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叫年希堯。” 康熙點了點頭,隱約有了點印象,這就是年羹堯所說的君子哥哥。 君子……世上又有幾個人稱得上君子,亮工這小子,大言不慚。不過能治好胤祥,就算年希堯有功,康熙換上樸素的常服,只帶了李德全一個明面上的跟班,悠悠往圓明園去。 年嬌正在臥房欣賞畫像,越看越是喜歡。 四爺?shù)漠嫾茧m稱不上登峰造極,在工筆一道,卻也造詣不錯,年嬌忍不住問秋嬤嬤:“我能把它掛到墻上嗎?” 又說:“如果有兩幅就好了。一幅掛在圓明園,一幅掛在雍王府,省得成天惦記?!?/br> 秋嬤嬤提醒:“格格,王爺只是借給您看一看,看完了還得收回去?!?/br> 年嬌:“……” 明明畫上的人是她,她憑什么不能擁有,老板還特意強調(diào)了一個“借”字,可惡。 她沉著臉道:“我也要給王爺畫像。” 最后的作品同樣只借不送,年嬌越想眼睛越亮,迫不及待站起了身。 秋嬤嬤張了張嘴,再一次提醒:“格格,您會畫畫嗎?” 年嬌:“…………” 她想起幼時畫畫把夫子氣跑的事,到后來,就算阿瑪把湖廣那邊的名家請了個遍,也沒人愿意教她。 最后只有大哥愿意接過教導(dǎo)的職責—— 只是畫畫與寫詩不同,實在沒法造假,大哥為難半天,對她說道:“我們嬌嬌要走作詩才女的路,至于畫畫,就不管它了!” 回過神,年嬌若無其事,再也不提給四爺畫畫的事。 畢竟萬一流傳出去,后世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雍正皇帝竟是這樣一個腦袋畸形,五官歪斜的形象,她也很丟臉。說不定還有人議論,她那么漂亮,都不挑嘴的嗎? 就在這時候,問春喜氣洋洋地來報:“格格,年大公子來了?!?/br> 第40章 圓明園本沒有王府那么多規(guī)矩,四爺卻是在九州清宴接見了年希堯,瓜果茶水一應(yīng)俱全。 如今與接見年羹堯的時候又有不同,年羹堯乃皇上委派的領(lǐng)兵之人,于公于私,他都應(yīng)該避嫌,談?wù)摃r也是公事居多,畢竟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看著。 對于年希堯,卻沒有了這個顧慮,兩個閑人湊在一塊兒,又有什么好探聽的? 四爺從年嬌口中無數(shù)次聽到年大哥的名字,什么品行高潔,愛好廣泛,起先他還沒放在心里,到后來已然習慣了。 讓他最為印象深刻的,除了能妙手根治十三的醫(yī)術(shù),還有造詣高超的寫詩水平—— 畢竟是“才女”的代筆。 當下見到真人,四爺心道果不其然。 那日端午宴作的詩,放在眼前人身上,才叫沒有違和感。 年希堯不知雍親王一見他就解了惑,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他前些日子連夜遞來拜帖,誰知京中逐漸傳出風聲,說四爺在園子里修身養(yǎng)性,誰也不見,便是十四爺也沒能見到親哥,年希堯當即覺得不好。 原以為沒戲了,沒成想京中傳的是謠言,他暗嘆謠言猛于虎,一邊起身請罪:“年側(cè)福晉做詩一道上欺瞞王爺,是臣的不是。” 四爺見他鄭重其事,心想,年家三兄妹的性格倒是各不相同。 他微微一笑,搖頭道:“我還要謝謝允恭,能讓我欣賞到上佳的詩篇,那《懷粽》的遣詞造句,實在是逍遙其間,純質(zhì)天然?!?/br> “……”年希堯終于知道m(xù)eimei是怎么露餡的了。 說起來也是他的不是,都說詩如其人,他卻忽略了這一點,為人遠不如二弟那般謹慎。 千辛萬苦的謀劃,怎么就敗在了這一步? 年希堯自小到大,思維靈敏而不僵硬,品行端直而不迂腐。除了越大越不愛官場,喜歡搗鼓他那稀奇古怪的愛好之外,簡直是師長的交口稱贊的好學(xué)生,好模范。 他這輩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替年嬌策劃如何得到雍親王歡心,不過他也只是輔助的角色,一切以二弟為主。 如今被揭穿了,年希堯不禁有些尷尬,卻見王爺沒有遷怒meimei的意思,尷尬慢慢化作了感激。 許是四爺果真對年家印象極好,待他平易近人,也沒有傳聞中的嚴厲,就這樣一來二去,年大哥的行為舉止變得自然起來。 聊到畫肖像畫的時候,年希堯開口:“若王爺不嫌,臣愿毛遂自薦,于繪畫一道,我也有所涉獵。” 聊到琴藝的時候,年希堯道:“臣得幸?guī)煶袕V陵,畢生之愿便是將廣陵派發(fā)揚下去?!?/br> 不知怎的聊到老九對西洋玩意感興趣,年希堯有些吃驚:“九爺也會西洋語么?” 又說:“西洋傳來的幾何與天文,奧妙實在無窮,臣略微鉆研,便能覺察出不一樣的樂趣?!?/br> 四爺:“……” 原來嬌嬌所言“愛好廣泛”沒有造假。 四爺也來了興致,從前與臣子交流,他幾乎不談朝事以外的東西,故而少有這么放松,這么有談興的時候:“允恭的‘略微鉆研’,想必就是精通了?!?/br> 說起幾何,汗阿瑪從前興起,還會給他們兄弟幾人布置課業(yè),即便上朝參政了,偶爾也會甩過來幾道題。他雖會做,卻不算擅長,常常被刁鉆的幾何難倒,四爺憑著記憶,將其中一道默記下來,推至年希堯面前。 “這題你看看?!?/br> 年希堯瞬間陷入了專注,眼底透出與年嬌相似的光芒與熱忱,只是動作依舊有禮,神情依舊溫潤。一刻鐘過去,他將稿紙雙手捧給四爺,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