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節(jié)
周融順勢睜開眼,“醒了?” 姜致點了點頭,她說:“我們——” 剛剛發(fā)聲,喉嚨就是尖銳的疼痛。 然而這不是最重要的,短短的震驚過后,姜致提起眼睛望向眼前的周融,她手勢慌亂里帶著幾分驚喜,‘我能說話了?!?/br> 周融道:“不著急,到時候安排醫(yī)生檢查看看。” 他坐起來,目光探究地看向姜致,問:“你還記得昨天發(fā)生什么了嗎?” 姜致腦海里的記憶漸漸復(fù)蘇,她記得自己昨天夜里在周融懷抱里哭到顫抖,還有那些情緒,那些聲音…… 后知后覺的,她有點怕了。 她怕自己再次傷害周融。 也怕自己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姜致抬手握住周融的手臂,緊緊攥住,她看向周融,‘我想見馬醫(yī)生,立刻?!?/br> 馬醫(yī)生是之前負責(zé)給姜致做心理咨詢的醫(yī)生。 周融伸出雙臂把她抱進懷里,耐心的順著后背,就像是順開炸毛的小動物一樣,“沒事的,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姜致使勁地搖頭,她牙齒咬著下唇,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周融的手掌貼著她的手腕,他極其耐心地安撫著。 然而,在下一秒—— 女人眼底發(fā)紅,用力咬上周融的肩頭,她目光死死地盯著他,血跡順著肩頭布料滲透。 鐵銹的味道蔓延進喉舌。 推門聲響起。 周融抬眼看過去,他轉(zhuǎn)而把姜致攬入自己的懷中,讓她的頭埋進,牙齒陷進皮rou,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僅僅是抬頭看向眼前推門而入的許助理。 許助理也不想來,但昨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他過來會更安全一點。 “可以吃早餐了?!?/br> 周融:“你先去吧。” 許助理抬眼看過一眼,他房門沒有推的很開,正好能看見屋內(nèi)的場景,女人睡裙凌亂,長發(fā)墜落,她的半張臉伏在周融身上,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曖昧又纏綿一般。 許助理沒有多想,抬腳就走了。 周融側(cè)過身,微微看向眼前的姜致,問:“要起來嗎?” 姜致漸漸松開嘴,她理智恢復(fù)了一點,看著周融,問道:‘你為什么不阻止我?’ 周融說:“你就是咬我一口,又沒拿刀刺我?!?/br> 他說的輕描淡寫,姜致心口卻篤篤的痛,她沉默幾秒,半晌沒開口。 只是在周融解開襯衣的時候,她匆匆偏過頭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周融說:“馬醫(yī)生可能不會來,我讓他老師來一趟?” 姜致倏然抬眼,‘老師?’ 目光卻在看見周融肩頭那個偌大的牙印為之一頓,皮rou翻出,可見其中有多么用力,她的唇線一點點緊抿,半晌點頭:‘好?!?/br> 周融坐在她不遠處的茶幾上藥,寬肩窄腰,線條干脆流利。 他說:“我沒和你說過嗎,就是陳老?!?/br> 姜致:‘……?’ 男人上完藥,穿上襯衣,扣好下端的幾顆扣子。 他邁步往姜致那側(cè)走過去,“我等會早上叫陳老過來。” 姜致心情亂,她嗯了聲,看著男人越來越近的步履,她叫住了他。 隔著一米的距離,她抿了一下唇,‘就這個距離,不然我怕我傷害你?!?/br> 周融定定看著她。 姜致沒再開口,繞過他,往外走去。 周融落后她半步,他看著她下樓,轉(zhuǎn)而撥通陳老的電話。 陳老是一個小時后過來的。 第534章 特別在意 姜致坐在沙發(fā)上,眼前不遠的壁掛電視正在放著,她盯著電視上的泡沫劇,像是在看,卻又沒完全的看進去。 昨夜突來狂風(fēng)暴雨,今日溫度跟著驟降。 她的膝前蓋著柔軟毛毯,雙手放在毛毯下,緊緊攥住到指關(guān)發(fā)白。 姜致略微側(cè)目,看見身側(cè)站著女傭,她張了張唇。 女傭會意道:“顧先生就在您旁邊的會客廳里?!?