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貝克：“你猜皮斯克特地把你塞到我這里來是什么打算？”

    “……”

    “……”

    “嘖，算我多言?！睈蹱柼m先一步撇開頭，“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試圖拉攏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相處起來還不錯。同樣是年輕一輩，你比琴酒性格好多了?！?/br>
    上辻祐希：“……”

    他嘆了口氣。

    他算是明白皮斯克為什么要特地把愛爾蘭塞過來了。皮斯克是真的很愛重愛爾蘭。

    哪怕知道這群同僚都是兇惡的犯罪分子，但他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

    “朗姆、貝爾摩德，他們都沒有特別親近的代號成員?！?/br>
    boss會把他信任的人選放在情報組的高層，但也會因為他們掌握情報而不再完全信任他們。

    所以朗姆對除開自己手下的代號成員都表現(xiàn)得不怎么友善，所以貝爾摩德總是神神秘秘獨自出現(xiàn)又獨自離開。

    馬爾貝克如果在這次任務(wù)后和愛爾蘭表現(xiàn)得太親近——愛爾蘭大概率不會出事，但馬爾貝克之后一定會被重點盯梢。

    boss沒有明說，但他如果讀不懂這份潛臺詞，也沒資格繼續(xù)以馬爾貝克的身份活下去。

    ——人生多艱。

    他走神了幾分鐘，愛爾蘭總算理清了思路。

    他不傻，只是之前沒把智商用在這方面上。馬爾貝克暗示了一句，他也明白了上司的意思。

    幾年前波爾多出事確實是他做的?，F(xiàn)在看來他大概沒收拾好收尾，讓皮斯克發(fā)現(xiàn)了。皮斯克沒有責(zé)怪他，但是趁著馬爾貝克這邊有需要就把他塞進(jìn)來，讓他醒醒腦子——組織里確實需要保持內(nèi)斗，但他需要看得更遠(yuǎn)一些，不能總是只顧著眼前這些不需要被重視的小人物。

    “……算我欠你一次？”

    于是他這句話出口也說得有些猶疑起來。

    ——只是欠一個人情應(yīng)該不算什么事兒吧？

    馬爾貝克依舊面無表情：“在大阪這邊就還掉吧。鐮井我沒興趣，他接下來幫我跑腿，后續(x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br>
    ——覺得他有潛力想帶他往上升也行、覺得他太出挑想壓一壓也行。不管這個人未來有沒有成功爬上去，總之都和馬爾貝克無關(guān)。

    愛爾蘭總覺得這還是自己占便宜。但對方既然肯把事情攤開說，應(yīng)該也不會在這時候坑他——于是他爽快點頭：“好?！?/br>
    上辻祐希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氣。他這會兒確實多讓愛爾蘭占了點便宜，目標(biāo)也很明確——未來如果皮斯克依舊逃不過一死，那希望愛爾蘭記著這會兒占到的便宜，別把麻煩招惹到他頭上來。

    說到底，這次要有人和他搭檔，boss并沒有明確下過指令。皮斯克沒有征求他的意見，被他算計一回也算理所當(dāng)然——在外人眼里，這次搭檔結(jié)束后愛爾蘭還是欠了他一點東西，皮斯克未必想要這樣的結(jié)果，但他只能認(rèn)栽——馬爾貝克只有表現(xiàn)得足夠錙銖必較，他在boss的眼里才會顯得足夠“安全”。

    他不喜歡思考這些東西，可……舉步維艱，他要想活下去，必須要做到這種程度。

    ——至少我做到了。

    他想。

    *

    在大阪這邊剩下的日子里，愛爾蘭識趣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一方面是為了之前他終于理解了的東西，另一方面，他也未嘗不對這個心機深沉的年輕人感到忌憚。

    他悄悄聯(lián)系過皮斯克，后者對他的死腦筋頗感無奈：“如果不能做到這一步——你以為他還會是馬爾貝克嗎？”

    哪怕他的祖父是曾經(jīng)同樣負(fù)責(zé)情報的君度，boss也絕不可能把這樣重要的東西交到他手中。還不是因為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在各方面都證明了自己的優(yōu)秀？

    甚至，皮斯克敢肯定，這之后交接的部分，朗姆手中原先屬于君度的部分也說不定要吐出來。這可是boss看著培養(yǎng)起來的、絕對忠誠又知道分寸的下屬。怎么看都比有爭權(quán)奪利之心的朗姆要可用。

    愛爾蘭：“……也是?！?/br>
    他站在窗邊看著大阪的夜景，又嘆息了一聲：“那孩子才17歲……”

    皮斯克停頓了片刻。

    “如果君度和上一代馬爾貝克還在，他未必會落入如今的處境?！蹦觊L者說，“但組織內(nèi)容不下太軟弱的情感。當(dāng)初沒有人對他伸手，現(xiàn)在也……來不及了?！?/br>
    在電波的另一端，他點起一根煙，放任自己回憶了片刻過去。

