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到后來,裴敬川可以做到面無表情地上樓,連耳機都不必戴。 反正孟浪的叫聲已然習(xí)慣。 而遇見陳駒,則是裴敬川沒有想到的意外。 陳駒總說自己對他很好,其實一開始,裴敬川對陳駒的態(tài)度很惡劣。 因為見到陳駒的那天晚上,裴敬川就有了反應(yīng)。 他……十分驚訝。 并覺得惡心。 一見鐘情在裴敬川的字典里,和見色起意是差不多的概念,根本就沒有那樣的純真,怎么可以單單憑借一張臉,就心動呢? 很骯臟。 可他還是對那個樹蔭下的少年,多看了幾眼。 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轉(zhuǎn)校生,沒穿校服,寬寬大大的淺色短袖,安靜地坐在長椅上,應(yīng)該是父母在辦公室和老師交談,留他在外等待。 垂著很長的睫毛,臉色有些蒼白。 一只玳瑁色的小貓走了過來,少年抬起頭,在短暫的遲疑后,從書包里掏出個口罩,認(rèn)真戴好,然后歉意地開口:“對不起啊,我最近過敏太嚴(yán)重,所以只能——” 居然在解釋,可能是心里認(rèn)為這樣的行為不太禮貌。 裴敬川放慢了腳步。 果然,下一秒小貓歪著身子,蹭著少年的腿躺下了,而在對方欣喜地伸手時,以迅猛的速度打挺跳起,同時伸出爪子,撓了下就扭頭跑走。 ……這是學(xué)校有名的校霸貓。 其實最早它不這樣的,自從被幾名同學(xué)捉住做了絕育后,就對人類充滿了敵意。 有好幾個同學(xué)都遭了毒手。 而玳瑁貓神出鬼沒,堅決不接受領(lǐng)養(yǎng),只要給它放進(jìn)籠子或者帶進(jìn)家里,就不吃不喝地絕食抗議,沒辦法,只好給它放了出來,告誡大家不要離它太近。 若是那個少年眼神好使一點,就能看到玳瑁貓脖子上帶了個項圈,上面寫了幾個字: “我很兇,離我遠(yuǎn)點!” 裴敬川收回了目光。 他沒有提醒對方,事實上,也沒什么好提醒的。 無所謂。 而那個少年,則在短暫的愣怔中,摘下了淡藍(lán)色的口罩。 笑了起來。 白皙的手背上還在滲血,他不緊不慢地掏出紙巾,簡單地擦拭著,聲音很柔和:“啊呀,好厲害的貓咪?!?/br> 當(dāng)天下午,裴敬川就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陳駒。 的確是新來的轉(zhuǎn)校生,坐在他的前面,離得近了會發(fā)現(xiàn),那雙很圓的眼睛里是偏淺色的瞳孔,明明有顏色,卻像透明的玻璃珠似的,一眼就能看穿。 是個很好脾氣的人。 笑的時候,也很可愛。 第二天早上醒來,裴敬川罕見地洗了床單。 他緊皺眉頭,厭惡地看著自己繃緊的手背,夾雜著幾不可見的迷茫,以至于視線模糊,浸泡在涼水里的手變小,變白,變得上面出現(xiàn)了三道滲血的抓痕—— 裴敬川猛地一驚。 所以最開始,他是避著陳駒的。 可又不由自主地去接近。 以至于,到了今天這般田地。 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參加畢業(yè)旅行,甚至陳駒還能這么放心,不介意和自己同時吃下催情的藥品。 陳駒太好了,對誰也都這么好。 裴敬川看著他的嘴唇。 白色的小藥片被放了進(jìn)去,那一瞬間,裴敬川甚至有些嫉妒,要是他的手該多好,這可是第一次喝了酒的陳駒,頭腦發(fā)昏的陳駒,笑著邀請自己的陳駒。 他愛著的陳駒。 裴敬川拿起藥,也放進(jìn)了嘴里。 “要是真的有效果,該怎么辦?” 陳駒把玻璃杯放下,由于喝了酒,嗓音還有點?。骸皯?yīng)該不會吧……反正對我,估計沒什么效果?!?/br> 裴敬川看他一眼:“不怕嗎?” 不是指藥片對身體的影響,裴敬川不可能讓陳駒吃來路不明的東西,剛離開酒吧,他就已經(jīng)查清楚了,就是兩粒鈣片而已。 那調(diào)酒師滿嘴跑火車,喜歡拱火,看熱鬧。 而某種情況下,心理暗示會起到一個很大的效果,對性的好奇,則會令人更加的興奮。 這里的房間是仿古設(shè)計,除了實木的桌椅之外,旁邊還有個雕龍畫鳳的梳妝鏡。 畢竟是仿古,所以梳妝鏡里的人,照出來就有點模糊。 但也能清晰地看到陳駒的笑。 他笑著說:“沒關(guān)系啦?!?/br> 裴敬川沉默地看著他。 陳駒還在笑:“你在身邊,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喉結(jié)滾動。 藏在舌根處的維生素,終于被咽下。 陳駒這么信任自己,他不能,也不應(yīng)該去放縱自己,做無法挽回的事—— 雖然裴敬川已經(jīng)快受不了了。 他很想用繩子,或者什么東西都好,給陳駒的雙手綁起來扔到床上,然后用牙齒解開扣子,舔遍陳駒的全身。 那天晚上,裴敬川記得,陳駒看了自己好一會兒。 真的像只好奇的小動物。 眼眸還是那么干凈,沒有一絲的雜念和狎昵。 在發(fā)現(xiàn)自己沒什么反應(yīng)后,才失望地收回視線,偏頭笑了一下。 就像一場沒人在意的小插曲。 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睡著了,只有很遠(yuǎn)的槳聲從黑夜傳來,他們躺在床上,背對著彼此,月光這會兒醒了,透過窗楹,灑在少年們的身上,仿佛蓋上了水銀織成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