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十成十的真事，年嬌說完，臉頰紅紅地開始造假：“我一眼就看上了！”

    榻間安靜了一瞬。

    四爺不知信還是沒信，一滴汗滑落，那雙冷肅的丹鳳眼更為明亮。

    他笑了下，問：“那之后，你便殫精竭慮想要嫁給我？”

    年嬌不說話，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把頭埋進(jìn)他的胸膛。

    四爺把她汗?jié)竦陌l(fā)撈到耳后，輕輕吸了口氣，道：“嬌嬌。”

    她的小名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的語氣喚了出來，不是冷笑，不是盤問，而是鄭重其事的、淺淡的溫柔。

    四爺：“等手上的事務(wù)告一段落，我?guī)闳A明園玩。不用顧忌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飾……”

    說著頓了頓，雍親王恍然想起，以年側(cè)福晉金燦燦綠花花的審美，還是要顧及一二的。

    他改口：“爺都叫人備好，放著任你挑選?！?/br>
    這許是他活了三十多年最出格的話了，再過分一些，能與年嬌遞給他的桃花箋媲美。

    聽聞懷中人極輕的一聲“嗯”，四爺親了親她的發(fā)鬢，心滿意足地入睡。

    .

    翌日，年嬌迷迷糊糊地起床，等回過神，臉差點(diǎn)紅成了梅花。

    昨天被逼著說了好些話，她都不記得了，只依稀記得老板生的氣雷聲大雨點(diǎn)小。

    才女的真相暴露了，她卻依舊可以抱大腿。年嬌想，如果不是她親身經(jīng)歷，她恐怕也要震驚，年側(cè)福晉都是什么人生贏家呀？

    簡直是幸運(yùn)模板，眾人艷羨的對象，要讓二哥知道了，眼珠子都能脫出眶來！

    雖然昨天有些丟臉，但沉重了幾年的壓力驟然消失，她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背詩了，光是一想，年嬌就淚汪汪的，能一口吃下八個豬蹄。

    老板不是好人，是大好人，他就算不在了，她也會給他立碑，天天誦經(jīng)，日日不落。

    年嬌下定決心，高興地向小廚房點(diǎn)了豬蹄：“我要吃八個?！?/br>
    “……”秋嬤嬤立馬回答，“王爺說了，大rou積食，三天頂多能吃一個。何況八個，也超出了親王側(cè)福晉應(yīng)有的份例，您不如點(diǎn)點(diǎn)其他？”

    年嬌很是遺憾，卻也通情達(dá)理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

    就不為難采買的人了。

    .

    同一時刻，書房。

    要不是蘇培盛日日跟著四爺，他都懷疑主子被人下降頭了。

    今早起來，步伐生風(fēng)不說，面龐也是含笑，說話極為溫和。他主子是誰？雍親王！從前追討國庫的債務(wù)，叫滿朝文武為之色變，這溫和的面孔，擱其他皇阿哥身上一點(diǎn)都不違和，可放在四爺身上，就叫人見了鬼。

    主子和年側(cè)福晉鬧別扭只是他的猜測，想來是和好了，但蘇培盛依舊膽戰(zhàn)心驚。

    王爺?shù)臏厝幔兴⌒母沃鳖澞摹?/br>
    坐在四爺對面的五爺、九爺，也如同見了鬼。

    九爺是被五爺拎過來的。在后院發(fā)現(xiàn)八爺?shù)募?xì)作之后，九爺痛苦了，迷茫了，憤怒直沖云霄的同時，不知道目標(biāo)在哪了。

    他敢說，這些年來他沒什么對不起八哥的，為了支持八哥的大業(yè)，他下海從商，不惜與民爭利被老爺子罵。額娘不喜他跟在老八屁股后面，畢竟宜妃很早就是四妃之一，而良妃從前是辛者庫待過的，她們身份天差地別——可后來宜妃的兒子，眼巴巴地輔佐良妃的兒子，不知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球，額娘心里，想必也不好受。

    銀子和身份也就罷了，這些年，他沖鋒在第一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廢太子有他的一份功勞，針對后來居上的四爺，也有他辛勤的努力，連老十都說，九哥啊，你太拼命了，老四這么睚眥必報的人，咱們還是見好就收吧。

    說實(shí)話，九爺也慫。

    但一想到老四是八哥最大的敵人，他就升起了無盡的勇氣，怕什么？干就是了！

    ……而今勇氣消失，他不情不愿地被五爺拎著，自打臉面來到了雍親王府。

    九爺不想來，但五爺頭一次噴了他，說他不來，那我倆的兄弟情誼就沒了。九爺驚呆了，五爺冷笑道：“你當(dāng)我是為了什么？是為了你表弟的事。年羹堯昨兒去了雍王府，想必你還不知道吧，你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好八哥，還想得起額娘，想得起遠(yuǎn)在四川受苦受難的阿保嗎？！沒讓你親自去求，你旁聽就好。”

    九爺頓時消聲了。他心里極為不是滋味，望著五哥通紅的、一看就熬夜了的眼眶，最終低了頭。

    他心里想著，老四還不知要怎么諷刺他。往日針鋒相對的敵人，一朝上門拜訪，換做是他，必須逮著機(jī)會報復(fù)回去。

    ——若是四爺知道他的想法，想必溫和的面色，將轉(zhuǎn)瞬冷笑起來。

    還針鋒相對，他從來沒把老九放眼里過！

    只不過今天他心情好，老九那面目可憎的一張臉，也變得可親可愛起來。

    他親自給五爺九爺斟茶，態(tài)度說不出的平易近人。

    更了解他的五爺提起了心，覺得四哥有些不對勁；九爺瞬間驚悚了，驚悚過后，竟是升起一股詭異的感動。

    九爺捧起茶，心底的別扭消失了少許，豎在外頭的渾身尖刺，也緩緩收了回去。他忍不住想，恐怕他從前……對老四有些誤會。

    四爺并不想揭九爺?shù)寞彴?，于他來說，這是極為浪費(fèi)時間的一件事。對于收服老九，他就更沒有興趣了，人家對老八那叫一個忠心耿耿至死不渝，有這個心思，不如去給年側(cè)福晉采買首飾來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