龐上有些許的養(yǎng)尊處優(yōu)姿態(tài)，看她們樣子怕是家業(yè)中落的小姐和丫鬟吧。

    梨花進(jìn)去二樓的上房內(nèi)，關(guān)了門到里間。

    小怪物有些調(diào)皮笑著，剛才那架勢真的好新鮮，它抱著大魚也就二尺長的，像個玩具魚般摟著。

    鯉魚精這時候還在昏睡，也是不能從魚嘴里獲得什么消息了。

    梨花納悶，鯉魚精來骸骨堆干啥，它能知道最近那幾樁嗜血的事兒嗎？

    她正想著，掌柜的敲門說是來送飯送茶。

    打開門，那掌柜的態(tài)度是有些少許的重視，親自端來兩菜一湯和一份茶具兩個茶盞，想探頭往里邊看卻不敢多看，那是因為對住客身份還沒掌握。

    這小怪物也警惕瞄一眼店掌柜，瞄到人家離開了它就開始吃，吃完了還想要卻不敢說，直端端的看著梨花的臉，試探她愿不愿意再多買一份。

    梨花將她的半碗飯分給它，察覺它動作很快，但用錯了筷子，是直接用扒的而不是好好地夾菜。

    這行為像是山野村夫的孩子，怕是家教不全面吧。

    “我說啊，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小怪物半碗飯很快吃完了，嘴角還有米粒沾著，手捏住米粒吃下去了笑著。

    “我是父親取的名兒，叫小勺。”

    梨花想起來大叔說的它母親叫青耕，母女的名字都叫起來繞口，心下決定還是喚它小怪，等想到合適的再給安排。

    “你是不相信我會帶著你過日子嗎？怎么就到了巖洞里呢?！?/br>
    小怪物悲戚神情立刻就來，放下筷子不吃了。

    “父親是京華有名的豪紳，家業(yè)龐大經(jīng)營有術(shù)還很低調(diào)呢，京里的府尹大人是我們家的座上賓，某年我父親遠(yuǎn)走千里帶著商隊駐扎，邂逅了母親，他們半年后就在一起了，直到生下我?！闭f到這里的小怪物哽咽起來，哀戚感更是剎不住。

    “父親有了我母親，事業(yè)逐漸興旺，母親也很會左右逢源把親友關(guān)系搞的融洽，但這并是多好的事，嫉妒者們什么人都有?！?/br>
    梨花驚訝者小怪物談吐得體，還文鄒鄒的，也是心胸開闊的孩子。

    真是看不出來小丫頭十五歲，這么能說話的。

    “父親被暗中謀殺還幾次都安然無恙，族人中就有人串通好給我父親和母親面湯里下藥，迷糊中簽字畫押認(rèn)罪，認(rèn)下了販?zhǔn)酃锏淖锩？晌覐膩聿幌嘈潘麄兡苓@樣做，我父親從我記事起就很仁慈守規(guī)矩，謹(jǐn)慎做人行事的?！?/br>
    說到這里，小怪物哽咽著，梨花握住它手：“那你父親的座上賓，那位府尹大人，怕是從中作梗呢吧？”

    它憤恨地顫抖著肩膀，對梨花點頭。

    “他是城里的府尹，他對我們家底細(xì)最清楚，他派人暗殺我父親很多次沒有得逞，這次逼迫認(rèn)罪之后用盡了酷刑！”

    梨花清楚了，這事兒不難理解，京城的府尹嫉妒別人興旺發(fā)達(dá)，謀害不成就來栽贓嫁禍。

    她不能再讓小怪物說下去了，人家正失去雙親，唯有她是它最后的依靠。

    城里嗜血的案子都沒有了結(jié)，嗜血的精怪也不確定是不是這魚兒，鯉魚精還昏睡著。

    梨花反復(fù)看著魚兒，魚兒睡著，淡黃色亮閃閃的鱗片上有些草灰。

    梨花起來去外面去結(jié)賬，順便問掌柜的。

    “您知道最近咱們京城內(nèi)外可有什么離奇的事兒嗎？”梨花的錢袋子是鑲嵌了玉石牙子的，看上去就是很別致的手工。

    旅館掌柜的見識多，也知道的多，就怕梨花這樣問，他未必會說。

    “呵呵，這個就不知道了?！彼朴迫豢粗?，含笑搖頭，算盤珠子打的巴拉響。

    梨花有些后悔問錯了人，或者該給些問話的錢才對呢。

    正思忖時，那掌柜的走出來柜臺抬眼看著二樓：“怪物在城里多的很，修真者不夠用呢?！?/br>
    梨花有些警覺，怕對方故意引誘她承認(rèn)小怪物的真面目，但還是很上道地摸索出來十個錢用繩子打了俏式的花樣遞上去。

    誰知道，旅館掌柜的把這些錢又推給她，臉上有些不高興了。

    切！黃毛小姑娘，一點錢就想問消息，但她身上背著的雙劍看起來也像是修真者呢。

    “姑娘，還給你，小店來去也是有客人的，也不差你這點錢，人多不見的就掙得到銀子，你有話就說！”

    這驟然的冷傲與實誠讓梨花對客棧掌柜又了好感，她客氣地致謝：“那太感謝您了！”

    未必有錢就能辦到事兒，但是，不懂規(guī)矩會吃虧，沒禮貌也會沾染晦氣的。

    “說吧?！钡暾乒裾碇鴰つ?，弄完了，算盤擱一邊：“你是問府尹大人家后花園溺水的事兒嗎？”

