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辻祐希：“……”

    他確實沒想到赤井秀一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事情也正是因此而變得難辦起來。赤井秀一是組織的大敵，馬爾貝克不能裝作看不見對方?？蛇@里是米花町的商業(yè)街，雖然不是周末，街道上的人流量也依舊不算少。

    他凝固一樣地站在原地，赤井秀一則摸出手機，低頭發(fā)了一封郵件。

    上辻低頭。

    剛剛收到郵件的是和宮野明美聯(lián)系時使用的a的郵箱。

    ——很久不見了，新里君。還沒有為上次你的提醒道謝，介意讓我請你一杯咖啡嗎？

    上辻：“……”

    他確實不擅長推理，但當(dāng)線索脈絡(luò)都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迅速理解了一切。

    赤井秀一大概率更早的時候就猜到他的立場了，說不定甚至還有了什么證據(jù)……總之這個人也知道是他兩年前發(fā)的匿名郵件了。

    宮野明美之前發(fā)了“組織覆滅后我們能真正交往嗎”的郵件給赤井，沒想到很快收到了回信，先是一句“我不認為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然后詢問了她是否安全。

    宮野沒有詳細回答，但在征詢了上辻之后，她把a先生的郵箱給了赤井秀一。

    上辻·之前等了幾天都沒等到赤井的聯(lián)絡(luò)·祐希：“……”

    ——結(jié)果赤井根本是連帶a的身份也猜到了，然后決定當(dāng)面來見他。

    他低下頭，回復(fù)郵件。

    ——只有你一個人嗎？

    ——是。

    上辻發(fā)了一個地址給赤井秀一。

    日本的街道上一般不設(shè)置攝像頭，目前的米花町商業(yè)街也被他確認過一遍，沒有除他以外的組織成員——但他不打算放松自己的警惕。

    十分鐘后，赤井敲響了米花町四丁目一家看上去已經(jīng)倒閉許久的破敗便利商店的側(cè)門。

    這邊是上辻自己設(shè)的一個小安全點，因為大部分空間都用于對外櫥窗展示虛假的“倒閉的便利商店”的景象，所以實際可利用的空間非常小，也不能住人。

    他把裝飲用水的箱子之一踢過來給赤井當(dāng)臨時的凳子，自己跳到桌子上，在墻上一塊看起來和一旁毫無差別的區(qū)域用手一按——

    那塊墻磚的位置向外彈出，像是被設(shè)置了按壓式彈出功能的柜門。

    上辻把信號屏蔽器取出來裝好，用手機測試了效果確認沒問題，這才站直身體，轉(zhuǎn)頭看向赤井秀一。

    fbi的王牌探員在回去美國之后顯然過得不壞。據(jù)上辻所知，赤井秀一的職級提升了兩級，又被送去海豹突擊隊加訓(xùn)了幾個月，回來后就又給了朗姆和貝爾摩德各一次迎頭痛擊。

    “……想說什么就說吧?！鄙限y說。

    他其實有點想問赤井是怎么確認自己的立場的，但對方既然敢這樣聯(lián)系他，甚至大膽地跟著他進入他的地盤，那么這個問題好像也沒有必要問了。

    他可以信任面前的銀色子彈，而既然對方也交付了同樣的東西，那么需要考慮的只有一件事了。

    ——赤井秀一這次來找他，真的只是為了宮野明美嗎？

    第98章 file.098

    狹窄的長條形空間內(nèi)，寂靜持續(xù)了半分鐘，然后赤井開口：“明美現(xiàn)在還好嗎？”

    雖然這么問了，但赤井真正想知道的顯然是宮野明美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

    上辻：“她在組織這邊已經(jīng)是假死狀態(tài)了?！?/br>
    赤井略有些意外：“哦，雪莉也已經(jīng)脫身了？”

    ——如果不是宮野志保也已經(jīng)成功脫離組織，他很難想象宮野明美會率先做出假死的表現(xiàn)。這也是他兩年前沒有把宮野明美一同帶走的原因——明美太在意自己的meimei，絕不會同意丟下宮野志保和他一起回美國。

    “還沒有?！鄙限y說，“但宮野必須先雪莉離開。雪莉的假死或撤離計劃一旦完成，宮野明美對組織來說價值就大幅度縮減，還有很大的概率會被遷怒?！?/br>
    “那雪莉預(yù)計要什么時候撤離？”

    上辻：“你是作為fbi在問我這個問題，還是作為赤井秀一在問我這個問題？”

