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襲這才全買了布料，方便她們自己發(fā)揮。

    有布料給她們自己做衣裳，她們也會很高興的。

    苗婆婆就是這樣，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們倆這次帶的東西格外多，立馬就說道：“不要不要，你們快拿回去，這些東西也能往我這拿？回頭別挨你們家人罵！”

    在老人家眼里，非親非故的，同村小輩能做到這份上的，當(dāng)真八百年都難碰上一個的，這還是倆呢！

    這么貴重的東西，吃的穿的都有，比自己親生的都好，她怎么敢要的？所以一直讓他們倆帶回去。

    第158章 可憐人

    李福歡只笑說道：“您就安心收下即可，都有呢！”

    趙子襲更是直接把東西都給老人家放好了的，還貼心地告知哪樣需要先吃，“這兩斤rou不好放，等會得空就將它煮了，免得明天就該壞了?！?/br>
    苗婆婆見推辭不掉，也就只能收下來，心里也高興，“這么多東西，指定花了不少錢吧？下次可不興這樣，我是聽說過你們倆最近都掙錢了，可銀錢也不是這么花法的，還得多給自己留著點?！?/br>
    老人家對待倆孩子也關(guān)心的很，又拉著他們倆聊聊，問問最近好不好，又說掙錢那活兒累不累的。

    李福歡和趙子襲就搬著板凳跟她老人家坐了會兒。

    聊聊天。

    “還成，我那店鋪如今人手挺夠的，我才能騰出點空閑，忙活點別的，不至于被店鋪捆住跑不了。”

    李福歡這樣笑著說，苗婆婆直夸她真是厲害，嘴都驚的合不攏，一個勁兒給她豎起大拇指：“你這女娃兒?。∥掖蛐【鸵娔悴灰话?！指能成大事！”

    老人家就是愛回憶往事，于是又說起他們倆小豆丁時的故事，她一想起來就跟著樂，又心疼趙子襲。

    “那會兒襲小子家里剛剛出了變故，可憐喲，他娘一個人要拉扯這么多個孩子，這么多個孩子我最心疼他，不敢吃不敢喝的，全給他弟弟meimei們省著，自己餓了直灌水，被我看見了他還不好意思，臉都臊紅了，我就說啊，孩子實在餓的受不了就來婆婆家里，婆婆家里沒有好rou好菜的，好歹能勻你一點菜湯和雜糧餅子，總比喝水強！”

    苗婆婆并不是刻意邀功，只是年紀大的人的通病，愈發(fā)會懷念從前，就會忍不住地一遍遍地說。

    而且老了記憶也不好，說了又會忘記，就會再說。

    李福歡和趙子襲這幾年長大后，也沒少聽苗婆婆提起從前的事情，倆人耳朵都能起繭子了也還是坐著沒動，笑著聽著，偶爾還點點頭附和一下。

    老人家就是這樣，甭管說什么，有個人陪著坐坐就高興。

    她已經(jīng)很蒼老了，目前生活還能自理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苗婆婆今兒倒是忽然換了個沒說過的話來，她又想起什么，笑著說道：“今天瞧著你們倆又一塊來，倒是叫我想起最開始襲小子把福歡你也帶過來那日，我那會兒雖然比這會兒走的動，但也老嘍，還是不大出去遛彎的，我認得你爹娘，卻不認識你們這一群小輩的，得說你們爹娘和爺奶的名兒，我才能對上號來，可福歡你這丫頭一來呀，我就猜到你是哪家的，你跟你爹娘神韻挺像！”

    雖然長的模樣沒有十分相像，可眉眼的神韻的確像，現(xiàn)下長大了，就更不像了，可要是比照起來也有相似之處的，只是神韻比起從前更加有靈氣。

    苗婆婆提起這個話題就很來勁兒，咧嘴露出幾顆牙來，她樂呵道：“一來我就稀罕上了，只覺得你長的比你爹娘都要好看，這么漂亮的小娃娃，還穿著大過年的紅衣裳，甭提多喜慶，再一聽是叫福歡喲，我就覺得這名字稱！你爹娘這名字取的好！”

    李福歡從別人口中聽見她小時候的事情也感覺挺奇妙，有種透過第三視角來看自己的那種感覺。

    主要是年幼的記憶她也不完整，有些肯定記不住。

    她也的確想不起來怎么跟苗婆婆認識的，但知道自幼起她就在，自己小時候也的確很喜歡跟著趙子襲來這邊，有時候她都在這兒混吃混喝的，就是圖別人家的飯菜香，其實也沒有飯菜，都是糙糧餅。

