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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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草根都給挖完了。 他們手里還捧著粗陶碗。 有些人是空碗,唇齒間都是綠豆沙冰的綿密清甜與清涼。 有的人惦記著拿回去給家里人嘗嘗,手里僅捧著一碗綠豆沙,都感覺沉甸甸的。 才來農(nóng)莊兩天,他們依然睡不好,心里不踏實,對未來充滿迷茫。 可他們能結(jié)伴去池塘里洗澡,可以一天吃兩頓飽飯。 他們看農(nóng)莊里佃戶的精神面貌,也看青黃無際的麥田。 這才是生活的希望。 早有人動搖。都活不下去了,哪管活得好不好。 農(nóng)莊收不下那么多佃戶,到時他們想當(dāng)?shù)钁暨€沒機會。 只是沒到宣布的那天,心里猶存抗拒。 現(xiàn)在塵埃落地。不是要他們當(dāng)?shù)钁?,給他們活干,還給工錢。 工錢低了些,可這里包吃包住。 江知與注意著他們的神色,都是面黃體瘦的人,臉上密密麻麻,全是歲月與烈日刻下的溝壑。 聚在這里的人,多數(shù)是男人,少部分是女人和夫郎,更少數(shù)的是未婚的哥兒姐兒。 他們都是一家之主,掌握著自身與家人的命脈。 他們站原地,神情緊張的聽著江知與喊出所需的人才類別。 先是書生,再是各類技術(shù)工。 然后挑選壯漢,優(yōu)先考慮家里有兩個勞力的門戶選護衛(wèi)。 當(dāng)護衛(wèi)隊,不可能經(jīng)?;丶?,屋里也得有人照看。 后邊再照著計劃清單念,養(yǎng)鴨的、做飯的,送茶水的、還有草編的、照顧孩子的。 越往后,人群熱情就越高。 翻山越嶺來豐州的人,多數(shù)是臨近云臺山的村落,互相沾親帶故,平時有往來。 登記中,他們會互相提名舉薦。 經(jīng)久枯麻的臉龐,也生出了笑意。 這頭順利,只是登記核對很瑣碎。 早選出來的書生跟江致微輪換登記,寫到了日落西山,每一項活計都落實到了個人。 往后,就以活計名來分組,吃飯、發(fā)工錢,都按照這個來。這樣好管理。 頭幾天先混住,棚屋搭建完成,再根據(jù)各戶情況,把住處重新安排。 現(xiàn)下分得粗糙,家里有男人的和沒男人的,分開住。以免吃飽了惹事。 晚上,江知與還要趕場子,去他父親組的局,見見族親。 來喜又一次來農(nóng)莊,給他送“涼爽”。 晚間是凍實的冰棒,口味多了些。 紅豆的、綠豆的、牛乳的、糖水的、凍了西瓜汁的。 牛乳里邊放了些花生碎,江知與拿了一根咬,冒火的喉嚨潤潤的。 他問來喜:“家里冰還有多少?” 現(xiàn)有冰塊,都是冬天取了,放窖里藏著的。 往年他們家都夠用,家里人少,晚間一屋放一盆。 江致微要讀書,怕他心燥,白天也會在書房放冰盆。 平時取冰時,會順手放進幾壇酒,能喝個冰酒。 平日里,瓜果之類的吃食,就放井下涼著。 謝星珩用冰大方,他確認(rèn)存量,要想法子去買些。 來喜說:“還有一半?!?/br> 夏季才剛冒頭,的確不夠。 他咬著冰棒,牛乳和花生碎絕配,不見腥味,只有鮮香。 江知與一根吃完,沒看見來喜有別的表示。 他直接問:“姑爺有寫信嗎?” 江致微差點噴茶。 “小魚,你早上出門的,中午才看了信?!?/br> 江知與:“……” “哦?!?/br> 謝星珩沒有寫信。 江知與失望。 冰都送了,舍不得幾個字。 他中午還回信了。 來喜說:“姑爺說上午都寫完了。” 江知與想了下,晚上才是硬仗,小謝不可能不鼓勵他,便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信紙看。 一張信紙,兩面寫字。 背面寫著:建議書是我為了求娶你寫的,它是你憑本事得到的,那就是你的。 下邊寥寥幾筆,勾勒了一只狗狗的樣子,側(cè)面打箭頭,圈出一個魚形空格,里邊留言不是“汪汪”,而是“爹爹加油”。 好吧。 那就滿足一下小謝的喜好,認(rèn)汪汪當(dāng)兒子。 他憑本事得到的東西,他愛給誰就給誰。 有這封明言,他才算是有了十足的底氣。 遇到刁難,能理直氣壯的殺雞儆猴。 夜路難走,縣內(nèi)還有宵禁,來喜留宿農(nóng)莊。 江知與換了身衣服,重新束發(fā)。 穿玄色豎領(lǐng)短衫,配同色褲子,外面套一件牡丹紅圓領(lǐng)袍,蜀錦配蜀繡,上有如意填花紋。穿長靴,腰環(huán)寬條黑革帶,黑麻編繩,扣一枚金環(huán)在腰帶中心。 頭扎高馬尾,系紅牡丹發(fā)帶。發(fā)帶穿金,兩頭懸珠。 再戴黑革滾銀護腕,腰間配飾,換鏢局的“江”字銅牌。 他洗臉,坐妝臺前,對鏡把眉毛修得立挺,顯得又精神又颯爽。 眼睛稍帶幾筆,把略顯圓潤無害的眼型修得有棱角,一看就不好欺負(fù)。 臉上多撲幾層粉,以免臉色轉(zhuǎn)變被人一眼窺見。 這番打扮完,他才出門,與堂哥結(jié)伴,去參加晚宴。 江致微側(cè)目:“你這身打扮很少見啊,氣勢洶洶的?!?/br> 江知與緊張,說話生硬:“之前見二堂哥,他一身黑紅配色,看起來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