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沒過多久,睡熟的年嬌纏了上來,他把胡亂蹭著自己胸膛的手握住,放好,平穩(wěn)地閉上眼睛。 …… 半夜,帳外傳來了說話聲。 是蘇培盛。 四爺陡然驚醒,起身的時候,連帶著年嬌也醒了過來。 與平日上早朝的動靜不同,這回動靜太大了,有些非同尋常。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啞著聲音哄:“沒事,嬌嬌繼續(xù)睡。不過是弘時起夜了而已……” 原來是三阿哥,不會是尿床了吧? 年嬌迷迷糊糊地想,從鼻腔嗯了聲,重新睡了過去。 四爺披好外裳,柔軟的神色消失殆盡。在他身側(cè),蘇培盛低聲說道:“八貝子府有輛馬車,昨晚出了京城……” 消息連夜加急,才能送到四爺手上,這時候傳來,已經(jīng)是十分迅速了。 出城? 出城。 四爺拿著從榻邊捎來的佛串,靜坐半晌,忽而問他:“昨天的圍場,有沒有多出什么人,有沒有少了什么人?!?/br> 蘇培盛冷汗立馬下來了。 四爺緩緩撥弄著佛珠。 他在京城留了后手,能夠保證萬全,在熱河,在木蘭圍場,卻是不然。在外,他是忠于萬歲的純臣,孤臣,他不知巡邏的兵士姓甚名誰,也與他們從無聯(lián)系,否則更進一步,便是窺探皇帳,試圖違逆。 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被廢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沒想到還有人敢,還有人意圖重蹈覆轍。 這也是他沒料到的。 汗阿瑪……知不知曉? 四爺坐了很久,起身去往皇帳。 黑夜幢幢,月光躲進云層,照不見他晦暗的神色,原本冷靜的眼睛,越是臨近皇帳,變得愈發(fā)波動。 在看到李德全的那一瞬間,四爺額間鋪滿薄薄的汗,無人知曉走上黑夜道路之時,他都在想些什么。 四爺語調(diào)干澀:“李諳達。還請稟報汗阿瑪……” 李德全朝他搖了搖頭。 繼而用氣音說道:“就在睡前,皇上收到了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急報?!?/br> 四爺心一下子松了。 他掀起袍角跪了下來,無聲在帳外請了個安,起身往回走。 “還是年輕啊。”李德全掀帳而入,就見康熙盤腿坐在榻上,“這么點風(fēng)吹草動,就急得和什么似的。” 李德全聽著康熙的數(shù)落,不敢說話。 憑他伺候萬歲那么多年,就知道皇上分明是欣慰的、感慨的。 在擔(dān)憂皇父和明哲保身的天秤上,四爺選擇了前者。 經(jīng)歷了一廢太子,任何與違逆有關(guān)的事,簡直就是個禁忌,說不好就要殺頭! 可四爺偏偏就這么上報了,拼著被猜忌的結(jié)果,也要深夜前來。 你說他是為了自己?擔(dān)心八貝子聯(lián)合同伙朝他下手,所以請求皇上的庇護? 當(dāng)然是有,但指不定遇到危險之前,就因獲罪圣上被圈禁了呢。 ——因為李德全知道,蘇培盛手頭上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是皇上對四爺?shù)奈ㄒ灰淮卧囂?,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帝王心,海底針,李德全低下了頭。 康熙叮囑道:“明日撥多點人,別叫老四受了傷。否則叫他們提頭來見?!?/br> 他的眼睛如鷹隼發(fā)亮,卻蒙上了蒼老的疲憊。 李德全應(yīng)道:“嗻?!?/br> 隨即心里一酸,怎么連弘皙阿哥都參與其中了呢。 …… 翌日天蒙蒙亮,年嬌就醒了。 與她往常的睡眠質(zhì)量并不相符,但年嬌罕見地沒有抱怨。她睜大眼睛,撐著頭看向床邊的人:“爺一夜沒睡?” 四爺回過身來,揉了揉她的發(fā)絲。 他笑了下,正欲說些安撫的話,就聽年嬌小聲道:“三阿哥大了,尿床雖然不正常,但也用不著這么擔(dān)心?!?/br> 四爺:“…………” 四爺滿腔的思緒忽然煙消云散了。 他輕咳一聲,到底順著年側(cè)福晉的話說了下去:“你說的是。畢竟孩子大了,要給他留些面子?!?/br> 年嬌聽得直點頭,洗漱完畢后,溫?zé)岬氖?,在四爺?shù)难壑茌p輕按了一圈。 她踮起腳,呼吸拂過他的面頰:“今天能不能不圍獵了?你都沒有睡好?!?/br> 似是知道皇命難為,年嬌的聲音很軟,與從前很不一樣,滿是詢問的意味。 四爺凝視著她,偏偏答應(yīng)了。 他說:“好。” 年嬌眨了眨眼。 她不可置信:“真的?” 四爺含笑:“真的。只看,不上場?!?/br> 繼而道:“嬌嬌也要跟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 年嬌臉紅了,王爺好生黏人。 走出帳篷的時候,四爺忽然改了口:“我竟是忘了,女眷有專門的坐席?!?/br> “九弟妹和十三弟妹都是好相處的人,你與她們聊聊話本,時間就過去了,若真的無趣,便躲到樹后,找你大哥?!?/br> 最后強調(diào):“千萬不要提起讀后感。” 年嬌扭過頭:“為什么?” 四爺面不改色:“因為我吃九弟妹的醋,想要嬌嬌先與我交流?!?/br> …… 弘時被委托給了九爺和十爺,只因最合適的人選十三爺也要參加圍獵。他的腿腳剛好,恰恰是散去郁氣,抒發(fā)意氣的好時候,四爺支持還來不及,不會掃了他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