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他需要專業(yè)的醫(yī)生的幫助,哪怕這意味著他需要主動把自己不太情愿的東西暴露一部分出來……相比于這種感覺,他更希望自己能逐漸變得健康、并以更好的姿態(tài)站在萩原研二面前。 ——我會去的。 他這樣回復。 * 坂口典子。 今年三十八歲,單身,有一名養(yǎng)子坂口·阿圖萊斯。 她畢業(yè)于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心理學系,回國后開設了自己的私人診所,并在兩年后非常巧合地診治了一名公安警察,從此開始了和警察廳、警視廳方面的合作。 上辻在幾年前就查過她。確切地說,在知道公安把“亞當”交給這個心理醫(yī)生的時候,他就把這位女醫(yī)生的信息徹底地搜查了一遍。 記憶中,和鏡頭平靜從容對視著的女性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要更年輕一些,氣質(zhì)穩(wěn)重,一副黑框眼鏡加重了她的學者氣息和可靠的感覺。心理醫(yī)生當然不會公開自己的病人名單,但上辻知道除開警察廳和警視廳送去的病人之外,也還有幾位政界、以及商圈的人士是她的長期客戶。 她當年能把從訓練營里畢業(yè)、離開組織的“亞當”引導回正常人的道路,這是相當了不起的能力,從這一點上來說,上辻愿意付出自己的一部分信任。 ——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再熟悉對方的資料,他和這位坂口醫(yī)生也只是陌生人。 所以,在三十分鐘后,坂口醫(yī)生在她的私人診所內(nèi)見到了上辻祐希。 非常了不起的心理醫(yī)生和他交談了幾句,然后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我們需要慢慢來,是嗎?你比阿圖萊斯那個時候的狀況要更復雜。” 室內(nèi)的熏香寧靜而溫和,北歐風格的裝修之中間雜著恰到好處的綠植。坂口典子見過很多人,甚至連她的養(yǎng)子在第一次來到這里時也下意識地放松了一點精神。 ——但上辻祐希沒有。 柔軟的環(huán)境只是讓他變得更加緊繃。因為對他來說,這樣的地方陌生且不可信。 ——這是個棘手的病人。 坂口典子想。 她已經(jīng)閱讀過一部分病人的信息,也知道了少量他以前的經(jīng)歷——而已經(jīng)收養(yǎng)了阿圖萊斯的心理醫(yī)生天然有著優(yōu)秀的共情能力,她的性格溫柔,這讓她確定,哪怕不是公安的委托,她也希望自己能幫上這位上辻先生的忙。 ——他值得獲得真正的安寧。 “別擔心,”她露出熟練地、安撫的微笑,“我們可以慢慢來。信任關系需要一點點建立,在這之前,我們先放過那些太敏感的問題,只簡單聊聊,怎么樣?” 第199章 file.199 事實證明,對于上辻祐希這樣警惕心過高的人而言,隨意的聊天也能被解讀出不同的可能。 問喜歡什么動物,上辻會下意識地猜測這是不是基于動物的種類來推測自己狀態(tài);詢問今天吃了什么,他的第一反應是被探問行蹤。他倒是想逼迫自己配合,但坂口醫(yī)生在幾句對話之后就確認他在過度緊張的狀態(tài),無奈地停了下來。 他們艱難地交流了二十分鐘,然后坂口典子停止了繼續(xù)提問的打算,開始給他分享阿圖萊斯的照片、并講述一些自己的養(yǎng)子的故事。 “我很幸運,能遇見阿圖萊斯?!边@個也說不上多年長的女性在提到自己的孩子時微笑起來,“我是不婚主義者,我也曾經(jīng)擔心自己無法正確地教導孩子……然后阿圖萊斯給了我驚喜?!?/br> 她意識到自己選擇了正確的話題。 “……他很幸運能遇見你?!