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想……阻止你，我只是……心有不甘?！彼D了頓，似乎感到難以啟齒，但又在仿佛在下一秒完全獲得了釋然，“你一直什么也不同我說……我覺得自己在你那里，也不怎么……重要。席秉淵，別再把我當(dāng)猴耍了。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吧?！?/br>
    “……”

    江然的神色在疲倦中帶有幾分流露出脆弱的楚楚，席秉淵看在眼里，原本異常疲憊無力的心中竟有一陣情難自制的酸澀在生長蔓延。

    他替江然感到幾分不是滋味。他的心似乎被一雙手握住收緊，酸澀由內(nèi)而外地蔓延，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可憐可憐我。

    這種話怎么會從望江那驕傲的繼承人口中說出來。

    席秉淵深深地注視了江然幾瞬，隨后跨過桌子，一把握住江然垂放在桌上的手腕，江然有些許驚異，卻沒有反抗。

    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席秉淵用力圈著江然的手腕，他感受著手下躍動的脈搏，沉聲道：“你別說這種話?！?/br>
    江然被alpha的力道桎梏住難免不適，遂擰著眉流露不滿，但他還盡力是心平氣和道：“我也不想的?！?/br>
    “是你不托付我真心在先。”

    江然眼瞼半垂，眼底十足平靜，但席秉淵也的確從這一陣相當(dāng)?shù)钠届o之中看出了一種淡淡的瘋感。

    “席秉淵，你知道我缺少什么，也知道我在向你索求什么，你分明都給我了，為什么還在最后這么瀟灑地抽身?！?/br>
    江然頓了頓，沒再看席秉淵，只自嘲地笑了笑。

    “你就不能……騙騙我么……”

    “連騙我都不愿意了么。”

    似乎說這么長的一段剖開內(nèi)心的話已經(jīng)費盡了他太多的心力，說完他便徹底住了口，連半個眼神都不愿意再分給對方，只蓄力甩開席秉淵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收回后握在自己手中緩慢地揉了揉。

    “偏偏你瞧不上我，就是連騙，都不愿意騙我?！?/br>
    他咬著薄唇，牙齒用力到幾乎要把那一片薄薄的唇給磨破，眼眶同樣紅得要命，眸中赤裸裸的怨憤卻緩緩?fù)嗜?，直到變成死水一灘?/br>
    再抬眸觸碰上那一雙灰眸時，江然的眼尾紅著顫了顫。他感到他的心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向前，在幻境之中，他被席秉淵牽著，和很多看不清面容的人擦肩而過，他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狂奔。

    在夢中，席秉淵帶他去往世界的盡頭。

    可是啊，他與這人注定是被世俗的浪潮裹挾著，去往一個未知的結(jié)局。

    我本將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溝渠。

    明月未肯照溝渠。

    直到最終你都沒有懂我的堅持，席秉淵。

    所以這一次，你不要怪我，先放手。

    你已經(jīng)拿捏了我這么久，該換我贏一次了吧。

    攥著衣角的手微不可見地顫了顫，江然睫羽闔了闔，疲累地遮了眼底的情緒：“不過，也是萬幸，你到最后都沒在這事上騙我?！?/br>
    似是控訴，但并不哀怨。

    繼而他涼颼颼掀了掀眼皮：“不然你會很慘。”

    席秉淵微微側(cè)過頭，一雙冷清的灰眸注視著江然的側(cè)頰，他打量了一會兒江然面上的凹陷處，走神地思忖起他究竟是怎么當(dāng)個少爺當(dāng)成了如今這幅瘦削易碎的狼狽模樣。

    “我的確，不想再欺騙你?！毕鼫Y目光緩慢地偏向了別處，卻也無一言可爭辯，所以出口的話音里也無甚起伏，“起初那一紙合約，是我騙你在先，我對不起你?！?/br>
    “合約。呵?！苯宦牭脤Ψ铰氏忍崞鸷霞s一事，眼底驀然翻涌起一陣nongnong的諷刺，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并不猙獰，而是一種不甚在乎的不屑，“是了，其實我們之間也是利益關(guān)系在先啊，倒是我忘了。”

    “把我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看著我整日天真地圍著你轉(zhuǎn)，很有趣么？”

    “……席秉淵，你不覺得你對我太殘忍了么。”

    席秉淵蹙起的眉心似乎再也捋不平，他的灰眸之中翻涌起一片壓不下去的復(fù)雜濃云。

    “我沒有……后來那些不是欺騙?！彼俣冗〗坏氖滞?，手下的腕骨凸起，徒留硌手的觸感，就如江然這個人一般，在他的人生中那么突兀，那么扎眼，簡直避無可避，“戒指是真，承諾是真，愛你……也是真的?！?/br>
    只是如今要他捫心自問這個中緣由，他竟也說不明白。

    “可你想走也是真的。”江然卻仿佛是沒聽到一般，只兀自扯了扯唇角。

    “你在和我父親簽下那種東西之前就該想到今天，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br>
    “更別說生一個alpha了，席秉淵，你想都不要想，這婚不是你想離就能離的?！?/br>
    江然眼含諷刺地抬眸：“你既然敢來招惹我，就該做好這樣的覺悟?！?/br>
    氛圍降到冰點，四目相對，席秉淵只蹙著眉，沉默不說話，耳畔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暖空調(diào)的噪聲交織而成的聲響，聽得人越發(fā)煩躁。

    江然心想，“啊，又搞砸了?！?/br>
    他好像又把話說得太絕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這個alpha面前，他既軟弱，又狠毒。

    是一副連他自己都討厭的模樣呢。

    “……沒有要離婚?！痹诔聊瑤缀跻獙⑺碇堑淖詈笠桓叶級嚎宓臅r候，席秉淵終于開了口，“我沒想過離婚，真的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