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徐國祥送走，曾一飛給市長的空杯子里倒了杯水，將所做的工作向陳南音匯報：“市長，早上我剛跟濱江市本地論壇的相關(guān)管理人聯(lián)系過，他們表示一定會二十四小時讓人盯著新帖子，絕對不讓對您有不良影響的帖子出現(xiàn)?！?/br>
    “謠言是封不住的，你能讓濱江本地論壇管理人盯著帖子，你能讓別地的論壇的管理人選盯著帖子嗎？你能讓網(wǎng)絡(luò)上的流言止住，你能讓民間的流言止住嗎？隨它去吧?！?/br>
    曾一飛繼續(xù)征求性地對市長道：“市長，今天早上公安局給我打開電話，說那些帖子因為用的都是小號……所以……所以根本無從查詢始作俑者……”

    “我本來就不指望公安局給我答案，讓公安局介入只是一個該走的過程而已。”

    曾一飛仔細揣摩了市長的話，才道：“市長，接下來是不是該跟公安局方面通知一下，讓他們繼續(xù)……”陳南音說：“嗯，找個時間給公安局打電話了解下情況吧。”曾一飛說：“我等下就給公安局打電話。”

    話音剛剛落下，陳南音就又向曾一飛問出一個新問題：“一飛，派去?？悼h執(zhí)行復(fù)查工作的同志察出什么情況沒有？”

    福康縣安置房的問題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存在的一些隱患不大，一般安置房建造過程都會出現(xiàn)這些問題。但這些問題在唐青青和吳書強的眼里，卻潛移默化地被放大一些。所以，現(xiàn)在就算要回答市長的問題，曾一飛也得回答的中和一些。

    “吳處長反饋說問題不少，比如建筑材料的問題、設(shè)計方案的問題、安置房承包公司實力的問題，督查組的同志們都有查出問題來……”

    “你給吳處長打個招呼，一定不能讓群眾的利益受到侵害?！?/br>
    曾一飛本想勸市長在如今這節(jié)骨眼上，對福康縣的干部采取懷柔政策，可當他看見市長對?？悼h的問題擺出徹查的態(tài)度，也就不敢自討沒趣多說什么。

    下班后把市長送出辦公室時，副市長馮良冰突然來訪。馮良冰在曾一飛向他打完招呼，就把臉轉(zhuǎn)向陳南音說：“大市長，我要是晚來一步，可就見不著你啦。”

    “良冰同志有事？”陳南音看了馮良冰一眼道。馮良冰道：“大市長，我找你主要是有兩件事的，一是請你吃飯敘舊，二是要給你說幾句逆耳忠言。”

    “只要你不拿我開玩笑，那你請的飯我才敢去吃?！?/br>
    “我怎么敢拿你不大市長開玩笑啊?！?/br>
    “不許叫大市長，我現(xiàn)在還是代市長呢。”

    到了預(yù)定的包間，陳南音一邊脫掉外套，一邊朝馮良冰問：“你剛剛說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就直接說吧?！?/br>
    馮良冰卻一點也不著急：“也不差這點時間，等飯菜上來后咱邊吃邊聊吧。”

    陳南音說：“你剛剛跟我強調(diào)說你的話是逆耳忠言，既然你的話聽起來很逆耳，那還是現(xiàn)在就說吧，免得飯吃時影響我的胃口?！?/br>
    聽著市長回應(yīng)馮良冰的話，曾一飛多少有些意外，心想市長雖然看起來比較古板，有時說起話來也是蠻幽默的。見市長現(xiàn)在就要和馮良冰說正事，曾一飛陪笑說：“市長，您和馮市長先聊吧，我出去打個電話?！?/br>
    待曾一飛一走，馮良冰就湊到陳南音的跟前道：“你是說網(wǎng)絡(luò)上那些給你造謠的帖子會不會下面那些干部搞鬼的？我今天找你，是要跟你說些你不中聽的話的。我說你剛來濱江，怎么就折騰這么大呢？你要下力度整頓，也得慢慢整頓才是，怎能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難道我為群眾的利益整頓一下濱江的局面，這也是觸犯眾怒？”陳南音不緊不慢道。

    “哎，你現(xiàn)在經(jīng)是市長，可不是以前的共青團書記，你現(xiàn)在做事應(yīng)該講究政治影響，怎能還像以前那樣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呢？”