蹦莻€年輕人繃緊的態(tài)度微微緩和了一下,坂口典子沒有刻意去觀察,但她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對方放下了本能的偽裝,流露出了一點真實的情感。 ——像是感謝,又像是更強烈的哀慟。 然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面對一個非常特殊的案例。 緩慢地通過日常交流建立和患者之間的信任關系對他而言太過困難;但他心中有強烈的牽掛,這讓他愿意直接跳過信任這一步、進入治療的階段。 坂口典子知道這樣不太合乎正常的做法,但她在最開始面對阿圖萊斯時,面對的也絕非正常的情況。 在學會信賴、依賴她之前,那孩子先學會了服從她。 “——那么,”她放輕了聲音,“你愿意講講那些……不那么幸運的故事嗎?” 年輕人抬起頭注視著她。 然后他稍微僵硬了一點,但沒有拒絕。 * 這天晚上八點二十,當臨時遇到案件的伊達航因為額外加班而趕到警察學校附近的那家居酒屋時,他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同期、加上一個上辻祐希已經(jīng)都到了。 “我還以為我不是唯一一個遲到的?!彼首骺鄲?,“降谷和諸伏應該比我更忙啊?!?/br> 松田干脆地給他面前的杯子里倒酒:“遲到了,先喝一杯?!?/br> 伊達航笑哈哈地把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后不客氣地先挾了好幾塊炸雞:“快下班的時候剛好又來了新案子。不過運氣不錯,我們趕到的時候正好遇到工藤君,他已經(jīng)把謎題解開了快一半?!?/br> 萩原笑了一會兒:“我還以為更經(jīng)常撞上工藤君的是三系的目暮警部?!?/br> 伊達航艱難地把一塊過大的炸雞吞下去:“確實,還是目暮警官他們遇到的多。不過米花町這邊犯罪率確實居高不下,工藤君和女朋友交往之后又整天放學之后到處約會……一有風吹草動就趕往現(xiàn)場,米花町也就那么大,撞上的次數(shù)也就多起來了?!?/br> 他一口氣把桌上的那盤炸雞啃完,看著降谷又喊服務員來加了點菜,才終于緩過氣來:“餓死我了?!?/br> “午飯也沒吃?” 伊達航撓頭:“我中午回家了一趟,畢竟要準備結(jié)婚。” “誒,沒干脆請假?” 伊達笑呵呵地回答:“一年的假期就這么多,我想都攢到結(jié)婚后,陪娜塔莉多出去玩一趟。她是老師,可以調(diào)整出來的假期更多,我只能盡可能前面少請假了。” 松田陣平:“……” 他豎起一根拇指:“還沒上崗就已經(jīng)想這么多了啊?!?/br> 伊達航說到未婚妻就笑得快要臉上開花了:“松田你如果談戀愛了——” 降谷吐槽:“——他談過戀愛了,然后迅速被甩了?!?/br>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咬牙:“我們那是雙方都認可的正常分手,不是我被甩!而且你這家伙,戀愛都還沒談過吧!” 降谷零冷靜:“但我很受歡迎?!?/br> 諸伏景光:“確實呢,zero在那邊的時候輕易地就能討到各種女性的歡心——雖然都是在騙人就是了?!?/br> 降谷零:“……” 幼馴染之間可以相互支撐也可以相互拆臺。而過去的所有相處經(jīng)歷都告訴他,在諸伏景光拆他的臺的時候,他最好不要嘗試報復回去。 ——畢竟hiro有時候真的超可怕的。 他把那句“不知道高明哥會不會有催促你談戀愛的念頭”給咽回去,然后咳嗽了一聲:“之前的臥底狀態(tài)也不適合這些,總之我如果遇到了合適的人,肯定不會像松田這樣?!?/br> 松田:“……” ——想掀桌揍人。 萩原在旁邊“哧哧”地笑,上辻又低頭挾了一筷子毛豆,然后側(cè)過頭和萩原爆料:“降谷之前還在組織的時候差點在一次任務中被其他組織留下來,因為那個組織的頭領的女兒對他一見鐘情?!?/br> 萩原:“噗哈哈哈——!” 上辻繼續(xù):“諸伏君……嗯。