    赤井摸索了一下口袋里的煙盒，但沒把它取出來，只是握在手中：“作為雪莉的jiejie的男朋友?！?/br>
    上辻：“……我不是真的在問你這個問題。我只是提醒你你現(xiàn)在兼具兩種身份，雪莉的信息我會告知宮野，如果她愿意告訴你，那我沒有意見?！?/br>
    赤井的神情有些微妙：“明美不知道你的身份。她很信任你?！?/br>
    上辻提醒他：“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現(xiàn)在站在這里?！?/br>
    赤井秀一：“……我自然是查證過之后才敢這么做的。”

    他猜測上辻也沒有意識到原因，主動解釋：“當(dāng)初槻野龍之介的事情之后，田納西對蘇格蘭發(fā)難過。你當(dāng)時維護了蘇格蘭。我當(dāng)時查過他們提到的那名叫做伊達航的警官?！?/br>
    “……”

    上辻陷入沉默。

    那件事之后，伊森·本堂通過另外的緣由確認了他的立場，基爾是他的同僚和女兒，波本是日本公安——所以當(dāng)時那張桌子上反而是他最一開始就確信會放過蘇格蘭這個問題的赤井秀一去查了伊達航的身份？

    “那位伊達警官的性格非常鮮明。那種程度的正義感不會是偽裝的。你如果不是被蘇格蘭蒙蔽了，那就一定是早就知道真相卻在為他隱瞞。”赤井停頓了片刻，又補充，“很難想象真正站在組織的立場上的馬爾貝克不會去做額外的查證。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蘇格蘭也依舊安然無恙，甚至我、波本和蘇格蘭合作的那次失敗的任務(wù)，你承擔(dān)了最后的懲罰?！?/br>
    “你就不擔(dān)心自己猜錯？”

    “我擔(dān)心過，”赤井沉穩(wěn)地回答，“所以這一直只是個猜測。直到兩年前，你的匿名郵件成為了最后的證據(jù)?！?/br>
    “如果那不是我發(fā)的呢？”

    “組織里除開朗姆的下屬和與他平級的代號成員之外，沒人知道他也要在這件事中插手?！背嗑f，“而波本如果需要通知我這個信息，完全可以通過蘇格蘭來確保我相信這一點?！?/br>
    上辻：“……”

    ——這家伙連降谷的身份都確認了??！虧諸伏他們還認為赤井只知道諸伏景光的立場呢。不過也不奇怪，伊森·本堂能借此確定波本的立場，沒道理甚至調(diào)查過了伊達航的赤井秀一會漏過這個疑點。

    他嘆了口氣：“所以你們兩年前為什么還是堅持了計劃？”

    “我更改了計劃?！背嗑哪樕弦猜冻隽松僭S惋惜之色，“朗姆假扮成老人試探的時候我們都知道他是誰，所以計劃不再是抓捕當(dāng)時要和我見面的麥卡倫，而是朗姆本人——組織的二把手，對我們的計劃一無所知——如果能抓到朗姆，那么付出我的臥底身份的代價也不會吃虧?？上н€是被他逃掉了?！?/br>
    上辻祐希這才知道當(dāng)初赤井最后還是暴露的原因。一旦知道fbi當(dāng)時想要抓捕的是朗姆，他頓時覺得赤井秀一的選擇完全沒錯——他手里的情報數(shù)據(jù)庫除開朗姆和貝爾摩德掌管的區(qū)塊之外基本全了，如果當(dāng)初fbi搞定朗姆，那他們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可以直接把原本立場就有些不明確的貝爾摩德直接策反、一舉推翻組織了。

    ……當(dāng)然這也就是理想狀況。只能說也許這就是世界的命運。工藤新一必須要變成江戶川柯南，而他要面對的組織不到那一天是絕不會覆滅的。

    “好吧?！彼匝宰哉Z了一句，“所以你這次提前來日本？”

    赤井平靜道：“我需要見一見明美。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必須要推遲到雪莉脫離組織之后。等這件事結(jié)束，fbi應(yīng)該會和日本公安商量一下朗姆的問題。”

    fbi的王牌探員的神色非常沉靜，但語氣也很堅決。

    上辻：“……我之后會再和宮野溝通一下的。如果她同意你的參與，后續(xù)的計劃會更輕松一點。但她不同意的話，抱歉，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另外，組織這邊已經(jīng)知道你入境了，之后我這邊也會負責(zé)調(diào)查，注意安全?！?/br>
    他回答得很迅速，赤井也干脆地點點頭：“好。這件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要聯(lián)絡(luò)我的話，用之前的那個郵箱就可以?！?/br>
    *

