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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只是可憐了儀姐兒嫁入程家,還要顛來倒去地折騰。往后待她與睿兒成了,他便尋些其他地方來補(bǔ)償她。

    程行秋靜默了會兒,“我已說通了長公主,她答應(yīng)了可以叫泠泠做我的妾。”她本就是他的妻,叫他如何讓與旁人,就算那人與自己有著嫡親的血緣。

    “那你可問過儀姐兒的意見了?”程老爺正言厲色,兩手搭在扶手之上,出口之語,大有不容置疑之意。

    他急切道,“泠泠自是——”

    “可備了筆墨?”她淡聲道。

    一邊的婢子連忙遞上沾飽了墨的筆,阮玉儀接過,并未猶疑,便欲下筆。正落下一個阮字,手中的筆卻被程行秋一把奪過,狠狠擲在了一邊,仿佛在扔什么咬人的毒蛇般。

    “父親,關(guān)于解除婚約一事,您就不必勸我了,”他說著,拿過幾張脆弱的薄紙,一下一下撕作細(xì)碎的紙片,似乎還嫌不夠,又將一堆碎紙揉成一團(tuán),緊握在手心。

    阮玉儀斂下眸,心中無波無瀾。去找世子的決定果真是對的,看樣子程行秋固執(zhí)起來,連程老爺都是要妥協(xié)幾分的。

    “大公子,文書可再擬,撕了多少張都無濟(jì)于事。況且事到如今,還要平白糾纏什么?!彼p聲道,因著是垂首而說,入耳仿佛自天際傳來,不似真切。

    第52章 耳房

    程老爺被這個長子鬧得有些頭疼,原還想著若是秋兒與儀姐兒能早些合離,他與長公主的親事也能早些提上日程,如今只能再往后擱一擱了。

    一時間,偏廳里的氣氛頗有些沉寂,侍立一側(cè)的幾個下人無不斂容屏氣,眼觀鼻鼻觀心,只當(dāng)自己不存在了。

    程行秋右手一揚(yáng),碎紙便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打著旋兒飄落,好似屋內(nèi)無端飛雪,天公也嘆著錯緣一場。

    阮玉儀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

    “既如此,”程老爺默了良久,方才開口道,“便寬限你幾日自行思慮,想想你的仕途,想想你那癡傻的弟弟,莫要鬧到呈訴的地步才好?!?/br>
    許是為了緩和氣氛,也并不希望才失而復(fù)得的長子,由此記恨上自己,程老爺叫兩人落了座,又叫人端上點心茶水來。

    他鮮少與小輩們這般坐在一塊兒只談家中閑事,不言其他,因此只大致問了幾句,便沒了話說。程行秋心中不快,自是不開口的,唯有一邊的阮玉儀,問一句答一句地應(yīng)著。

    話過幾輪,程行秋忽地起身,大步出了偏廳,程老爺張嘴想喊,他卻是不消多時,便不見了身影。沒了程行秋,翁媳兩人自是需要避諱著些,也就不便多呆了。

    阮玉儀淡施一禮,告了辭。她緩步邁出了門檻,守門的小廝見是她,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

    正是日頭高掛之時,為避著些陽光,兩個挨著檐下走著。木靈緊跟在她的一側(cè),撇嘴道,“這大公子如此行徑,難道想立個平妻不成?大蕪向來沒有這個先例,他竟是有意做第一人?!?/br>
    阮玉儀捏了下她手上的軟rou,壓著聲音道,“小聲些,此處還是正房,莫叫人聽了去?!?/br>
    就是蕪國律法允許,昭容也是容不下她的。何況什么平妻、貴妾,本也就是男子為了掩飾自己寵妾滅妻的行徑,生造出來的借口罷了。

    聞言,木靈一驚,四下看去,見并沒有什么人,才算是松下一口氣。她轉(zhuǎn)而道,“小姐,這里離西廂還有一段距離,您不若先回院兒里歇著,只奴婢去尋木香jiejie便是?!?/br>
    她思忖了片刻,還是放不下心,“我與你一道去罷。若是真碰見長公主,也好照應(yīng)一二。”

    于是兩人自是一同向西廂去了。正房前的空地寬闊,風(fēng)尤為大些,撫弄得樹上的枝葉沙沙作響,凝神去聽,似乎還能聽見期間夾雜著重物撞擊的悶響。

    她蹙眉頓住,轉(zhuǎn)臉問木靈,“你可有聽見什么異響?”說話間,那動靜似乎更猛烈了,一下,一下,像一只困獸,不要命地欲撞開繁復(fù)的鐵籠。

    木靈自是也注意到了,兩人循聲而去,眼前是一間廢棄已久的耳房。邊角上的木料,已在一日日的風(fēng)吹雨打中損壞,因著鮮有人進(jìn)去,這會兒站在其旁,風(fēng)一拂過,甚至有著隱隱霉味。

    這西側(cè)的耳房卻并非是閑置才棄之不用的。她曾聽程行秋提起過,細(xì)細(xì)算來,他其實還算不上家中長子。

    程家第一個孩子是由梅姨娘誕下的,當(dāng)時真是分外討程老爺歡喜,他一日沒見著這個兒子,便覺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但惜二十多年前,稚子貪玩,在耳房中的幾案上爬上爬下,不甚跌落,硬物磕到后腦,再沒醒過來。下人們廢了好一番功夫,都沒找到他的尸身。那時正值盛夏,還是有過路的婢子聞到異味,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

    按理說耳房的位置不算偏僻,闔府上下一齊尋,卻偏生都忽略了此處,若說背后無人作梗,程老爺是絕對不信的,因著此事,他面上不顯,心里一直恨程朱氏狠心,便對她更是冷淡了下來。

    雖則程老爺頗為痛心,可到底只是個夭折的庶子,慣例上,為討個吉利,是連族譜都上不得的。那之后,程老爺才轉(zhuǎn)而對程行秋多有關(guān)注。

    因著這間耳房曾有過這樣一段,才一直擱置著,不被使用。

    阮玉儀猶疑了下,伸手觸碰門扉。不想還不等她用上多少勁兒,門就被推開了,虛掛在上邊的鎖頭應(yīng)聲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