任務中也遇到過對他一見鐘情的女性——不過和降谷君那邊的二十一歲大學生不太一樣,這邊是六歲的小女孩?!?/br> “……”餐桌上因為低聲的爆料而安靜了下來。 諸伏景光抬起手捂住臉。 上辻:“那孩子抱著他的腿死活不肯松手,被他帶出去五米。對方的長輩大概也沒想到這孩子會偷偷跑出來,然后問蘇格蘭考不考慮跳槽?!?/br> 松田抬起手背擋住嘴——能看出他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諸伏景光帶著點生無可戀地開口:“……后面的我自己說吧。那位和我們交流的——長輩,大概是真的很寵自己的孩子,他問完我之后問了上辻君,有沒有意轉(zhuǎn)讓——下屬……我當場表演了一下對組織的忠心都沒用,最后只好恐嚇了一下那孩子才終于把她嚇跑。” 降谷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他怔愣了半秒鐘,然后把臉埋在手臂中,開始發(fā)抖。 ——這個經(jīng)歷,好像比他那時候要更加倒霉。 他那時候還頂多是被槍頂著后腦勺問是不是真的不想留下,之后又可能經(jīng)歷了半個月的逆追求……這么一想好像當時也挺辛苦的。 松田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發(fā)表感想:“辛苦了,你們倆都是?!?/br> 萩原笑了一會兒,然后拍了拍諸伏的肩膀:“沒關系,聯(lián)誼說不定還能遇到可愛的女孩子。我雖然已經(jīng)不參加了,但我知道警視廳這邊還有別人在組織?!?/br> 諸伏:“……” 諸伏景光保持微笑:“謝謝。” ……倒不是說他對這點完全沒有興趣。上辻今天才終于去見過心理醫(yī)生,他和降谷零則是在之前的臥底工作中就間斷地需要去看心理醫(yī)生評估情況,坂口醫(yī)生給他們的建議都是結(jié)束這些事情之后要多感受正常人的生活,花一段時間調(diào)整心態(tài),給出的建議中包含了“談一場戀愛”,居然還寫成報告發(fā)到了他們手中。 年紀比他們都大、但還頗有幽默感的上司:“談戀愛確實是個不錯的建議,諸伏君,我這邊剛好有認識的一個和你年齡差不多的女生……” 諸伏景光落荒而逃。 所以他現(xiàn)在保持住表情,試圖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班長,你婚期定了嗎?” 伊達航笑呵呵地:“啊,最后的日期還沒敲定,不是十一月底就是十二月初,到時候你們可都要把時間空出來啊?!?/br> 松田懶洋洋地舉起手:“沒問題。” 降谷:“啊,我和hiro都沒問題。” 萩原:“當然啦?!?/br> 上辻:“伊達警官,你想要什么結(jié)婚禮物?” “……” 正常當然不應該這么直接問,但上辻說的顯然也不是明面上的實質(zhì)性禮物。 伊達航:“……唔,上辻君是有什么想法嗎?” “我正好……嗯,手里認識一個人,頭腦很靈活、也很擅長調(diào)查一些東西?!鄙限y托腮,“和警察的調(diào)查方向不一樣。他最近試探著問我有沒有可能給他牽個線,給他加個官方線人的身份?!?/br> ——確切地說,那個基本上是他親自發(fā)掘、又帶著培養(yǎng)了一段時間的年輕的情報販子,開始思考洗白的問題。 ……為了他最近一見鐘情的女孩子。 諸伏知道他說話有時候會比較委婉。能被上辻祐希放在眼里的人必定擁有某一方面相當優(yōu)秀的能力,他眼睛一亮:“公安這邊——” “對方的父親生前是個走私犯,交易過程中死在了日本公安手里。” “……” “不過他對警視廳搜查課沒什么意見,而且還看過伊達警官的新聞報道——去年警視廳的年末表彰不是還特意請了電視臺過來拍攝嗎?伊達警官當時還挺搶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