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歡見狀就說道：“那倒也不用，你若是得空，去把這些東西買了，一個別落下，再幫我買我念的這些東西，你盡量記，能記多少記多少，剩下的你隨便看著點買?！?/br>
    她說完飛速將自己想買的東西報一遍給他聽，他自己家的有紙張，她掏出紙張和荷包，外加自己的荷包就都給他塞去，旋即急急忙忙就要離開，還讓他趁早買全了。

    晚點她再去學院門口等他，到時候會讓人給他捎個話。

    趙子襲看著她先探頭探腦地看看巷子外頭，見那邊倆人還聊的火熱，半點沒發(fā)現她被人拐走一段時間后，就急匆匆地朝著她們倆一路小碎步追趕過去，急的很。

    他見狀嘆口氣，也拿她沒辦法，只能看看手里的東西，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meimei的字跡，外加她那自己繡的荷包，他倒是不知道家里竟然缺那么多東西，不禁皺眉。

    旋即又將李福歡剛剛飛速說一遍的東西在腦子里過一下，旋即也就記住了，邁步朝著市場那邊趕過去置辦。

    方家的話倒是不用擔心。

    趙子襲這樣安慰自己，可心底到底覺得不安穩(wěn)，步伐明顯加快，銳利的目光掃視著路線，最終選擇抄近路。

    *

    另一邊。

    李福歡悄咪咪地就跟上倆人，旋即繼續(xù)不遠不近吊著。

    等抵達一處豪華的側門邊上，她跟那兩只石頭獅子大眼瞪小眼時，才發(fā)現這嵌入珍珠的木制大門只是側門而已，這么漂亮的大門啊，各種雕花各種大顆珍珠來著。

    只是側門。

    也不怕被人扣掉偷了去，這明晃晃地在表達著我很有錢這四個字，她不得不說，的確是有點酸了，自己和人家的差距那叫一個遠，可仔細想想人說不準是幾代人的努力，自己這才哪跟哪呢？又憑什么跟人家比的？

    李福歡暗自吐槽，還是跟著倆人上前敲門等門房開門。

    叩叩兩聲。

    大門就應聲而開，探出來個小毛頭，年紀約莫八九歲。

    長得虎頭虎腦的。

    他看見是老嬤嬤，就笑著喊了一聲：“紅姑姑，您回了?。俊?/br>
    緊接著把大門打開，迎接她進去，倒也是挺活潑的一小子。

    老嬤嬤喊了他聲小德子，又打發(fā)他去通知人讓人煮壺茶來，旋即還嘀咕罵到：“就會使喚這些小的，那個老滑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仗著老太太老爺們心軟...”

    她那邊小德子聽見她罵人，透著咧嘴笑笑，旋即就高興地應聲喊人去了，只留下老嬤嬤在這兒抱怨那些老下人。

    “您是不知道，咱們這種人，能遇上個好主家有多難？偏生有些人不知足啊，成天惦記著磨賴，就是不好好干活，這把著大門多要緊的事兒？也打發(fā)小孩兒看！”

    真出事情怎么辦？這些年紀小的能懂個什么東西呢？

    也不會應付。

    老嬤嬤可不高興壞了，也是打心底瞧不上那些個老人。

    游氏習以為常，跟在一旁勸道：“不打緊不打緊，出事兒他們就曉得厲害啦，回頭好好說說他們，或者犯一次他們就懂得錯了，怕是再也不敢再這樣使喚別人頂替自己?！?/br>
    老嬤嬤還是不高興，氣鼓鼓的樣子，褶子都能夾死蟲。

    游氏陪著笑。

    李福歡跟進來后就像是鄉(xiāng)下人進城和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那種感覺，眼睛都看不過來，看著這樓閣臺榭的，彎彎曲曲的九曲回廊，還有那些漂亮的花花草草的。

    竟然還有魚池和小拱橋，還有那些秋千啦，假山啦。

    李福歡簡直目瞪口呆，比人小公園還要精巧萬分的那種，肯定是請高手指點規(guī)劃過的，每一株植物都擺放得當。

    還有穿梭在里邊的漂亮丫鬟們，穿著統(tǒng)一的衣裳和扎著同樣的雙丫發(fā)髻，模樣都是干凈細白的，年長些的都有金或銀制的首飾，而玉的首飾，則是上年紀的嬤嬤才有。

    但是大家雖然漂亮，但是也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并沒有嬉笑怒罵，一副很有禮數的樣子，瞧見老嬤嬤也會福身請好。

    老嬤嬤也端著架子，隨意應著，對待那些剛剛入府只帶頭花的小丫鬟，她都是含蓄地點點頭，有時候都不帶看她們一眼的那種，大家也都是打完招呼就退下忙自己的。

    而那些戴著金銀的大些的丫鬟，她就會點點頭答應一聲，要是帶玉制品的，她則是回揚起笑臉跟人談笑兩句。

    真是夠現實的，但是也是真現實的事情，就是看人下菜碟嘛，總歸面對不同的人群，老嬤嬤變臉那叫一個快。

    游氏都落后兩步，總算顧得上李福歡了，見她還有心情不著痕跡地四處打量，那吃驚到瞳孔地震的模樣太可愛。

    她都忍不住小聲說道：“別怕啊孩子，沒啥事兒的，咱們既然來到這兒就是客，也不是那些丫鬟的，用不著看人臉色，不過這些孩子也都是不容易的很，都是孩子呢。”