    “這么說，你認為我最近所做的事是錯的？”陳南音對馮良冰表現(xiàn)出來的關(guān)心，她似乎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你做的沒錯，但你時機錯了，你現(xiàn)在要做的事是大事，怎能因這點小事就搞得地位不穩(wěn)？”

    陳南音說：“濱江市的環(huán)境實在太復(fù)雜，如果不拿出點動作，這些潛在危機將會成為我們做實事的最大絆腳石。在準備出手前我必須把這些絆腳石消除掉?！?/br>
    馮良冰說：“看樣子你已經(jīng)想到了很多啊，我是不是白為你cao心了？”

    陳南音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我連這些環(huán)境因素都不能摸清楚，將來再想有其他作為也不容易啊?！?/br>
    馮良冰突然像意識到了什么一樣，說：“你動的這些人可都是萬書記的人，你這么做的目的……你這么做的目的該不會是為試探萬書記態(tài)度……”

    陳南音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算是默認馮良冰的猜測。

    馮良冰繼續(xù)道：“你的試探現(xiàn)在也有了大致反應(yīng)，并從網(wǎng)上出現(xiàn)對你不利的帖子這件事上看，足以說明這件事的反彈很大，那你準備怎么處理這個問題？”

    “你覺得這是大問題？”

    “都發(fā)生到這樣的地步，你總得想辦法處理吧？”雖然知道陳南音有更準確的想法，但馮良冰對陳南音的想法還是充滿好奇。

    “我有動作，下面的那些干部也可能有動作，所以還是什么動作都不做才最好好。”陳南音淡淡一笑說，“況且網(wǎng)上關(guān)于我的這些流言只是一些幼稚的手段，畢竟這問題也沒法處理的嘛?！?/br>
    “你是不是在等萬書記的動作？”馮良冰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的確，如果陳南音不是在等市委書記萬寧成的反應(yīng)，她對這些動作不會表現(xiàn)這么坦蕩。

    可見到馮良冰表現(xiàn)出如此有興趣的樣子時，陳南音卻看了看服務(wù)員送上來的菜說：“菜都已經(jīng)上來，先吃飯吧。”馮良冰意猶未盡地說：“雖然知道你有大動作，但我還是……”

    陳南音說：“良冰同志，我想在濱江市有得遠走得長，是非常需要一個真正理解我的人，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理解我。既然我跟你說了我有自己的想法，那你就照我說的辦嘛?！?/br>
    “好吧?！?/br>
    “嗯，為我們共同的目標一起努力吧?！标惸弦粢残α?。

    從包廂里出來，曾一飛就碰到迎面走來的接待辦主任薛松林。薛松林此時正哼著小曲，一見到曾一飛就向他迎了上來。

    “曾秘書……”他熱情地喚著曾一飛。

    “薛主任，晚飯吃了嗎？”曾一飛回以熱情的問候。

    “吃了吃了?！毖λ闪峙擦藘上虏阶涌拷伙w，“曾秘書不是陪陳市長和馮市長來吃飯的嗎？怎么一個人出來？”

    “剛剛接了通電話，為不影響兩位市長吃飯，就出來接聽了?！?/br>
    薛松林頓了頓說：“對了曾秘書，最近這段時間網(wǎng)上不是出了一篇黑市長的帖子嗎？市長對這件事……”

    “這都是些有心之徒的造謠生事行為，我覺得咱沒必要去管他嘛，古人不是說了嗎？流言止于智者，大家都保持理智的狀態(tài)，不去相信這些謠言不就得了嗎？”曾一飛輕描淡寫道。

    “曾秘書啊，再過段時間就要召開人大代表大會，要是這期間市長因這些事被那些有不良心思者盯住，那豈不是……雖然說流言止于智者，但流言同樣是可怕的啊，萬一有人利用這件事大作文章，恐怕……”薛松林表現(xiàn)出一副非常為市長著想的樣子來。

    “呵呵，薛主任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理??？”既然薛松林對此事有興趣，曾一飛就干脆將皮球踢給他。