    趙子襲小時候餓的實在受不了，的確來過這邊幾回，他年紀不大就知道打欠條的，說以后還婆婆。

    苗婆婆當(dāng)然沒放在心上，她那會兒體力還行，手里也有一點點積蓄，給小娃娃提供個口糧還成。

    換作別人肯定會心疼糧食，但是老人家就是舍得。

    李福歡小時候也給趙子襲投喂過，而且也不是一回兩回，趙子襲小時候愛面子也不敢讓別人知道。

    她就經(jīng)常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一半分給趙子襲吃。

    其實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要是讓趙子襲的娘親知道，肯定會更加挫敗的，奈何那時候他娘情緒面臨崩盤，還真的顧不上這個懂事的大兒子，其他孩子哭鬧倒是還勉強能注意到，只把大兒子給忽略了。

    趙子襲也不惱他娘，他娘后期能撐上一段時間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至少給了他緩沖的時間，以至于他娘完全無法照顧弟妹時，他總算可以獨當(dāng)一面。

    聊起從前的事情，倆人都是樂意聽的，但是時間也緊張，還得去下一家呢，后邊就是邊聊邊干活。

    趙子襲又把水缸給苗婆婆清洗干凈，幫忙打了水缸里頭的水，又打了兩個木桶的水，足夠苗婆婆用一段時間了，她屋里頭的水缸不大，倒不害怕老人家會摔進去，因此到是可以放心地替她打滿。

    苗婆婆固然很舍不得倆孩子，但是也表示很知足。

    “你們回去好好的，別總往我這兒來，有點銀錢就給自己留著點，往后使錢的地方多著呢，你們也別嫌棄我這老婆子嘴壞，但是我往上的那些老一輩的可說，回頭還是會再亂的，到時候糧食千金難求，水比油都貴，地里更是顆粒無收，我也不曉得真不真，可我也過過那種日子，你們可的留心喲?！?/br>
    苗婆婆說的認真，也是滿臉擔(dān)心，“我這老家伙進棺木也是早晚的事，沒幾年活頭了，我這一輩子啊，也沒過過幾日好日子，小時候遇戰(zhàn)亂征收糧食鬧饑荒，被我爹半個餅子就賣了，給人當(dāng)童養(yǎng)媳，一輩子累死累活，給他家做牛做馬，總算把這死鬼熬死了，世道又亂了，我的幾個孩兒又走失了，身邊只剩下一個孩子，結(jié)果又病逝了，媳婦兒又帶著孩子們改嫁，我這一輩子喲，可苦的比那黃蓮還苦?！?/br>
    她今日說了這么老些話，像怕以后來不及說似的，以往她可不會這么纏著倆孩子再說這么久的話。

    老人家似乎是有預(yù)兆，可能覺得自己沒多少日子了，不禁覺得難過，述說著自己可憐又悲苦的一生，她忍不住淚流滿面，“我也就靠著你們倆孩子，晚年愣是也享了一把福，我也是很知足嘍。”

    第159章 未雨綢繆

    這話叫倆孩子心里都難受，紛紛給她擦眼淚到。

    “您這是在胡思亂想什么？甭想這么多，這世道亂才是常態(tài)，小時候才會覺得這世間太平，可長大后就會明白，哪來的太平，只是短暫的喘息。”

    李福歡認真說道：“您不用擔(dān)心我們倆，我們自然有法子應(yīng)對，我們還年輕么，天塌下來不也有我們這些年輕人頂著？您這當(dāng)長輩的，就該安安生生養(yǎng)老了，該吃吃，該喝喝，我們倆一直陪著您這話不敢說，但是給您把吃食包了還是做的到的！”

    趙子襲也點頭，“若是沒有您拉一把，說不準我早餓死了，即便不餓死，那也得餓出毛病來了?！?/br>
    他表示她對著自己恩情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以往沒錢只能過來幫忙干點活兒，只偶爾拿些糧食和鹽啊什么的過來，如今他也掙了一筆錢傍身。

    負擔(dān)起她的伙食而已，還是能綽綽有余的那種。

    苗婆婆還是一直搖頭，只說讓他們倆千萬要當(dāng)心，這世道亂起來，可是會吃人的，還會把他們倆給咬爛嚼碎，千萬不能小瞧，一定要未雨綢繆。

    至于她，有一日過一日，再說這回他們倆給自己帶來這么多東西，足夠她吃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苗婆婆說自己的眼睛越發(fā)看不見了，身體也越來越容易疲倦，真未必知道能熬多久，還讓倆孩子別牽掛自己了，知道他們倆心軟，怕他們倆難過。

    李福歡看了看趙子襲，眼里都是挺難受的神情。

    她不愿意聽這話。

    可苗婆婆這次的確看起來狀態(tài)沒有以往那么好了。

    趙子襲也沖著她搖搖頭，不再去跟老人家說這些，只是讓她照顧好自己，回頭他們倆得空會常來。

    苗婆婆只是嘆氣，“勸了你們也不聽，你們?nèi)羰窃敢鈦砭蛠戆?，我又怎么舍得趕你們？倒也真不必常過來，你們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忙就忙去吧?！?/br>
    “哪怕你們往后再不來，我也只盼著你們往后啊越來越好，事事順心如意，家里和順平安，哪怕我死了都會庇佑你們一家子福澤綿長，你們這般好，一定有好報，對我這老婆子竟這般好喲…”

