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與就更不用說了，自家孩子，懂事，貼心，寧愿自個兒吃虧受委屈，也不會為難家里人。

    關(guān)鍵是這個合作方里的“靠山”。

    世上有幾個商人，能跟權(quán)貴談公平？

    跟他們合作，就是當(dāng)了牛做了馬，最后還有成為肥羊的風(fēng)險。

    宋原傾向于合作。

    “我們家沒出讀書人，又沒上邊關(guān)掙軍功，翻身太難了。不是被這個人宰，就是被那個人宰。只是外人出爾反爾，大刀子砍、細(xì)刀子割，對我們來說都是平常。自己人亮刀子，就會痛一些?！?/br>
    宋威老罵大兒子，但心里對他是滿意的。哪個老子不喜歡出息兒子？

    他聽著這意思，是賭一把，便又問老二的意見。

    老二宋野沒長心眼子，問他意見，他說不出個一二三四，只會說：“大哥說得對！”

    孟秋都忍不住扶額。

    宋威早知道老二扶不起來，這便略過了，讓賈代全以旁觀者的視角來說說看，這個合作能不能成。

    賈代全也覺著合作好。

    他還想到了另一處的事。

    “江家跟徐家關(guān)系親厚，兩個小輩是一起長大的交情，現(xiàn)在還合作做這么大的生意。徐家的小哥兒嫁得好，跟咱們家沒關(guān)系，攀舊情也求不來好的前程。但這回趁著江徐兩家火熱，我們摻和一腳，看大少爺能不能在里頭掙一份功名回來，這不比掙錢實(shí)在？大少爺有了功名，就不算‘肥羊’，自有立足之地，成就一番事業(yè)?！?/br>
    宋威也想到了這里，但他舍不得放孩子出去冒險。

    他這一代才創(chuàng)業(yè)，家業(yè)已經(jīng)足夠三五代人富足，家里人就這么點(diǎn)，他也老了，就想家人齊齊整整的。

    宋原還沒想到這層，他問賈代全：“怎么個掙法？”

    賈代全看一眼宋威，得宋威點(diǎn)頭，才跟宋原說：“你知道徐家小哥兒的夫君是誰嗎？”

    宋原當(dāng)然知道。

    他不確定：“我去參軍？”

    賈代全擺手：“那又何必欠人情？我記得糖廠有個預(yù)留倉庫，存貨三千斤，新的來，舊的出。說是對軍銷售的。售賣簡單，運(yùn)貨難。這里可以爭取?！?/br>
    宋原知道這里。

    訂單還沒到，不知什么時候會來。

    他腦子轉(zhuǎn)得快，立刻就想到謝星珩搞皮料生意，還跑到津口縣那么遠(yuǎn)。

    他們在豐州縣看場子的時候，江家的生意都過手了。江家還有個米鋪，盈虧不定，把鋪面的損耗放進(jìn)去，總體是虧本的。但米鋪同樣有存糧。

    宋家也是經(jīng)歷過動亂的人，這才團(tuán)聚沒多久。

    這些事情串一串，宋原就明白賈代全說的機(jī)會在哪里了。

    運(yùn)氣好，他能順利等到。

    運(yùn)氣差，合作也不虧。他在外面跑的時候，一樣可以為自家尋個別的營生做根基。

    后半段的議事就跟說天書一樣，宋野半點(diǎn)沒聽懂。

    到他聽懂的時候，是宋威說要分家。

    宋野：？？

    分家，是他們對“人心”做出的防備。

    在生意之外，也把宋原這個人分出去。相當(dāng)于斷尾求生。

    宋原好，宋家都好。

    宋原沒能成事，宋家還有家資兜底。

    宋威分家很簡單，叫賈代全做個見證，家財?shù)仄跻环譃槿Ｋ麄兎蚍騻z一份，宋原一家四口一份。宋野光棍占一份。

    但宋威跟宋野說：“你沒幾個才干，錢就少拿點(diǎn)，多些良田和鋪面，家里老伙計幫你經(jīng)營著，后半輩子也能富貴著過?！?/br>
    宋威跟孟秋拿捏著皮料跟香料生意，留些活動資金。

    余下的錢財、寶物、絲綢等，都給宋原。

    江知與現(xiàn)在提出的合作，還用不上太多的錢。

    只需要宋原點(diǎn)頭，就能上任干活。

    但他們做生意發(fā)家的人，最知道哪些地方要花銷。

    小鬼難纏。錢財開道是最快的方式。

    決定要入伙，就用最快的速度把地位穩(wěn)住。

    地位穩(wěn)了，才有余力謀求前程。

    生意跟著能生錢。

    宋威提前跟宋野說好：“我跟你爹爹以后肯定是幫你大哥多，你到時別多心，家里要個頂梁柱。”

    宋野知道的。

    他還沒搞懂事情怎么這樣了，不敢吭聲。

    宋威說了，他就講：“分給我的是不是有點(diǎn)太多了？大哥家四個人，我就一個人，怎么分的一樣？”

    宋威跟孟秋都是笑。

    缺心眼有缺心眼的好，家里少些勾心斗角。

    孟秋說：“你還能一輩子打光棍?。俊?/br>
    他跟宋威去看過那個岳夫郎了。

    人挺白凈的，有把子力氣，也很有韌勁，賣點(diǎn)蒸糕，連著攤子帶蒸糕，都是一個人挑著擔(dān)出去。

    娘家人不要他回家，嫌晦氣。平時也沒個人搭把手，這生意都是他自個兒撐著的。

    也有骨氣。一兩年了，別人說他肯定過不好日子，他偏偏把日子過下去了。

    孟秋跟宋威看了都滿意，就看媒人怎么吹，讓人家瞧上他們家這個傻老二了。

    宋家分家結(jié)束，賈代全寫了分家契，確認(rèn)無誤后，宋威跟孟秋都簽字摁手印。明天拿到衙門里去，這事兒就成了。

    因今晚把事情都說開了，說透了，賈代全知道利害關(guān)系，一顆心落地，也不糾結(jié)受了多少恩惠，好好干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