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婦奶奶出殯，是大事兒，我當(dāng)然要來啦！”老頭兒臉上喜滋滋的，知道的是出殯，不知道的還衣服他娶媳婦兒呢。

    等等，我雙眉一蹙。

    這老頭說啥？

    他媳婦奶奶出殯？

    他媳婦是誰？

    我立刻瞪向尤顯貴，質(zhì)問道：“大伯，這什么情況？”

    尤顯貴滿臉虛偽的笑回答：“小草啊，他叫張德順，是隔壁村做豆腐的，我們這十里八鄉(xiāng)都吃過他做的豆腐，人家的豆腐手藝，可是祖?zhèn)鳌?/br>
    “我問你什么意思，我奶奶出殯，你叫個做豆腐的來做啥？”

    張豆腐一聽，不樂意了，他立馬強調(diào)道：“我是做豆腐的，但你也是我媳婦兒，我可給了尤顯貴八萬塊錢呢！”

    尤顯貴忙在旁邊補充道：“你這不是開了年，都滿十八了嗎，你奶奶去世之前，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的事，只要跟了張哥，以后你溫飽肯定不成問題！”

    我一聽，氣得滿臉通紅，我直呼其名道：“尤顯貴，我還在上學(xué)呢，你憑什么替我做主？”

    旁邊幫忙抬棺材的幾位大哥也都聽見了，但他們都知道尤顯貴是個什么人，只當(dāng)是看熱鬧了！

    尤顯貴也不怕別人戳他脊梁骨，他這種潑皮，全村哪個不怕他？

    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氐溃骸坝刃〔?，你聽好了，你奶奶死了，我就是你的家長，你的婚姻大事，當(dāng)然是我這個做家長的做主了！”

    “我呸！”我直接撂話道：“你個隔了輩的親戚，還輪不到你來為我的事做主！”

    尤顯貴看我這么橫，也不和我急，他只是兩步走過來，壓低了聲音在我耳旁問道：“尤小草，你不會想讓你奶奶走都走不安心吧？”

    第4章 還債

    我將祈求的目光看向村長，作為一村之長，他理應(yīng)為我主持公道。

    誰曾想，村長李常福卻說：“小草啊，這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我們村和你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姑娘都說了婆家了，你上學(xué)，你奶奶生病去醫(yī)院花的錢，都是村上借的，現(xiàn)在你奶奶死了，那筆錢從哪兒還呢？張豆腐人不錯的，老實，又能掙錢，你嫁過去就享福，還讀書做什么？”

    旁邊來幫忙的張大娘附和道：“就是，女人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到最后，不還是要嫁人嗎？”

    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還從來沒出過大學(xué)生，我是我們這一輩兒人里，唯一的高中生，其他孩子早就輟學(xué)回家務(wù)農(nóng)了，我小學(xué)的幾個女同學(xué)，都當(dāng)媽了！

    可我奶奶這輩子都盼著我別走她的老路，希望我通過學(xué)習(xí)，能走出大山。

    我努力讀書的目的，就是要拜托那些女人的命運，才不要被困在這小山村里。

    聽了村長的話，我很有志氣地說：“我家欠借了村上多少錢，這錢我還！”

    “足足三萬呢，你還？你拿什么還？”村長一臉輕視。

    我愣了一下，我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只有五百塊，還是奶奶給我的生活費省下來的。

    三萬，對于我來說，顯然是筆巨款。

    “我可以放假的時候在城里做兼職，我還可以……”

    “行了行了！”村長打斷我，“你要繼續(xù)讀書，你明年就算考上大學(xué)了，大學(xué)學(xué)費一年也幾大千吧？還有生活費，那些大城市里一個月生活費可不低呢，你一個小娃娃，你拿什么賺？你奶奶借的錢，都是村里好心人湊的，三萬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大家也是念著對你奶奶的情分幫忙，現(xiàn)在你奶奶人都沒了，大伙兒憑什么還要把自己的錢搭進去？”

    村長一言一句壓過來，我站在奶奶的棺材前，只覺得渾身發(fā)涼，我委屈地說：“可我……我才十七歲……”

    尤顯貴在旁強調(diào)：“張豆腐年紀(jì)是大了一點點，但他會心疼人，為了娶你，人家愿意花八萬呢，你見過八萬塊嗎？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誰家愿意花八萬娶個媳婦兒啊，你就知足吧！”

    我狠狠地瞪過去，尤顯貴這些年，在我奶奶那‘借’的錢，可不止三萬，但錢進了他口袋里，從沒吐出來的，我說：“我家這房子，應(yīng)還能賣點錢……”

    我話還沒說完，尤顯貴說：“這房子現(xiàn)在是我的了，你奶奶生前答應(yīng)了的，村長可以證明！”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事兒，我看向村長，村長忙點頭說：“是，房子是他的了！”

    我想笑，敢情債全是我背，我家留下的東西，卻全變成尤顯貴的了？

    我望著這些我自小就認(rèn)識的村人，只怕，他們早就串通好了！

    我強壓內(nèi)心想要爭辯的沖動，我深知，這村子會吃人，吃女人；如我這樣的孤女是什么樣的境地，與他們硬爭，沒有任何意義，只要等到奶奶下葬了以后，我就找機會逃，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命運，落到這些人手中。

    接下來，就到了出棺上山的時候了，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亡者的棺材之前，需要亡者的后人披麻戴孝在前面端著靈位，為亡者引路，我將孝布裹好頭，正端起我奶奶靈位，卻被尤顯貴攔住，他說：“你懂不懂規(guī)矩，靈位也是你能端的？”

    “憑什么？”我一忍再忍，就是為了將我奶奶安穩(wěn)下葬，可他竟不讓我為奶奶奉孝，我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憑你是個女的，女人臟，端了不吉利！”說完，他就一把將我手里的靈位搶了過去。

    為了日后更名正言順的拿我換錢，他是不會放過在我奶奶棺前當(dāng)孝子的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