    梨花遞給樓上那小怪物一個眼神，讓它先進(jìn)去等著她，但這小怪物把門敞開了就要聽著。

    店掌柜也不在乎多個聽者，他慢慢地說：“舊年的中秋節(jié)，府尹大人的母親在自家內(nèi)居室里閃了腰，傳聞錦鯉從后花園水池里竄出來鬧的，她躺了幾天就沒氣了，原本還很愛看戲賞歌舞的人呢，這下就這么沒有了。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梨花偷偷瞄一眼小怪物摟著的魚兒，沉住呼吸問：“府尹大人的后花園還留著嗎？”

    掌柜的喝了茶悠然繼續(xù)：“后花園還在呢，府尹大人的老母臨終就慚愧地說，不怪那錦鯉，就是個魚兒，府尹大人的老母親也是心善的婦人吶！可這城里都說開了，曲折離奇的不算什么，府尹大人必定也有業(yè)障沒有消解的對吧？那些昔日的罪孽一旦不償還也不去管，那就麻煩了?！?/br>
    本以為，往后就沒有事兒了，就沒什么要顧慮的，偏偏在三天前，府尹大人的小女兒患上了癲狂，說是愛上錦鯉想成親，但因為府尹大人的母親往生了，那后花園鯉魚池里的魚就一只都不養(yǎng)了，他家小姐的癲狂必定和怪物有關(guān)，如今城里接連出了四具尸體，人們都恐懼，都自顧不暇呢誰會cao心府尹大人的千金。

    小怪物喝茶，也走過來欄桿處輕聲說：“京城府尹大人的確也業(yè)障很深，他的高堂老母沒有了，這下連女兒也要失去了?！?/br>
    “嗯，對。但你這小丫頭說話也要注意分寸，吃飯可以隨性，說話不能率性就張口說出來?！暗暾乒裾f這話的時候，根本也不看小怪物，梨花又道謝著，一上樓就扶著小怪物進(jìn)去里間?！?/br>
    她決定結(jié)賬走人，不住了。小怪物倉促抓著魚兒也跟著，梨花出去時候?qū)δ钦乒竦牡乐x：“多謝掌柜的，您的飯菜很好吃！”

    “你咋都不給掌柜的給賞錢呢？”小怪物緊跟著梨花竟然這樣問。

    梨花不多說話，走了很長一段路才說；“當(dāng)然，我住店的銀子他沒有退給我余額?！?/br>
    這店掌柜精明的很呢，人家?guī)つ克愕哪敲辞宄鞔_。

    梨花瞧著那條魚還睡呢，裝的無辜又可憐就是它，乖乖地躺在小怪物肩頭，還被摟著。

    “這位仁兄，能睜開你的眼睛了嗎？”

    她的雙劍是不俗的法器，被砍一下任何妖精都受不了，可魚的鱗片竟然也看不出來哪里少了。

    小怪物懵懵地，又不確定該問啥，抬頭看著夜空，跳起來又低頭看著：“你說誰呀，哪兒呢？”

    看這小怪物真的是乏了，也是不能熬夜的孩子，睡的不夠連腦子都反應(yīng)慢了。

    梨花凝著魚兒：“你身上應(yīng)該不會有多少缺損的?！?/br>
    小怪物聽到這里瞬間明白了過來，肩頭這魚兒，很驚恐地不敢蹭它了，滑下去地上好遠(yuǎn)。

    魚兒一到地上就旋轉(zhuǎn)，很快就成了少年郎，明眸皓齒細(xì)長眼睛，豐神俊朗，玉樹臨風(fēng)，女人多數(shù)看見了挪不開眼睛。

    此刻面色略白，鼻梁上微微粉紅色，顯示出內(nèi)傷。

    魚精很不耐煩，昂頭不屑于和這二位多說話，眼睛望向別處；“想知道什么，很多事情我不一定能讓你知道?！?/br>
    梨花想了想，也挺胸傲然問道：“府尹大人母親的情人是不是你？很多被嗜血的命都是你給取走了對吧？”

    魚精驟然發(fā)怒，旋轉(zhuǎn)之時身影不見了，梨花還沒有問到話就這樣。

    煙霧中傳來魚精的男子聲：“你走的你的道兒，就給你說吧，這些案子不干我的事兒。”

    說完這魚兒身形成為小小一尾，遁形遠(yuǎn)去。

    小怪物眼看著魚兒走了，很著迷但無奈地問：“就這樣讓他走了呀？”

    梨花狠狠地打上它結(jié)實而隱藏在“外袍“下的尾巴：“走了啊！咋了，你犯花癡啊你，多大點呀你！”

    小怪物有些吃疼，呻吟著：“還好吧，也就是比我父親差那么一點點?！?/br>
    “可你眼睛癡癡地是想跟著去嗎？”

    梨花想不到小怪物，這么小就有審美觀，說難聽些就是犯男色。

    “我就想摸一下他的鱗片，會不會是金子做的？”小怪物這樣說著，眼神很不自在。

    “呃，你不只花癡，你還貪財呢？”

    小怪物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眼神依舊飄忽不自在。

    梨花應(yīng)了它一個嘲諷的笑，行著路，走的很快就是要撇下那小怪物。

    “還要去什么地方嘛？”小怪物跑著問著。

    “回家就寢??！“梨花想起來大叔那調(diào)調(diào)，這會兒她獲得了消息，這也太疲勞了。

    第5章 虞郎妙華【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