    李福歡則是小聲地附和兩句，又忍不住看看那笑的個，跟多花兒似的老嬤嬤，要知道她前邊遇到拿群小丫鬟還一臉不耐煩的模樣，還挑了人家的刺兒，說人家儀態(tài)沒練好，惹得好幾個被教導嬤嬤拉出來單獨糾正的。

    她實在好奇這些丫鬟是不是都有分等級的，才會讓老嬤嬤這樣，便也扯扯游氏的衣袖，小聲地不恥下問起來。

    游氏也小聲跟她說道：“這是必然，帶不起首飾的通常都是剛剛進來的小丫鬟，或是沒有分配到主子的丫鬟，亦或是不受重用的丫鬟，自然沒啥權勢，戴著金銀的一般都是跟著主子的，才能領到這類的打賞，多少受點用?！?/br>
    一般來說，老嬤嬤都是不愿意交惡的，誰知道她們哪天會不會就得寵了？所以都不會主動跟她們打壞關系。

    而帶玉制品的首飾，通常都是極其受用的丫鬟或者嬤嬤才能戴得起，這種丫鬟或者下人，基本都不需要做什么重活的，因為要做那些，戴玉制首飾也戴不住的，干活太容易碎掉，所以能隨身帶玉制首飾的都算半個主子。

    第76章 拜訪

    李福歡當即就將這些細節(jié)記下，跟著游氏走也不再東張西望，在這里頭，似乎大家都會拘謹不少，就連游氏也不會跟老嬤嬤挽手了，倆人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老嬤嬤領著她們倆到了一個更漂亮清雅的院子里頭，一進去就看見了很多竹子，別院的名稱就叫做竹間。

    她徑直領著她們上來一個堂廳里邊，讓她們先坐坐，她去請老夫人過來，旋即又叫了好幾個小丫鬟過來添茶。

    游氏似乎也來的并不多，坐著也不大自然，跟屁股下有釘子似的，她渾身僵硬，看著也有些許緊張，時不時看看李福歡，結果發(fā)現這小丫頭她倒是淡定的很，淡定地打量，外頭還說東張西望不大好看，坐著打量就不同。

    小丫鬟們年紀不過八九歲，專門負責打理這個小堂廳，有人端來茶具，有人燒來熱水烹茶，有人則是端來茶點。

    李福歡一雙鳳眼本身就帶著點貴氣，這么看著她們，她們心里都直犯怵，小丫鬟們也估摸不出她是什么來頭，看著周身貴氣，像位貴人，可衣著打扮又很是樸素。

    但也絲毫不敢怠慢，送東西送的殷勤，態(tài)度也很恭敬。

    游氏有些不自在，端著茶杯掩飾尷尬，吹吹熱氣喝一口還被燙著，連忙吐氣，一群小丫鬟也不禁著急起來，連忙去喚人去取冰塊來，給貴人含著，要是燙壞了就完了。

    好在游氏很好說話，連忙讓她們別忙活，小丫鬟們緊張到嘰嘰喳喳的，李福歡看著怪有意思，還是先關心一聲說到：“您還好吧？有沒有傷著，若是傷了還是含著冰塊好些，免得更加嚴重，到時候飯都吃不下的?！?/br>
    游氏先是對她說不打緊，最終還是含著小丫鬟們送上來的冰塊，旋即也很是不好意思，她后來才對著李福歡說，自己其實見老夫人的面也不算多，但是確實怪緊張。

    李福歡就小聲詢問到：“為何？是因為她不好相處么？”

    游氏左右看看，見小丫鬟們都退干凈了，才小聲到：“那倒不是，嗐，就是感覺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倆人小聲說著話，游氏正想問她怎么不害怕不怕生來著，外頭就聽見小丫鬟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喊著老夫人安好。

    老嬤嬤就扶著一位衣著打扮低調又奢華的老貴婦進來，她頭帶著祖母綠寶石抹額，衣裳都是精繡的絲綢的，手上帶著綠扳指，手腕帶著玉鐲，脖子上則是帶著一串瑪瑙佛珠，總歸怎么貴氣怎么來，但是又不晃眼。