    薛松林瞇著眼睛說：“曾秘書，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在網(wǎng)絡(luò)上搞策劃團隊的人，這人可以通過特殊渠道在網(wǎng)上刪除掉這些對市長不利的帖子，這段時間對市長來說尤為重要，我覺得市長應(yīng)該重視下這一情況，先想辦法將網(wǎng)上那些對市長有不良言論的帖子刪掉再說。”

    網(wǎng)絡(luò)上存在著這么一群人，他們號稱網(wǎng)絡(luò)推手，他們善于用互聯(lián)網(wǎng)蓄意制造傳播謠言、造謠滋事、惡意侵害他人名譽，非法攫取經(jīng)濟利益。正因為他們具備了在網(wǎng)絡(luò)上造謠的本事，所以他們也具備了利用自己的渠道，在網(wǎng)絡(luò)上幫個別被造謠者洗白和刪除不良言論的本事。薛松林想通過曾一飛向市長推薦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網(wǎng)絡(luò)推手。

    “薛主任，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主動幫市長排憂解難呢？”

    “曾秘書有所不知，這種事的處理渠道畢竟……畢竟不是正途……我也不好向市長請示……再說這事要是真要實行去干，那也需要一定經(jīng)費，我擔心市長……”

    “真要搞定這些麻煩需要多少錢？”

    薛松林皺皺眉頭說：“大概要三五百萬吧，但價格方面還需要和策劃者談?wù)劊瑧?yīng)該有商量的空間。就是不知道市長對這方案怎么看的。”

    三五百萬，這可是一筆天大的數(shù)目，曾一飛有種強烈的感覺，市長肯定不會答應(yīng)這點子。

    見曾一飛不說話，薛松林便道：“曾秘書是不是覺得市長不會同意這方案？”

    “薛主任覺得市長會答應(yīng)這個方案嗎？”

    薛松林瞇著眼睛道：“我覺得市長會考慮這個方案的，人大代表大會召開后，市長就可以真正成為濱江市的一把手，我相信市長現(xiàn)在會盡量把這些不良因素避免的?！?/br>
    曾一飛說：“那我只能試試看了，呵呵，市長同意不同意我也不知道了?！?/br>
    因為預(yù)計到市長和馮良冰的談話也進行的差不多，曾一飛就找了個理由，和薛松林道了別，回包間里陪兩位市長去了。

    晚餐過后，在送市長回市委家屬院路上，曾一飛找了個機會，和市長談起薛松林說的事。

    “呵，薛松林這位朋友應(yīng)該是個專門靠在網(wǎng)絡(luò)上看著造謠生事和非法手段賺錢的炒作者吧？”陳南音反問道。

    “是這樣的人吧。”

    陳南音突然又笑了起來：“那薛松林跟說了需要多少價位嗎？”

    曾一飛頓了頓說：“呃……呃……大概要三五百萬吧……”

    “三五百萬？就是三五萬我也不能答應(yīng)。和那些炒作者合作，那我豈不是一點原則也沒有？”陳南音冷冷地道。

    曾一飛有些郁悶：“市長，本來我也覺得這些這樣的事向您反應(yīng)也不應(yīng)該，可馬上就是市人大代表大會，如果讓有心人利用這事兒進行暗中搗鬼的話……恐怕對您會不利……”

    “我知道，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做任何事都要求穩(wěn)，花三五百萬去搞定這些麻煩，那錢怎么來呀？用我自己的錢？我可沒有那么多錢。用納稅人的錢？納稅人憑什么要為我的這些子虛烏有的事買單？”陳南音說起話來有些慍怒。

    見陳南音一臉不滿的樣子，曾一飛開始后悔剛剛開口勸市長的行為。

    不過還沒等他緩過神來，陳南音卻又嚴肅地冒出一句：“以后這些違反原則的事，就不要再跟我建議?！?/br>
    “市長放心，我保證不會再犯類似錯誤?！痹伙w恨不得甩自己幾個耳光。

    “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這個市長，怕我這個還沒在濱江市站穩(wěn)腳跟的市長吃虧。但是我今天要讓你知道，在我參加工作這么長時間，我是還沒吃過別人給我的虧的。”在曾一飛暗自懊悔的時候，陳南音突然向曾一飛說了如此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嗯?！?/br>
    曾一飛應(yīng)道，心頭再次疑惑：市長說這句話是想暗示我，她已經(jīng)可以掌控全局了嗎？（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