    幾十年前，boss對他們總是表現(xiàn)得更信任、也更愿意接受他們的意見。

    而幾十年后，他主動退居后勤，朗姆仗著一點親緣關(guān)系留在情報這邊、但也必須識趣地和早先的熟人切斷聯(lián)系、君度的孫子更是進(jìn)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訓(xùn)練營。

    ——但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他冷酷地告誡自己。

    ——人生沒有回頭路。我做出了選擇，那么無論后果如何，我都要表現(xiàn)得甘之如飴。

    第8章 file.008

    1988年。

    日本人有新年去神社或寺院參拜祈福的習(xí)慣。上辻祐希抱著“原作里的吉兇還挺真實的”、“不知道新的一年能不能給我去去霉氣”的心態(tài)獨自去了一趟大阪這邊的一處神寺院。

    依照著流程許愿、抽簽和求護身符——破魔箭什么的就算了，他也沒有常駐的地方可以放。

    抽出來的簽是“小吉”。上辻沒去解簽，只把它掛在了樹上。

    ——希望我今年真的能過的順利一些。

    *

    ……然后新年三天一過，上辻祐希收到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糟糕的消息。

    組織在英國的勢力中出了個叛徒——馬斯喀特，出身mi6——他被發(fā)現(xiàn)之后成功帶著情報逃脫，組織在英國的分部損失慘重，boss把他派遣去做收尾和重建工作。

    ——好極了，果然簽文超準(zhǔn)這種事情只能發(fā)生在受神明（即73）所寵愛的主角團隊身上。

    ——所以這種收尾的事情不應(yīng)該讓更老資格的代號成員負(fù)責(zé)嗎？以及琴酒呢？

    他只來得及在上飛機前給萩原研二再發(fā)個句號以防自己接下來太久不回日本，然后就陷入了在飛機上倒時差的痛苦之中。

    等他終于在英國倫敦落地，來接人的當(dāng)?shù)鼗鶎尤藛T才把這一天多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他——mi6的動作太迅速，馬斯喀特知道的基地和安全屋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被掃蕩干凈，不少基層人員被活捉，死了兩個代號成員、還有一個半死不活地被帶走了，不清楚mi6能審出什么來。琴酒已經(jīng)帶著他身邊那個俄裔的大塊頭去追殺叛徒了，剩下的部分就交由他負(fù)責(zé)。

    他一邊聽一邊低頭查郵箱——boss給他發(fā)了郵件，示意接下來兩個月內(nèi)英國這邊的所有成員全權(quán)交由他指揮。

    ……聽起來讓人非常有直接帶人去mi6門口跪地投降的欲望，但上辻祐希沖動了片刻，還是冷靜下來。負(fù)責(zé)追殺叛徒的琴酒人也在英國呢——boss顯然沒有信任他到直接把一個分部拱手送到他手里的地步。

    ——所以boss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意識到他在訓(xùn)練營里完全沒碰過經(jīng)營管理相關(guān)的知識？

    他一邊頭痛，一邊認(rèn)命地開始整理目前這邊能聯(lián)系到的人員的名單。這些人并不能都直接用上，還需要逐一甄別可信程度——馬斯喀特雖然被確認(rèn)為臥底了，但誰知道這邊還有沒有其他的潛伏人員？

    先前的安全屋和基地大多被廢棄，剩下的部分也隨時可能從被抓走的成員口中透露出。好在boss給了他全部的權(quán)限，他得以先安排人去布置全新的基地。

    現(xiàn)在可用的人太少，他最后勉強數(shù)出幾個有一定戰(zhàn)斗能力的成員，把自己也算進(jìn)去，湊出了三組人去負(fù)責(zé)尋找合適的安全屋。

    這會兒的倫敦街頭看著平常，但來來往往的本地人臉上都?xì)埓嬷僭S不安——上辻祐?？戳藞蠹垼皫滋靘i6為了追求效率出動了重武器。哪怕倫敦歷史上也算是黑道聚集地，本地人也不可能對這種程度的火力掉以輕心。

    初來乍到，上辻祐希沒辦法立刻混進(jìn)流浪漢群體里去打探消息，只好隨時注意周圍情況，以防被警惕的mi6潛伏人員抓個正著。

    他對mi6一無所知，同行的一名后勤卻是知道不少的。在穿過一條街道時，他整個人都繃緊起來，湊近了上辻，低聲提醒：“小心水果店那邊的女人?！?/br>
    “你太緊張了。”上辻低聲提醒他，一邊擺出有些緊張的樣子抬起手臂拍了拍靠過來的高個子男性的肩膀，聲音中帶著真切的擔(dān)憂，“佩里叔叔，你沒事吧？有帶藥嗎？”

