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默契。

    “不像會有壓力？不太像會心情不好？”江然的目光移向車窗外匆匆略過的景色，嗤笑。

    席秉淵低低“嗯”了一聲，視線卻依舊目不斜視地落在車前方的路況上。

    “……很多人都會這么想?！苯淮怪?，“但我有一段時(shí)間抽得很兇?！?/br>
    他轉(zhuǎn)過頭，惡意地沖著席秉淵扯了個(gè)笑。

    “你剛結(jié)婚那會兒?！?/br>
    席秉淵聞言挑了挑眉，嘴角帶了一抹弧度。

    “我剛回國那陣，一回來就聽到祈知木結(jié)婚的消息，還是和一個(gè)名不見經(jīng)傳的野小子，那時(shí)候我真的快氣瘋了?！?/br>
    “父親那時(shí)候相當(dāng)高興，我?guī)缀醵家獞岩赡愫推碇镜幕槭率撬皇执俪傻?。他明知道我對祈知木的心意，還刻意在那段時(shí)間給我安排相親?！?/br>
    “那時(shí)候我……煙酒都來。日子過得很亂?！?/br>
    江然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在車門的扶手上一搭一搭地敲打著。

    微垂的眼眸中流淌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把年少時(shí)的事情從腦海中翻出來，幻燈片放映似得過了一遍又一遍。

    卻在復(fù)盤時(sh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言語匱乏無比，竟然無法描述出半點(diǎn)發(fā)自肺腑的情感來，只能擠出這么幾句貧瘠的說辭。

    好像人在回憶往昔的時(shí)候就只能這樣，言傳不得，又難以意會。

    “后來……我結(jié)婚了。對方是個(gè)人很好的omega，結(jié)婚以后我就很少再抽煙了。”

    江然把話說得很簡單。

    席秉淵卻能猜到這背后并不簡單的故事。

    在他的印象中，江然的這一段婚姻，對象是一位最終死于車禍的omega。

    望江對外說對方是死于意外的車禍，而關(guān)于這一起車禍的前因后果，除了江家的人，外人恐怕無從知曉。

    席秉淵曾聽祈知木的父親談過幾句關(guān)于此事的話題。

    對方的神色冷淡而諷刺：“生不出孩子的omega對于江家來說算得上什么omega?！?/br>
    仿佛談及的不過是一件低劣的商品，而非一條逝去的生命。

    只不過席秉淵也早已習(xí)慣了做個(gè)看客。他很早就不會為這樣陌生的、只存在于別人口中的脆弱omega而動容了。

    即使是一條逝去的生命。

    “他……給你帶來了困擾？”

    “他很好。是我不夠好?！?/br>
    “是我……害了他?！?/br>
    江然的眼睫顫了顫，有些無力。

    席秉淵適時(shí)地保持了沉默。

    他知道望江的規(guī)矩眾多，一入此門深似海，江然身為江家的親生血脈都不過是一個(gè)犧牲品，那更何況一個(gè)沒有為其生育子嗣的外家omega呢。

    他即使身為一個(gè)已經(jīng)在某種程度上既得利益的alpha，也難在這一趟渾水之中明哲保身，那些性別處于弱勢的群體就更加不必說。

    席秉淵緩緩地眨了眨眼，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回?fù)躏L(fēng)玻璃前的道路，把安靜留給江然。

    反倒是江然在沉默了一會兒后開了口：“你抽煙么?！?/br>
    “……偶爾?！?/br>
    席秉淵把江然的原話還了回去。

    “為什么?！?/br>
    這段對話繞來繞去竟又回到了原點(diǎn)。

    席秉淵透過后視鏡看了江然一眼，清俊的beta一雙狡黠明朗的眼中帶著幾分不甚清明的笑意，與他的視線在小小的一方后視鏡中撞了個(gè)正著。

    江然很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只是席秉淵當(dāng)下有些看不透他。

    于是他如實(shí)答道：“我不喜歡?！?/br>
    “噢？因?yàn)槠碇静幌矚g？”江然輕哼一聲。

    “也有一部分原因?！?/br>
    “……”

    江然的目光寥寥地落在車窗外，漫無目的地游離在暈染開來的路燈光芒中。

    “……祈知木看到相熟的人抽煙，都會勸上幾句的。”

    他自顧自道。

    “我在國外上大學(xué)的時(shí)候?qū)W會了抽煙，放假回國，一次聚餐，我在外邊抽煙被他撞見……”

    說著，江然嘴角輕輕揚(yáng)起一個(gè)笑意，含著很淡的繾綣。

    “他在那兒板著臉和我說了五六分鐘抽煙的危害?！?/br>
    席秉淵大概能通過江然這簡單的幾句描述想象出來那時(shí)祈知木的模樣，于是他也跟著淡淡地笑了一下。

    曾在何時(shí)，他也受過那個(gè)美麗的omega那樣的絮叨。

    唯一遺憾的是，當(dāng)時(shí)只道是尋常。

    “父親都不管我這個(gè)，他卻很上心。”

    “那時(shí)候我就想……原來被人管著……有時(shí)候也不錯(cuò)。”

    席秉淵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在聽，也算是附和肯定。

    江然的眼神并不那么清明，字里行間的邏輯也有些想一出是一出的隨意，大抵是喝了酒的緣故。

    席秉淵略顯晦暗的目光頻頻透過后視鏡落在江然身上。

    在晦暗的夜色中，在晦澀的霓虹燈光下，那一雙朦朧的眼睛漂亮得驚人。

    “嗯……然后就被你捷足先登了。”

    江然忽而話鋒一轉(zhuǎn)，不輕不重的眼刀飛向席秉淵。

    席秉淵似乎是輕笑了一聲：“那還真是抱歉?！?/br>
    江然的眼神帶著些許回避瞥向了一旁的車窗，其中沒什么起伏的情緒，只有一種淡淡的釋然。

    “沒什么抱不抱歉的，其實(shí)這些年我也不過是自己和自己較勁罷了?！?/br>
    “……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可能的，從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