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又沒怎么搭理你?！彼畔驴曜樱皩Σ黄鸢“s。”

    “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需要緩沖的時間。”鄒卻小心翼翼地望著她，試探地問：“那，和我說說？”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笨马蛋鸭埥砣喑梢粓F攥在手心，“她就那個樣，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br>
    “我就是……想起我初中的事。”

    “那時候住校，六人寢。大家本來玩得很好，直到有天寢室有人少了錢，都在猜到底是丟了還是被人偷了?！?/br>
    “我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會變成懷疑對象。說起來很好笑，那時候剛開始流行手機里的測謊儀軟件，她們一時興起，讓偷偷帶手機的同學(xué)拿著手機問我，錢是不是我偷的?！?/br>
    “我問他們?yōu)槭裁吹谝粋€懷疑我，她們說洗漱前聽見我說想攢錢買一條有些貴的裙子?！?/br>
    她笑：“就因為這個?！?/br>
    “就因為這個，好幾個寢室的人圍著我，逼問我，讓我承認(rèn)我是小偷。我當(dāng)然否認(rèn)，拼命辯解我沒有，我沒有偷錢，我也沒有撒謊。我是很想要那條裙子，但還不至于去偷同學(xué)的錢?！?/br>
    “然后那個測謊儀軟件就滴滴地響了?！?/br>
    她笑得有些勉強了：“你猜他們什么反應(yīng)？她們開始驚呼，開始指著我說，你果然撒謊了吧！這個軟件真的有用！”

    “我那時候站在窗口，她們審我的時候，我好想眼睛一閉從六樓跳下去，來證明我是清白的?！?/br>
    她呼吸急促起來，緩了口氣才接著說：“人一輩子怎么能兩次被安上小偷的罪名？白小珺說我是小偷的時候，我大腦一片混亂，心想完了，我是不是永遠(yuǎn)擺脫不掉這個詞帶給我的恐懼了?！?/br>
    “我這次也沒有。”柯淼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到碗里，“阿卻，你相不相信我？”

    “信?！编u卻拼命點頭，他難過得不知該怎么去安慰她了，“我一直相信你?！?/br>
    柯淼吸吸鼻子：“初中同學(xué)倒是比白小珺通情達(dá)理些，我高考完給她們中的幾個發(fā)過信息，問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那樁事。有人回，對不起啊，那時候年紀(jì)都太小了，沒想過會給你帶來那么大的傷害，真的對不起?！?/br>
    “我能怎么想？我給她們發(fā)信息的時候忍不住去偷偷看動態(tài)，好幸福啊，都過得好幸福啊。好像只有我還記著當(dāng)年的事，只有我還留在特別特別黑的那個晚上，只有我走不出來，仍然時不時做著在她們面前縱身跳下窗口的噩夢?！?/br>
    施暴者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到底算得了什么呢。

    柯淼頓了頓，把頭發(fā)扎起來：“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我這段時間把情緒調(diào)整好，不就又生龍活虎了嘛。吃吧！我要辣出一身汗然后趕緊回去沖澡休息！”

    她拿起筷子：“倒是你，最近還有在做夢嗎？”

    “做什么夢？”鄒卻還在兀自難過，呆呆地問。

    “徐棲定啊！你上次不是說你夢到他了？”柯淼笑得意味深長，“我看你們剛剛說上話了，怎么樣，和夢中情人見面的感覺如何？”

    鄒卻一個慌亂，將魚豆腐囫圇吞了下去。他費勁地咽下，眼神躲躲閃閃地反駁：“胡說八道，什么夢中情人。”

    第20章 茉莉香片

    夢中情人徐棲定好幾晚沒來，鄒卻心想掌管夢境的神仙實在是不夠意思，給他點甜頭叫他食髓知味，又不再讓徐棲定在夢境里出現(xiàn)。

    好不容易再夢見一次，卻見徐棲定忽然變成滑溜溜的泥鰍，一溜煙就從自己手里逃跑。

    睡醒又接到柯淼電話，她去參加家里親戚的聚會，興致沖沖地在電話那頭說：“泥鰍燉豆腐，特別好吃！”

    “泥鰍？”鄒卻剛在夢里和泥鰍幽會完，一聽夢中情人成了人家飯桌上的菜，就要進到柯淼的肚子里，嚇得差點一骨碌從床上摔下來。

    待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把徐棲定和泥鰍通通拋到腦后，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下周婁曉青生日，他和鄒巖都沒時間回去，于是商量著這個周末去陪她吃頓飯，算把生日提前過了。

    鄒卻拎著糕點在小區(qū)大門口見到鄒巖，鄒巖半張臉縮在衛(wèi)衣兜帽里，兩手空空，指間夾著剛?cè)嫉臒煛Ｒ灰娝麃?，煙沒抽幾口就被扔在地上碾滅。

    “走吧。”

    鄒卻看了眼他，心道好兒子形象馬上要上線，鄒巖未免太會演，要是讓婁曉青知道他又吸煙又泡吧，交往對象還是男人，也不知道會不會氣死。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上樓，婁曉青大概是在廚房做菜，隔了幾分鐘才來開門。鄒巖先進，被她捧著臉看了又看：“怎么黑眼圈這么重啦？我跟你說了，少熬夜，你看mama給你轉(zhuǎn)的那篇公眾號文章沒有，身體是自己的呀，要上點心?！?/br>
    鄒巖懶洋洋地應(yīng)了幾聲，徑直往沙發(fā)上一坐。鄒卻悶聲不響，把幾盒糕點放在玄關(guān)柜子上，默默彎腰換鞋。婁曉青像才看見他似的，笑著迎上來：“哎呀，買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這么多?！?/br>
    她又轉(zhuǎn)身進了廚房，顛鍋翻炒的聲音很快響起。鄒巖瞄了眼廚房的方向，沖準(zhǔn)備回房間去的鄒卻招招手：“過來過來?！?/br>
    “怎么了？”

    “上次的事，”鄒巖不放心地小聲說，“別穿幫了啊，替我掩護著點?！?/br>
    鄒卻認(rèn)命地點點頭。把鄒巖的秘密說出去對自己能有什么好處，無非惹得家里雞飛狗跳，自己也得被無辜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