/br> 姜致太擔(dān)心自己會再度傷害到周融,不允許他和自己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如果有,也必須保持在三米的距離內(nèi)。 可,在這一刻,她又發(fā)現(xiàn)—— 自己在看不見他的時候,又會瘋狂的想念他。 這種想念就像是在骨頭縫里滋生,肆意漫長。 興許是這么多日的陪伴,她終于有一刻的心軟,也可能是猛然爆發(fā)的情緒,讓她終于成為了一個鮮活的人,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想寸步不離,目光長久的注視著他,否則那種心焦就像是螞蟻爬過心頭,讓人難以忽視。 人終歸還是一種矛盾的動物。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她聽見門口汽車喧囂的聲音,側(cè)頭望去。 陳老踱步進來,老爺子今天也穿著中山裝,身上帶著長久相伴的藥草味,讓人心安。 姜致飄忽不定的心仿佛在這一刻定了下來,她的視線也緊緊看著他。 正欲開口,陳老抬了抬手,打斷她將要脫出口的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jīng)知道了?!?/br> 姜致盈盈垂眸。 陳老看了看她身后的女傭,又看了看站在角落的傭人,讓他們先下去。 等到客廳里的傭人全部走開,保持著一個聽不見的距離。 陳老正了臉色,目光坦然又沉靜,“你說你聽到了一種聲音,是什么樣的聲音?” 姜致想開口,可稍稍扯動,嗓子眼的疼就蔓延開來。 半晌,她還是舉起手,慢慢比劃了出來,‘它讓我殺了周融,說只有這樣,我才會得到解脫,得到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是我家庭的罪魁禍?zhǔn)?。?/br> ——家庭美滿是相當(dāng)久遠的詞了。 那是小小的姜致做的夢,而不是她的。 那時候,小姜致雖然還不懂什么叫重男輕女,但是能明顯感覺到家里人的偏心,她不敢奢求太多,只想讓家里人不偏心,公正的對待她和弟弟。 可是一次次嘗試,換來的都是失敗。 直到,校醫(yī)告訴她,她可以做到的,只是要付出一點無傷大雅的代價…… 前因后果說出來的同時,記憶就像一把鉤子,把血淋淋的真相全部鉤出來。 姜致唇線乍然收緊,她略微垂下眼睛,看都不敢看陳老。 陳老也看著她。 轉(zhuǎn)眼間,他從包里掏出一直較長的線香,還有專門擺線香的香器,一一點燃,燒開。 淡淡的清香沿著霧氣飄散出來。 沉雜繁亂的思緒里,只剩下那個時代里的小縣城。 姜致的呼吸也越來越平穩(wěn),她稍稍閉上眼,身子軟軟靠上沙發(fā)。 陳老瞧著她,伸手替她蓋上毛毯,隨后悄無聲息往外走去。 男人就站在門口不遠處。 陳老聲音壓低:“不敢進去?” 周融收回目光,視線一片坦蕩,“她不讓?!?/br> 陳老一眼怒其不爭,他抬手拍了拍周融的肩頭,人相處久了,總會看透對方的情緒,比如現(xiàn)在,周融雖然表現(xiàn)的淡淡的,但他眉眼間壓低緊繃的情緒卻在告訴自己——他在害怕,甚至在焦慮。 一個大風(fēng)大浪都經(jīng)歷過的人怎么會緊張害怕呢? 除非那個人,他特別在意。 在意到他認為自己這輩子少不了這個人,她是他的生命。 她死,他便也成了一具行尸走rou。 沉默幾息。 陳老道:“禍福相依,你倒也不用太緊張,這關(guān)她遲早要闖的,闖不過早晚也會自毀,闖得過就是雨后天晴,都過去了。” 陳老點燃的雖是普通的線香,可早在之前,他就開始用話術(shù)引導(dǎo)姜致了。 把她引入那個夢魘里,讓她再做一次選擇。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夠干預(yù)她。 周融還是沒說話,在逐步guntang的陽光下,他站在唯一陰翳叢生的門板后,像是荊棘之下的守門人,一步不離。 陳老看著他的樣子,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就陪他繼續(xù)站著了。 時間如同漫長的流沙,一分一秒都顯得十分難捱。 煙燃燒,再熄滅,再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