    老人家說完這個哽咽兩聲，就要強地擦干凈眼淚。

    把倆人勸走了。

    說要看著他們倆離開才回去自己的院子里頭。

    李福歡和趙子襲只能先行一步，帶著騾車走了。

    “苗婆婆以往挺要強的一個人，這會兒老了也會忍不住多愁善感啊，她自己住還是太孤單了點?！?/br>
    趙子襲聽見李福歡這擰著眉頭難過地模樣也難受，“回頭我去問問，有沒有貓崽兒或是狗崽兒地給老人家弄一個過來，從小養(yǎng)的也親，說不準會好些?！?/br>
    李福歡聽見這話倒是眼前一亮，連忙說道：“行?。∵@個不錯，貓兒吃的少，從小養(yǎng)還能抱著，也親人些，還小不麻煩，還能抓老鼠和蟲子的！狗兒也不錯啊，看家護院，懂事的很，就是吃的多?！?/br>
    她怕苗婆婆舍不得糧食，回頭把自己的糧食讓給狗吃。

    趙子襲只說，“那我就多買些糧食回來就是了。”

    反正狗也是雜食動物。

    李福歡對此也就表示很不錯的，她稍微放心些了。

    苗婆婆這幾位老人家里頭最年長的一位了的，也是最孤獨的，其他的哪怕孩子們都分家了，好歹偶爾也會過來串串門，只是他們也顧不上太多罷，畢竟還有自己的小家，兄弟姐妹多的也互相推脫。

    最終老人家還得自己要強的孤零零一個人過。

    其中也有寡婦帶著閨女的，姑娘出嫁后夫家日子也差，所以娘家也是照應(yīng)不到的，老人家才獨居。

    趙子襲和李福歡也是特殊照顧這些孤寡老人來著，其他的有點恩情的人家，若是家庭和睦的則是給點禮物探望一下，剩下的這幾個也有沒啥恩情的，只是單純想著幫一把而已，反正一個也是幫，兩三個也是幫，就當(dāng)做好事了唄，也是順便。

    李福歡記得他當(dāng)時還在刷他家在村里的好感度，畢竟這年頭，哪怕村子里頭再吵吵鬧鬧，真遇到大事情，那還得在靠村里的大家伙共同面對的。

    趙子襲哪怕再厭煩那些嘴碎的婦人們議論他家，也還是會忍下來，這是所有人都會選擇的選擇。

    若是離開村子，自己去山上獨居，那么真遇到事情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首先就是一個群居動物。

    因此，一個穩(wěn)定的居所還是很要緊的，不能胡來。

    趙子襲和李福歡因為這些事情倒是在村里擁有一定的好名聲，但也不妨礙這群人繼續(xù)八卦他們就是。

    甚至也有一群眼紅怪們在暗地里頭邊罵邊妒忌。

    倆人也懶得搭理這些人們，只要別鬧到他們面前來，他們也沒啥證據(jù)去說他們，也知道抓不完。

    李福歡跟著趙子襲就去往后的那幾戶人家走一圈露露臉，又把自己的點心和甜湯給他們每戶分點。

    大家瞧見他們倆來，都是挺高興的，紛紛請他們進去坐坐，還不讓他們倆忙活，但是為了趕時間，倆人也速戰(zhàn)速決，后期沒有再停留太久的時間。

    看著騾車的車廂里頭空曠許多，東西就都分好了。

    老人家們其實都要給他們倆拿回禮，都是一些菜啊什么的，倆人自家也有種，所以也就都沒要。

    土雞蛋就更不能要了，在這兒可也是很貴的東西。

    怎么能拿？

    都讓老人家們留著了。

    期間倆人也去了老村長家里一趟，給他也帶了些點心和甜湯，還有一些吃食，也是李福歡特意感謝他上次幫忙出面，讓那亂編造她家謠言的婦人獲取懲罰，總算是稍微鎮(zhèn)住那幫胡言亂語的人們。

    眼下更多的還是酸話，像這亂編造的是再不敢了。

    農(nóng)戶最怕就是衙門了。

    聽著都覺得可怕。

    李福歡最開始也對縣里的衙門抱有畏懼感來著。

    可這畏懼感來自于未知感，她上回去衙門給大黑上戶時，就進去過，所以也就覺得那樣吧，也沒啥可怕的，衙門也就是人們辦事的地方而已啦。

    倆人忙活一趟也是挺累的，李福歡卻還得趕去接她奶和小堂妹，趙子襲則是要回去著手準備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