    終于和赤井秀一單獨、面對面地交談過后，上辻有種奇妙的、又獲得了一塊拼圖碎片的感覺。

    他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往“推翻組織”這張巨大的拼圖上填補內(nèi)容，那些被他救下來的人、他所知道的臥底、不斷填充的情報數(shù)據(jù)庫都是其中的碎片，現(xiàn)如今，他總覺得那張無形的拼圖已經(jīng)快要被填滿了。

    把“降谷的身份已暴露給赤井”的消息傳遞給諸伏后，上辻摩挲了一下手機，然后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赤井秀一最后還是沒有從他這里問出涉及雪莉的計劃，但這也是上辻到現(xiàn)在為止最沒有把握的一次謀劃。

    宮野志保對于組織的重要性和宮野明美完全不同。想要制造一個讓她消失的巧合，場面必須足夠大到讓琴酒和朗姆都不會懷疑。

    在組織這里，能用于掩蓋拯救計劃的僅有更大的巧合性的犯罪。“雪莉”必須死于多名目擊者的眼下，這份死亡才會變得足夠真實可信。

    cia這邊為他提供了已經(jīng)達成交易、能配合行動的替死者與額外的尸體；宮野明美的易容技術(shù)只能算入門，但她最開始的目的就是優(yōu)先拯救meimei而非自己，所以宮野志保的假面她能制作得很好；行動的計劃他來回推敲過，已經(jīng)做了最有可能沒有紕漏的選項……

    ——如果有個可以商量的人就好了。但他又很理解宮野明美拒絕讓fbi或日本公安插手這件事的原因。在組織內(nèi)身不由己的他們，如果有利用價值，誰能保證離開組織后不會繼續(xù)被利用？只有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最真實的，倘若從一個囚籠中逃入另一個，那么這份逃離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赤井秀一在兩年前對宮野發(fā)起邀請，后者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而a先生將逃離的機會交給這個女人時，她勇敢地伸出了手。

    因為a給了宮野明美指出了一條她能夠自我保護、甚至保護好自己的meimei的道路。他把珍貴的技術(shù)的學(xué)習(xí)機會直接交到了宮野的手中，并言明了自己的意圖：他要推翻組織，并且是要做到讓組織徹底覆滅的程度；在未來，他或許會需要宮野學(xué)會的這份技巧。

    這不是等價交換，但確實是宮野明美能夠看到的陷阱最少的機會。

    上辻其實很清楚現(xiàn)在自己身邊有多少站在同一立場的人，也知道這些人或許都能從更專業(yè)的角度上給他指點。

    ——但還是偶爾有類似的情況出現(xiàn)。臥底們不可能完全把他們正在做的計劃告訴他；他也有必須隱瞞好的秘密。

    ——不過他也沒有失敗的余地就是了。

    他最后給赤井發(fā)送了一條郵件。

    “一周后我就會動手。如果宮野改變了心意，讓她直接聯(lián)絡(luò)我?！?/br>
    *

    一周的時間不算長。

    宮野明美似乎最后也堅定地沒有被赤井秀一打動，所以最后的計劃內(nèi)還是只有上辻自己敲定的人選。

    “a先生說可以開始準(zhǔn)備了。”這天傍晚，上辻撥通了宮野明美的電話，“雪莉的易容面具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了？”

    宮野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輕微的顫抖：“倉野先生帶我去見過替身了，我根據(jù)她的臉做好了面具。另外幾具尸體今天上午剛被運過來，我正在做。都會做到有需要時立刻可以貼上的程度?！?/br>
    “我之前給你看的那張照片呢？”

    “你的易容我也已經(jīng)處理好了?！睂m野立刻回答，“但這次也是女性，身體的填充物需要準(zhǔn)備多少，我可能還需要更多的數(shù)據(jù)?！?/br>
    “不需要?！鄙限y說，“準(zhǔn)備好臉的部分就可以。a先生今晚就會給雪莉發(fā)送訊息，等到她確認，我們就可以開始行動?！?/br>
    宮野的呼吸幾乎停滯了一瞬：“我會盡快做好我的部分?！?/br>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次a先生的計劃也很兇險，島田先生，你要注意安全?！?/br>
    上辻：“我知道了，謝謝?！?/br>
    他掛掉電話，將目光挪到沙發(fā)上。

    那里躺著一套黑色的帽衫和長褲，以及一張銅色的奇怪鳥嘴面具。

    第99章 file.099

    帶兜帽的衛(wèi)衣并長褲不過是便于行動的裝備，那張鳥嘴面具和目前沒有存放在這里的行李箱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行李箱里的是被分裝在兩只容器里的高?；瘜W(xué)物品，混合在一起就會產(chǎn)生劇烈的爆炸、以及用水也很難迅速熄滅的化學(xué)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