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昭一臉狐疑的看了看她：“這么巧？”

    池田靖瘋狂點頭。

    田昭又狐疑的看向鄔盎，后者虎軀一震，也開始以同頻率的速度瘋狂點頭。

    *

    “池田靖洗了個澡，出了浴室擦著未干的頭發(fā)，想了想往客房走去。

    “我媽呢？”池田靖看著自己老爸坐在書桌前戴著眼鏡看報告，問。

    “找鄔盎八卦你那個領(lǐng)導(dǎo)去了?！背貐栦h本來沒打算給自己閨女一個正眼，提到竹昱頓了頓，放下手里的報告，沉聲問，“你跟那個姑娘有戲？”

    “八字沒一撇，還是我上司，別給我亂說親事嗷！”池田靖坐在床邊，擦著頭發(fā)瞪他，“還嫌我好人卡發(fā)得不夠多?。俊?/br>
    “這事兒找你媽去，都是她一手cao辦的，管我鳥蛋事兒?！背貐栦h聳聳肩，抬手摘了眼睛，“說清楚，過來找誰的？”

    “找你，順便看看我媽在不在?！背靥锞刚f，晃蕩著腳丫子，“你今天去見商叔了？”

    “嗯，回來看看老同學(xué)?！背貐栦h說著，靠在椅背上轉(zhuǎn)過來，“不止他，好一個都見了，只是正好商叔打電話給他干閨女的時候你在旁邊?！?/br>
    池田靖晾干了腳上的水，盤腿坐上去，“哦，”她說，頓了頓，“竺叔叔也看了？”

    池厲鋒一怔，鮮少的露出不能馬上接話的神色。“看了，”他說，聲音悶悶的，“墓碑挺干凈的。”

    池田靖沒有動容，淡淡的，神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漠。她點點頭：“商叔和柏叔有跟你說前陣子才破的碎尸案嗎？”

    “說了，還說牽扯到了毒品?！背貐栦h忽然有些想抽煙，不過礙于房間里大概率會被老婆抓忍住了，“說是你們抓到的兇手還在審?！?/br>
    “嗯，兇手呈明顯上癮癥狀，但是神智很清醒，無溝通障礙，發(fā)作時爆發(fā)力驚人，可正常進(jìn)食。”池田靖陳述著，“根據(jù)口供我們大致猜測是煙的問題?！?/br>
    “案發(fā)現(xiàn)場搜查過了，所有種類的煙都拿去化驗，同時做了周邊檢測，”她說，“不過毒源不在本地，而且根據(jù)這種特殊的發(fā)癮狀態(tài)，我覺得是某種新型毒品，是從——”

    “池田靖?！?/br>
    池厲鋒開口，聲音平穩(wěn)沉重的打斷她。語氣沒有任何負(fù)面情緒，可是被父親突然叫全名，她還是不由得一愣。

    房間忽然變得尷尬而窒息。

    “……我只是，想要去找到一個真相?！背靥锞嘎曇羝届o的不似平常，“這件事沒有完，假設(shè)沒有毒品存在，張昊的殺人性質(zhì)也會不同。”

    “但這不是你現(xiàn)在該擔(dān)心的問題?！背貐栦h沉聲打斷她，“蔣欣欣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了，大眾視野里不會有‘張昊吸毒致幻殺人’的概念?！?/br>
    “但這不是真相！”

    “那你想怎么樣？再以身犯險跑去金三角一次？！”

    池田靖倏然抬頭，看著面前顯然有些被惹毛的男人，氣勢一下子下去了一半。池厲鋒的壓迫感和竹昱屬于同一類的，不怒自威，如果怒了，更威。

    沉默，在父女倆之間無聲的蔓延。

    池田靖的嘴抿成一條線，緩緩低下頭?！俺貜d，”她開口叫道，聲音有些不穩(wěn)，“池厲鋒廳長。”

    “三年前，我在撣邦，沒有成功完成組織的任務(wù)，但是活著回來了。所有人都覺得蹊蹺，所有人都懷疑，所有人都在尋找，”她緩聲說著，聲音異常的平靜，“尋找池田靖同志背叛組織的證據(jù)?！?/br>
    最后一句話說出口，池厲鋒的臉色有一瞬間垮了下來。

    “我不能自證?！背靥锞刚f，臉埋在發(fā)絲間，“因為‘青鸞’死了，但是‘朱鳶’活了下來?！?/br>
    “我也親口承認(rèn)，是我殺死了‘青鸞’。”

    池厲鋒始終沒有說話，他忽然很想抽煙。

    *

    “這孩子，感情上就是一根筋。”

    田昭坐在主人房自帶的小陽臺上，濕熱的晚風(fēng)裹挾著水汽襲來，體感并不算好受。鄔盎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聽著她滿是無奈的絮叨。

    “知道，怎么不知道?！编w盎暗暗嘆了口氣，“今天去之前還問她了，不想相親是不是因為那個人，默認(rèn)了?！?/br>
    田昭抿著嘴，并不意外這個答案。這么多年過去，池田靖的生活習(xí)慣里依舊殘留著許多關(guān)于她的回憶。許多下意識的小動作，就比如，今晚伸手制止她的那個姿勢。

    五指并攏掌心朝外，一個很沉靜文雅而不失威信力的動作，本身并不是池田靖的作風(fēng)。

    “靖靖重情義?！?/br>
    “那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把后半輩子也搭進(jìn)去了？”

    鄔盎沒說話。她不想，其實三年前公安內(nèi)部鬧的沸沸揚揚的臥底事件她有幸知道一些，說實話，如果池田靖真的不工作了，擺爛了，她鄔盎完全能養(yǎng)得起她。

    但是天都知道她池田靖調(diào)任g市根本不會所謂“解甲歸田”。

    “……她對這件事是個心結(jié)?！编w盎聲音有些嚅囁，“這件事只有她自己能解開?！?/br>
    可是連鄔盎這個局外人都知道，池田靖的這個心結(jié)從來不是單純而狹隘的兒女情長，也不是青春懵懂的情竇初開，它包含了太多東西。她把半條命留在了金三角，也把心結(jié)埋在了那里。

    “有些東西，她想查，您是攔不住的?！编w盎輕聲說，“人是個有血有rou的生物，您不能做到絕情，她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