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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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棲定揚起眉,慢條斯理地繞去他跟前:“我看看你能做幾個?!?/br> “高中的時候一分鐘能做五十多個的!”鄒卻雙手抱頭,飛快地做了五六個,卻被徐棲定趁機使壞地用手指戳了戳肚皮,干脆扭著身子笑起來,耍賴不愿再做了。 他躺在設(shè)施上,望徐棲定的臉。從這個視角看,那人的眼睫毛顯得更長更密了,像扇子垂落眼前。 好想做你的一根眼睫毛,鄒卻想。也許哪天會掉下來,可至少掉下來的時候也會扎痛你的眼睛。它最好落入內(nèi)眼瞼,藏進眼球后面,永遠永遠,叫你沒法擺脫。 “你再繼續(xù)講吧?!编u卻說,“你還沒講完呢?!?/br> “想聽?” “當(dāng)然想了。” 徐棲定低頭看他,有些不愿再回憶??墒直蝗司o緊攥著,突然像有了著力點,他允許自己的靈魂短暫地回去一趟。 那晚目睹方吉然撞人后,徐棲定在房間角落坐了一整夜。心被恐懼與茫然占滿,他懷疑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噩夢,妄想捱到天亮一切都會回歸原點??商炝梁髩舻降资菦]能醒,保姆來叫他起床吃飯的時候,他已從她臉上的惶亂讀懂了昨晚月下一幕的真實性。 徐棲定安靜地洗漱,下樓坐到桌邊。早飯吃的是海鮮面,碗口鋪滿大蝦與花蛤,田嵐正在喝她每天早上都要喝的冬瓜薏米水,見了他臉上露出笑來:“快來吃?!?/br> “今天mama送你上課?!彼蛄恐约旱闹讣?,并沒有解釋方吉然的缺席。 徐棲定沉默地接受了。在這個家他能做的當(dāng)然只有接受而已。因此,在坐著田嵐的車經(jīng)過那盞見證事故的路燈、飛馳在每天上課路必經(jīng)的大橋、最后于培訓(xùn)學(xué)校門口下車和田嵐告別的這些時刻,他都沒能問出心中所想,只能惴惴不安地思考著方叔的未來。 第一時間想的是,許婭與出生不久的嬰兒該何去何從。據(jù)他了解,許婭并沒有工作,整個家的經(jīng)濟來源只有方吉然一人而已。問題自然無解,而后他感到一種莫名的背叛,這背叛感來源于方吉然給予過自己的溫暖——為什么、憑什么!那樣一個人,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好像你生活在動物族群里,所有動物都有序地生活,你被其中一只悉心照料著呵護著,你將他視為家人,視為難得的朋友,某天卻明白過來他是獵人的化身,并親眼看著他殘忍地殺死了自己的同類。 為什么。 為什么? 徐棲定盯著習(xí)題,被叫了名字才回過神抬起頭。這會兒上的是一對一英語培優(yōu)課,專門請了重點高中的老師提前教授高中課程。課堂上布置了作文續(xù)寫練習(xí),徐棲定努力靜下心來閱讀給出的語段,卻覺得語段中murder一詞怎么看怎么刺眼。 下課依舊是田嵐接的他,許多索然無味的問話,無非是學(xué)得如何、課后作業(yè)又布置了多少。徐棲定破天荒沒有立即回答,只望著車窗外發(fā)呆。田嵐問到第二遍,他才如實給出了令人滿意的答案,出聲時心底卻感到莫大的悲戚。 他明白,以后大抵都不會是方吉然送自己上下學(xué)了。 回到家,正瞧見狄明洄無所事事地蹲在自家花園邊,不小心摘掉了幾片金桔樹的葉子。待下車進屋后,又被那家伙鬼鬼祟祟地湊上來扯住衣袖:“你可算下課回來了!” 徐棲定煩著,不太想理他,撇開他手兀自上樓。田嵐去廚房搗鼓她那些美容養(yǎng)生的食物了,狄明洄趁機跟上來,壓低了聲音說:“你家咋回事?。≡趺磥砭炝??” 徐棲定動作一滯,回頭問他:“在哪?” “你說警察?在后院跟干爸說話?!钡颐麂У?,“我來你家玩,準(zhǔn)備等你回來呢,剛到?jīng)]幾分鐘就看到干爸和警察一起走進來!” 無聊時看法制頻道普法欄目太多,狄明洄一瞬間已腦補出不少想象中的場景,被徐棲定及時喊停,讓他在房間好好待著,自己卻匆匆下了樓。狄明洄嘴里喊著“哎哎你去哪”,身體卻嫌麻煩地留在原地,注意力轉(zhuǎn)而移去書柜上的《世界未解之謎》上去了。 后院的人還沒走,徐棲定悄悄躲在墻根后聽。他大著膽子探出一點頭,見父親正與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交談,臉上掛著平日里一貫的笑,看起來很放松。而警察之一他也已經(jīng)認(rèn)了出來,國字臉小眼睛,是父親的一位好友,曾來家里吃過飯。 那國字臉提到“自首”“拘留”的字眼,徐棲定凝神聽了會兒,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事情的走向。姓孫的叔叔是真的死了,而方吉然已經(jīng)自首。 他蹲得腿腳發(fā)麻,目送那兩個警察離開后,徐暨光卻仍待在后院,幾秒后還響起田嵐的聲音。 “怎么說?” “就正常走流程唄?!毙祠吖庹f,“他老婆給你打過電話了?” “打了,早上送完棗棗就接到她的電話,我還以為姓方的會告訴她一聲,起碼留點什么話?!碧飴沟?,“聽她哭得挺傷心的,原來是不知情?” “我肯定沒讓他說啊,多一個人知道不就多一分風(fēng)險,以后節(jié)外生枝怎么辦?” “那要不要給她點補償?” “她會起疑心,這些都先放著,等事情結(jié)束再看。” “行?!?/br> …… 說話聲漸遠了,話題也變成了等兒子開學(xué)要給班主任送什么禮。徐棲定縮在墻角,覺得大腦成了高速運轉(zhuǎn)中的洗衣機,努力試圖得出個結(jié)論,可越轉(zhuǎn)越快,反倒使他暈頭轉(zhuǎn)向,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