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生得不算高，枝上零落得一片葉也不剩，但枝條旁逸斜出，極為尖銳，似要將空氣都戳穿了般。

    姜懷央默了片刻，嗓音低沉，“石榴花?！?/br>
    西域引進，如今大蕪并不多見。

    第133章 秋獵

    姜懷央引她至那枯樹下。

    小娘子抬首去望，纖細的脖頸仰出一道漂亮的弧，發(fā)上珠穗垂著，似春里的柳枝般，“陛下，這石榴花的花期在何時？”

    “待明年春便能瞧見了?！彼⒂谒韨?cè)，眸色微暗。

    屆時朵朵艷麗，綴于蓊郁的葉間，倒也值得一觀。

    許是走動起來，身上暖了些，她心緒也分外松快。阮玉儀收了目光，正回身欲走，忽地撞入他望不見底的眸中，她心下一緊，輕聲道，“陛下？”

    她退了幾步，一摸后邊，已是粗糲的樹干。

    他以拇指抵著她頷處，迫使她仰首，雪膩的脖頸毫無保留地展露，“泠泠可知，這石榴的寓意是多子多福？”

    他注視著那頸上微微泛出點紅來，唇角噙笑，眼底卻比秋風(fēng)寒涼。

    她忍受著耳際的摩挲，耳尖燒得厲害，生怕他要做些什么，忙將人推開。

    他并未使勁，她一推，便松了手。他瞥了眼這枯樹，繼續(xù)道，“只是這不是結(jié)果的樹，便是結(jié)了，也是青澀難以入口。”

    “泠泠可知為何？”

    “為何？”

    他俯身，含了下她微涼的耳垂，“因為它生于宮中，是供人觀賞的，結(jié)了果，所生的花便難以長久?！?/br>
    入宮的女子也都各有緣由，其間要說真心多少，他覺著半顆也湊不出來。她們盯著的是榮華，是權(quán)勢。他的目光落入她微顫的眸中，眼前的這小娘子也是，她要自在。

    宮中金鈿玉釵，靡衣玉食，最寶貴的便是這自在。

    她尋錯了人，若自知與胡人有勾結(jié)，便早該離皇族遠遠的，不叫他發(fā)現(xiàn)才好?？伤忠婚_始便尋上了他。

    他的氣息傾在她耳邊，似毒蛇吐信，叫她遍體生寒。

    她知道，他這是在警告她，待在宮中安分一些。她受著他予她的熾熱的吻，只能將嗚咽藏于喉中。

    忽地，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有一柔婉音色的女子開口，“聽姑母還說陛下會途徑此處，這會兒了也不見人影?！?/br>
    她微微睜大眸子，掐住自己的手心，更是不敢出聲。

    他像是故意的般，輕輕挑弄，勾勒著她的唇形，惹得她輕哼一聲。

    那邊的女子果真住了腳步，問一邊的婢子，“你可有聽見什么動靜？”

    兩人雖處于轉(zhuǎn)角后，對方輕易看不見，可阮玉儀還是微微一僵。她聽見墻后默了幾瞬，許是在搖頭，“大約是貓罷?！?/br>
    她方松下一口氣，卻聽那女子反是來了興致，“貓兒？聽聞宮中連野貓都被喂養(yǎng)得肥碩，來宮里數(shù)次，還不曾見過，我們瞧瞧去。”

    談話聲愈發(fā)近了。

    她腦中嗡鳴。她眼下許是口脂都沾出了唇外，發(fā)髻微散，眸中含著春水，哪里是便宜見人的模樣。

    她心下焦急，也顧不得許多，推了姜懷央一下，示意他出聲。

    他垂眸睨著小娘子面色緋紅，也不知是急得還是羞得，發(fā)了笑，終是開了口，“且住?！?/br>
    他的吻如驟雨般在她身上落下，吹打得她似在風(fēng)雨中搖曳沉浮，只好揪住了他的衣襟，卻反被他捉住了雙手，摁在身后的樹上。

    樹干粗糲，很快便將她的腕子磨紅了。

    在不遠處避諱的溫雉碎步上前，將這位太后侄女?dāng)r了下來。

    白之琦不惱，反是眼中泛了些喜色，微揚了聲調(diào)，“表哥？”她還欲走上前。姑母果真沒有哄她，不枉她在這寒風(fēng)中站了這般之久。

    溫雉沉聲提醒，“白姑娘?！?/br>
    她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歉然一笑，規(guī)規(guī)矩矩退了些。

    姜懷央輕咬在玉儀的鎖骨上，她緊抿住唇，才將喘聲咽了下去。她不愿在人前如此，洶涌的恥意叫她眸中氤氳了霧氣。

    白之琦并不知情，見了禮，還在繼續(xù)道，“見過陛下。陛下也是來賞景的？這御花園的花委實開得極盛。”

    她無意抓了頸側(cè)，并未注意到那處已是被她抓紅了。

    “春季的那才稱得上一個繁盛。”他嗓音散漫低啞。他以指尖撫過跟前小娘子爛紅的唇瓣，欣賞她微顫的眼睫。

    白之琦得了回應(yīng)，笑得更真切了些，忽而問，“陛下可見了一只貓從附近過？”

    姜懷央瞥了跟前的人兒一眼，“是有?！?/br>
    她還待再說什么，收到主子眼色的溫雉便打斷道，“白姑娘，陛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逗留?！?/br>
    終于應(yīng)付走了這位太后的侄女，阮玉儀緩下一口氣，才覺身子一軟，幾欲跌坐在地。他順手帶了她一把，讓人靠著自己站穩(wěn)。

    走出一段路，他像是真的有要事，讓她自己回落梅軒，而他轉(zhuǎn)身去了養(yǎng)心殿。

    他要去做忙什么她不知，反正她是樂得清閑。

    之后幾日，阮玉儀有意避著他。不是稱病，就道是睡下了，落梅軒的門一直緊閉。順便還擋了來找茬的嬪妃。

    她甚至還軟聲提議他可以去旁的宮里，將姜懷央氣得發(fā)笑，偏生不遂了她的愿。她不開正門，他就翻墻過。

    她最終還是無奈命人開了院門。其實她也知道，他若真硬是要自正門進來，她連在程府也攔不住人了，在他的地方，更是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