    那名后勤迅速反應(yīng)過來。但他平時不出外勤，這會兒只能隨便咳嗽兩聲，實在裝不出更像的生病模樣。

    哪怕?lián)Q個演技再好一點點的人上辻都敢隨便抓個路人問附近的診所在哪里，但這隊友表現(xiàn)得太菜，他只好迅速又切換成松了口氣的樣子：“沒事啊……但也不能太放松哦。倫敦現(xiàn)在太冷了。”

    他一邊攙扶著這名后勤人員，一邊維持著不變的速度經(jīng)過了水果店——

    這一瞬間，水果攤前的女人猛然從風(fēng)衣中拔出槍指向這邊，毫不猶豫地開槍并高喊出聲：“mi6，放棄抵抗！”

    上辻身邊的這名后勤是如今英國這邊對情況了解最多的人。他在心底嘆了口氣，用力推了一把隊友的后背：“跑起來！”

    那名女特工的子彈擊中了他右側(cè)的金屬欄桿。他瞥了一眼附近的情況：對方還有三個同行者，己方隊友則是槍法不太好近戰(zhàn)一塌糊涂的類型。

    他沒有猶豫地拔出了自己的p226。

    *

    如果在這里被抓，他沒把握自己能活太久——琴酒的實力他太清楚了，而這個世界的主線劇情還沒到來，如果他死在mi6手中，那這份死亡會變得廉價且毫無意義。

    ——而且他做了約定。

    雖然萩原警官的原意大概也不是希望一個犯罪分子通過謀殺警察而活下來。但姑且就讓他把這個作為自己不想死的借口，而努力一把吧。

    “砰！”

    附近的普通民眾尖叫著躲開。上辻在二十碼的近距離內(nèi)精準(zhǔn)地?fù)糁辛嗽趫髷傔吷系哪敲行蕴毓さ男⊥?。他的根本目的還是把對手拖住，而非給自己的通緝令上再加四個人頭。

    那名男性特工發(fā)出一聲沒能克制住的慘叫——這拖住了他的一名隊友，另外兩名則是鍥而不舍地追擊過來——其中黑發(fā)的男性手里拿著對講機：“諾丁山波——”

    他請求支援的話沒說完，拉開更遠(yuǎn)的距離的上辻祐希再次開槍，擊中了他手中的對講機。

    ——代價是他的腹部被水果攤邊的金發(fā)女特工射中一槍。

    “馬爾貝克——！”同行的后勤差點驚叫出聲，被上辻用力捂了回去。

    “你帶路，繼續(xù)跑，我們要想辦法甩開他們，注意躲避可能的包圍圈，往沒人的地方。”他的聲音冷淡，仿佛這一槍沒造成絲毫傷害。

    后勤剛想提議抓兩個路人當(dāng)人質(zhì)，聽到最后半句頓時不敢再說話，只緊張地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這邊！”

    上辻再次開槍。四個追擊者中，金發(fā)的那名女性顯然實力最強。上辻幾次掩護性的射擊非但沒拉開他們的距離，反而被她利用起來，追近了幾步。

    她認(rèn)出了上辻祐希手中的手槍型號——slg出產(chǎn)的p226型手槍，彈匣容量應(yīng)該是13發(fā)——對方先前已經(jīng)開了五槍，哪怕算上提前上膛的一顆子彈，他在更換彈匣之前應(yīng)該也只有9次射擊機會了。

    依照這個人的反應(yīng)速度，他的近身格斗能力很可能也不弱。好在對方身邊的人大概足夠重要、又不擅長戰(zhàn)斗，那就是個明晃晃的累贅了。

    于是，下一槍，她轉(zhuǎn)移目標(biāo)——開始攻擊那名在前面帶路的人的下盤。

    雖然立場不同，但兩邊能戰(zhàn)斗的人的心思奇異地達(dá)成了一致：他們都沒打算下殺手。

    上辻知道對方是想活捉他們，金發(fā)女特工卻有些警惕——對方不下殺手，甚至沒有用路人當(dāng)人質(zhì)——這家伙到底還有什么后手？

    *

    上辻祐希確實還有后手。

    組織在英國可以動用的力量被mi6廢掉了大半，后續(xù)的生力軍還沒到來——但這會兒同樣在倫敦的，還有琴酒。

    如果可以，他其實不太想把琴酒牽扯進(jìn)來。他會對mi6的特工手下留情，琴酒的狙擊槍卻是必然要收割人命的。但和他同行的這位隊友戰(zhàn)斗力不行，腦子卻轉(zhuǎn)得夠快，只慢了半拍也想到了那個后援。他也知道這時候被派遣來英國的代號成員一定地位很高，所以當(dāng)機立斷發(fā)送了求救的信號，并讓這會兒還在臨時基地的成員想辦法聯(lián)系琴酒。

    他們的運氣確實不錯。馬斯喀特最近一直躲在mi6的本部不敢冒頭，琴酒就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他的同僚——mi6今天在諾丁山地區(qū)有資源調(diào)動，他的新搭檔注意到了，所以他正好也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