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可能，”林熾說，“就算能結(jié)婚我也是個不婚主義，再說了，我也不覺得有誰能讓我心甘情愿帶上戒指，我都沒有真心地愛上過誰，又怎么能安定下來?！?/br>
    他從前的交往都很不正式，只是短暫的彼此陪伴，他甚至?xí)鞔_地告訴對方他們不算戀人，關(guān)系續(xù)存期間，他不會亂搞，不會劈腿，但是他給不了別人虔誠的愛情。

    他太容易厭倦了。

    他這樣年輕，得天獨(dú)厚的相貌與性格，生來就是要在情場上占盡優(yōu)勢的。

    李庭言對林熾的發(fā)言也不意外。

    林熾看上去確實像這樣的人，就像一陣輕飄飄的煙霧，來去自由，別人只能短暫擁有，卻無法獨(dú)占。

    他沒再多問。

    倒是林熾看著遠(yuǎn)處跟新娘一起跳舞的許穆，突然問，“其實我也很好奇，你又是為什么會喜歡許穆呢，你幻想過會跟他結(jié)婚嗎？”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李庭言。

    “原諒我問得直白，他是挺好看的，性格也不錯，但也就這樣了，我沒有冒犯他的意思，可你難道這么多年就沒有遇見過更好的人嗎？為什么就一直放不下呢？”

    李庭言一滯。

    他的視線望著前方，許穆正在跟新娘跳舞，這樣羞澀內(nèi)斂的人，此時卻抱著自己的新娘，滿臉都是柔情，毫不吝嗇地展示愛意。

    他不介意與林熾分享，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我也說不清喜歡到底是什么。但在我學(xué)生時代，他給了我很多幫助，我以前其實脾氣很不怎么樣，有很長一段時間身體也不好，他總是會來看我，即使我很煩躁，粗魯，對他態(tài)度很差，他也不介意，把我扔在地上的書整理好，下一次還是會帶著棋譜來找我下棋?！?/br>
    他對許穆，除了心動，更多時候還有年少時候的仰慕，像他曾經(jīng)在書桌上寫作業(yè)，透過重重綠葉落在他試卷上的光斑，那樣靈動。

    他說，“他像一個掛在我窗戶外的蘋果，我每天都注視著他，我很清楚這個蘋果是鄰居家的，可是我一直望見他，所以心里總是放不下，等回過神，就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

    “但我也沒幻想過和他會有什么結(jié)果，更別說一場婚禮，”李庭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個鐵面無情的判官，宣判自己的結(jié)局，“我很清楚，我跟他沒有可能。”

    林熾聽得心頭一動。

    這是他昨晚沒聽過的。

    他聽出了李庭言話中的懷念，心里想——原來如此。

    年少的初戀，又是這樣一個溫柔美好的人，陪伴過自己度過痛苦的時光。

    是他，他也要淪陷。

    可林熾望著前方抱在一起的新人，微風(fēng)吹過他的額發(fā)，他突然說，“可我總覺得，許穆應(yīng)該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br>
    李庭言回頭望著他。

    林熾也看過來，眼睛在幾近夜晚的天色里像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他說，“我剛剛聽許穆婚禮致辭了，他說他在遇見新娘之前單身了很久。他有這么長的空窗期，可你卻一直沒有想過把他搶過來，這也太奇怪了?！?/br>
    “你別跟我說你不想傷害彼此友誼那一套。”林熾抬手點(diǎn)了一支煙，將暮未暮的天色里，四下昏沉，火花照亮他側(cè)臉的那一刻，像極了一副光影生動的古典油畫，他說，“真正愛上一個人應(yīng)該是破釜沉舟的，魚死網(wǎng)破你也要求一個結(jié)果，你跟他當(dāng)不了朋友，看見他屬于別人你會生不如死，你也無法這么鎮(zhèn)定地來參加他的婚禮，若無其事地祝他新婚快樂。”

    這句話就有點(diǎn)刺耳了。

    可是李庭言沒有動怒，他這個人天生理智冷靜，很難被激怒，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林熾。

    林熾繼續(xù)說了下去，“你應(yīng)該不管付出什么代架，不管他身邊是男是女，只要有一絲可能，你都會把他搶過來。而不是好像寧愿失去他，也不愿為他越過心理防線。對嗎？”

    林熾說完，氣定神閑地望著李庭言。

    他說得這么鎮(zhèn)定，好像自己的話是什么宇宙真理。

    夜色一點(diǎn)點(diǎn)徹底暗下來。

    草坪上的燈光逐漸亮起，給周遭的一起都蒙上一層淡淡的光影。

    李庭言想，面前這個人，明明剛剛才說了自己沒有真正動過心，現(xiàn)在卻信誓旦旦，一副感情大師的樣子，真是看著就不太靠譜，像個江湖騙子。

    可他思索良久，最終卻輕輕笑了一聲。

    他說，“也許吧?！?/br>
    也許林熾是對的。

    他想起在老宅的書房里，濃綠色的窗戶邊，許穆靠在床邊上，舉著望遠(yuǎn)鏡觀察鸚鵡，卻又回過頭來，對著他一笑。

    他與許穆相識的這十年，即使是莽撞的少年時期，他都沒有為許穆沖動過。

    但這樣的愛，好像就是他的極限了，是他能給予的最高值，起碼他現(xiàn)在就是這樣想的。

    林熾得意地打了個響指，為李庭言認(rèn)同了自己的觀點(diǎn)。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把李庭言的酒杯也塞到了對方手里，輕碰了一下杯。

    “我說這話不是想嘲諷你，”林熾說，“我只是想說，你還有機(jī)會去遇見真正對的那個人?！?/br>
    他望了李庭言一眼，“我覺得你會遇見的?！?/br>
    雖然相識時間不長，但他卻覺得李庭言是個很讓他舒服的人。

    所以他也誠心祝愿李庭言。

    李庭言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