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 三天后,他在日本公安安排的地方見到了《名偵探柯南》內的知名律師——“法律界的不敗女王”,妃英理。 上辻:“……” ——倒也不必! 第181章 file.181 妃英理最初拿到這個案件的卷宗時頗為意外。 畢竟公安也有他們自己的熟人。這種性質特殊的案件,被他們推過來的總有特定的目標,找外界的知名律師可不太合適。 但出乎意料的,上門的公安警察表現(xiàn)得相當誠懇,只說希望她先看一部分基礎的資料再作出決定。 而在看完那部分文件之后,她撥通了聯(lián)系人的電話:“先說好,如果要我接受這個案件,那我也只會依照自己的本心來做選擇,不會因為你們的需要而做什么更過分的事情?!?/br> “那就夠了?!甭?lián)系人輕松地回答,“被告本身也只是想要一場公正公平的審理?!?/br> 妃英理:“……” ——有些出乎意料,但看了文件里的一部分信息,她又覺得理所當然。 會背負著那么多東西在黑暗中前行的人,從最一開始就很清楚善與惡的界限、正義的裁決的人…… “那么,我接下這份工作。方便的話,請盡快安排我和這位……上辻君見一面吧?!?/br> * 約定的地點是警察廳內的會客室。 在這之前,非常有事業(yè)心的律政界女王熬夜了兩天看她接下工作之后收到的詳細資料……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辛辛苦苦看了半天,竟然也才看了一半不到的資料。 ——實在是上辻整理出來的證據(jù)和資料太齊全了。如果說情報庫里關于組織其他人的部分還只是二手的信息,那么關于他自己的內容就完全是第一手的材料。只要條件允許,他會在每次任務之后做徹底地復盤總結,并把內容整理成文字報告上傳至數(shù)據(jù)庫。 這是他親手整理出來的罪證。 而要妃英理說,這大概是她曾經(jīng)接手過的最復雜、也最簡單的案子。 ——讀完所有的證據(jù),那么法庭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能作出決定。 “非常感謝您愿意成為我的辯護律師?!鄙限y說,“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希望這場審理足夠公平和公正?!?/br> “哪怕最后的判決結果并不如意?”妃英理注視著自己面前的被告人。 上辻微笑起來。 “這場公訴中,我是確鑿無疑的罪犯?!彼届o地回答,“無論法律判決我應當接受什么樣的懲罰……我都會接受。”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凈的玻璃窗外是非常不錯的綠化,看起來顏色深濃而富有生機。 “妃律師?!彼f,“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但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等待這一天的到來。我曾經(jīng)一度決定放棄、覺得這對我來說太難了。但我還是走到了今天。” “我很幸運?!?/br> 妃英理張了張嘴,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原本想說“你并不是罪犯,而是受害者”,但在聽到上辻的最后一句話時,她覺得自己的冷靜都遭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怎么會有人在經(jīng)歷這樣的一切之后,依舊覺得自己很幸運的? 他本可以出生在更和平的家庭中、本可以不用被迫遭遇這一切、本可以擁有更明亮和美好的未來……他怎么會覺得自己依舊是幸運的那個人? 而她面前的年輕人側過神,目光一轉,像是察覺到她的困惑一樣,溫和地出言解釋:“我出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但我沒有成為徹頭徹尾的惡人。我仍然知道什么是正確、什么是錯誤?!?/br> 他輕輕地笑起來:“——這難道不幸運嗎?” ——明明能分清善惡這件事本身對他來說應該是痛苦的源泉之一。 妃英理想。 ——但他在這么說的時候這樣真誠。 她站起身來,對上辻祐希做了個深深的鞠躬。 “放心吧。”她鄭重地說,“既然我同意接下這份工作,我就會做好一切。我會確?!惬@得足夠公正的裁決的。” 她是擁有100%勝率的律政界神話。 只要她想去做,就沒有什么不能成功。 * 考慮到證據(jù)基本都已經(jīng)由被告本人收集完畢,前期的起訴流程走得飛快。 公安起訴的案件原本屬于相當難以取得勝利的類型,但這回的檢方顯然很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甚至這次審判的起訴也是被告本人最開始就提出的需求,公安部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搜查出來的是能幫助對方減刑的各類證據(jù)—— 最后開庭日被定在八月中旬。 因為不是公開審理,所以僅有一部分涉案人員被允許旁聽。 畢竟是跨越了十多年的大案子,而上辻第一次動手殺人甚至還是在七歲那一年——所以檢察官對于案件的簡單陳述加上念起訴書就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被公安請出來負責這起案件審理的法官一邊聽一邊閱讀材料,臉上的眼鏡數(shù)度滑落,看向站在被告席上的上辻祐希的表情也越來越微妙。 畢竟這次案件——說是一起案件,其實也算是數(shù)案并立。這些年來,單從曾經(jīng)參與的犯罪行為來看,這是當代法務大臣要簽署死刑執(zhí)行令時都不會猶豫的情況。 ——畢竟內閣剛剛重組完畢,新上任的法務大臣應普通民眾的需求,也是個認為暴力犯罪應該被嚴懲的人選。 但同時,他也知道這次的案件中——那名被告人的更多的情況。 ……是個了不起的人啊。 ——不管是出于法官的職責、還是個人的私心,他都有這樣共同的感受。 ——所以,哪怕沒有公安那邊的鄭重拜托,我也會……按照你需要的那樣,給予你最公平、公證的結果。 * 起訴書念完之后已經(jīng)是傍晚。 法官做了總結后,這次的審理就進入休庭。被告席兩邊的警員是檢察廳公安部按照警察廳公安部要求配備的人員,兩個人看著上辻祐希站起來、戴上手銬的時候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作為旁聽人員前來的降谷零把這一幕看在眼里,他側過頭,表情有些微妙:“……雖然但是,那個手銬,對上辻君而言也沒什么用處吧?!?/br> “畢竟他表示配合,對我們的人而言也算是好事?!被卮鹚氖亲诟浇摹z察廳公安部的人員,“要拘留這樣的……被告,我們這邊壓力也很大啊。” 降谷:“盡快完成這次審理,對雙方來說都輕松吧?” 檢察廳的公安:“……考慮到被告的要求,我們這邊才會要求檢察官把起訴書寫得盡可能詳實——不過,這還真是個有趣的案子。” “——哦?” “公安起訴的案件,一直以來我們可都是扮惡人的那一方。像這樣——被告本人提交了所有自己的犯罪證據(jù),而警察廳和警視廳公安部聯(lián)合提交了對他有利的證詞的時候……這可還真是我見過的頭一次、甚至在過去的記錄中也從沒有過?!?/br> 降谷零聳聳肩。 “按照約定,我們不能影響這次案件的審理結果?!彼f,“但——上辻君……” 他不再使用“馬爾貝克”這個稱呼。 “……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他以前所做的一切,也有那么多人記在心里?!?/br> * 先是滿滿一本的、由工藤優(yōu)作提供的——可以被當成口供的記錄。 ——然后突然被發(fā)送到妃英理郵箱中的、由匿名網(wǎng)友(“abc123這種id,完全就是隨便取出來的名字吧?”)整理的連續(xù)幾年的聊天記錄。 ——主動自報身份找到公安的倉野和樹和灰原榮子。 ——一直以為自己在給“五反田諒”打工,被公安找上門時還從茫然到震驚的理財顧問。 ——還有來自外部情報機構的那些文件。mi6、fbi、cia、fsb……csis和和bnd把他們那邊的證詞提交過來的時候,日本公安簡直哭笑不得,因為這兩份證詞居然是通過大使館遞到檢察廳的。 檢方舉證直到第三天下午才結束。上辻本以為妃英理會正常地表示接受檢察官提供的一切證據(jù)——那些也確實屬于沒有爭議的信息——但在第四天,辯方出具了妃律師在這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準備完畢的各項證據(jù)。 站在法院中央侃侃而談的女律師側過臉,發(fā)現(xiàn)被告人還是一副非常平靜的表情——這讓非常有成就感的妃英理難免有些受打擊。她還以為上辻君會對這些瞞著他搜集到的證據(jù)信息而吃一驚呢。 “唔,不過小祐希就是這樣吧?!比c原笑瞇瞇地對坐在自己身側的諸伏景光說,“但從背影看,他稍微有點僵硬……這其實已經(jīng)是沒控制好吃驚的樣子了。” 諸伏:“沒看出來。不過,如果能真的讓他露出那樣吃驚的表情就好了。我們這邊可是提前了幾年就開始為這件事做準備了?!?/br> 萩原安靜了片刻。 “他最開始一定是大吃一驚?!彼p聲說,“然后先會覺得抗拒、覺得很多事情并不能全算他的功勞,也不能用來和犯罪行為相抵;在之后會慢慢接受,因為既然檢方?jīng)]有反對、而法官也沒有阻止辯方繼續(xù),那就證明這是現(xiàn)行法律內的條文?!?/br> “小祐希的性格,在這方面是很受他所身處的環(huán)境的影響的。以暴制暴的選擇被排除之后,他只能相信法律——有一點極端,但在這個時候,無論法院作出什么樣的判決,他都會認下來的。” * ——這是這位法官所經(jīng)手的最沒有爭議的一次法庭。 雖然開庭、休庭……檢方和辯方提供的證據(jù)數(shù)量太過繁雜,以至于這一次審理花費了太多的時間,但檢察官和辯方律師氣氛友好和諧到連裁判員都感到驚訝的程度。 而之后的合議庭裁判也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 “咚?!?/br> 當那枚象征公平正義的法槌敲擊下來的時候,上辻祐希略略抬起頭。 * 一切都有種奇怪的、恍惚的不真實感,就仿佛他在做夢,而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熒幕上的電影。 光影的渲染恰到好處,而法官站起身宣判結果的聲音聽起來那樣遙遠、仿佛帶著回響。 他聽到背后的旁聽者的掌聲,看到露出笑容的妃英理。這讓他情不自禁地轉過頭去,然后——他對上微笑著注視他的萩原研二的眼睛。 然后,那種輕飄飄的、虛假的感覺倏然就沉靜下來。 ——什么啊。 這樣詳實的資料、這樣準確的細節(jié)……妃律師的努力固然值得稱道,但他能一眼看出來這是更早就認識他的人在這些證據(jù)之中的手筆。 ——諸伏景光、降谷零、松田陣平、伊達航,伊森·本堂和本堂瑛海,赤井秀一、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工藤新一和工藤優(yōu)作,倉野和樹,abc123……甚至,他在其中追尋到了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那種描述的習慣和方式,排除一下公安所能接觸到的人選——那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姓坂口的阿圖萊斯。 ——原來我也可以得到寬恕。 ——原來我也值得他們的伸手相助。 陌生的感覺襲來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透明的水珠滴落在搭在膝蓋上攥緊成拳的手背上——上辻祐希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時候,可能是十年前、又可能是更久之前。他很早就學會了眼淚的無用,他也沒有資格在偽裝之外表露出半點軟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