    容貌也很端莊，面相和藹可親，一看就是很好相處的。

    但是她的目光看向你的時候，又不自覺地帶著上位者的意識，會讓人覺得自己很卑微的感覺，總覺得被她看一眼都是施舍的感覺，雖然看著笑吟吟，但是有點假。

    李福歡對上老夫人的視線后心里皺眉，但是面上不動聲色，乖巧地站在游氏身邊，不再那么直視老夫人。

    老夫人倒是看見這丫頭就眼前一亮，對著旁邊的紅嬤嬤笑道：“要不怎么說你眼光好，這孩子和你說的真不差半分，的確是個靈氣孩子，看著就聰慧，很討喜?！?/br>
    紅嬤嬤名喚紅枝，自小就陪伴著方老夫人，還是她的陪嫁丫鬟，再沒有比她更親的了，她也幫著說話道：“可不，這孩子還是個懂事的，比大人還曉得禮數?！?/br>
    方老夫人笑意款款，被紅嬤嬤扶著到上位坐好，待她端坐好，才想起她們倆似的，連忙招呼游氏和李福歡，說道：“快，別客氣，都快坐下來，咱們好好聊聊?！?/br>
    游氏也尷尬笑笑，但是聽見方老夫人的聲音也就親近許多，她也連忙應聲道：“欸，老夫人最近一切都好吧？”

    李福歡也不輕易搭腔，人家讓坐，她也就跟著坐下來。

    暗自聽著話。

    方老夫人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連聲說道：“好好好，一切都好，難為你惦記我，你家里也一切安好吧？琮兒聽說很有長進啊，竟然自己開始跑貨了，聽說掙不老少...”

    游氏連忙回到：“哪里哪里，都是靠著運氣，正好被這孩子碰上了，換作我說啊，還是守著店安生，走水貨太不安穩(wěn)了，可孩子喜歡，咱們做爹娘也不好多說什么...”

    她先是表示抱歉，又說自己家就不再續(xù)租了，本來想讓他們自己再放消息租給別人的，奈何好友求上門來讓留一留，這才有今日這上門拜訪的事兒，想把店轉給這孩子。

    游氏只要把話給說開來，也就慢慢放開，做生意的嘴皮子怎么可能不利落，對于李福歡也是真挺喜歡的，也樂意幫著說說話，“這孩子當真不錯，我也想幫一把?！?/br>
    方老夫人聽見這話就說道了，“瞧，你這就是見外了，這般客氣做什么？紅枝已經同我提起兩句，我大約曉得的，這本就是老爺子還在時就許諾給你們的，怎么處置是你們的事情，給我捎句話就是，別這般拘束?！?/br>
    她嗔著看游氏一眼，一副不該這樣的眼神，游氏也跟著賠笑到：“要的要的，怎么能不跟東家你們說一聲兒？這店鋪到底是你們的，你們愿意賣我這老臉一個面子，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這些年也多虧你們照應著。”

    他們家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開了十幾年，還把孩子培養(yǎng)成材，雖沒有走科舉的本事，可也規(guī)規(guī)矩矩念了些書，開了眼界，結識了許多可靠的同窗好友，今日才能發(fā)家。

    方老夫人也與游氏客套幾句，最終也搖頭笑嘆到：“你們一家都是這般硬氣，罷了罷了，隨你們高興就是，這孩子想要續(xù)上是吧？那就按照從前你們如何她就如何來吧。”

    這是愿意給李福歡也最低價的租子的意思了，游氏連忙感謝，李福歡見游氏這么幫著自己也很感激來著，她也道了謝，方老夫人就笑著問她一些話。

    聽見她家庭和睦，也不貧困潦倒，眼里倒是飛速閃過一抹失望，畢竟她還真動了點心思，想將這孩子要到身邊來伺候。

    第77章 人如其字

    畢竟這樣機靈的孩子可不可多得，只是可惜了人家家里不錯也不差錢，也就不會舍得賣身給別人當奴為婢。

    方老夫人也不勉強，在她這樣富貴的人家什么沒見過，也就并不放在心上，自家也不做吃食，談不上競爭，外加她也不覺得一個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大事業(yè)出來。

    總共還是給這孩子玩玩折騰幾年罷了，游氏既然開口，哪怕不收這孩子租金也得讓著她，也就剩下二十來年的事情，回頭游氏自然不會再要這間店面，方家還是能隨意處置的，到時候也還是方家的東西，倒是沒差。

    現下的名聲不能壞，所以方老夫人也沒把這店面放心上，不差這點錢，用這點錢財保住自家名聲也是很值得。

    幾人相談甚歡，最后還很麻利，直接把契約書擬了出來，一式兩份，還是紅枝親自抄寫的，一手字也寫的漂亮端正。

    果然人不可貌相，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能小看，寫的也很快，旋即遞給游氏和李福歡看了。

    紅嬤嬤笑著詢問道：“如何？你們看看可有什么不對的？我照著老式的那份抄寫的，只是改了年限和名字罷?！?/br>
    游氏對于契約熟記于心，她哪怕不大認識字，可契約的每個字她都是記得也認得的，所以表示沒問題的。

    李福歡仔仔細細看著，也的確很好沒半點問題，竟然也可以先用著店面，回頭月底再繳租子即可，已經很好啦。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雖然也不能跟游氏比就是了，她可以延遲一年交都沒啥事情，可游氏還是按照季度繳。

    李福歡覺得自己能月底交租已經很好了，況且這邊竟然還不限制她一定要租多久，隨租隨退，只要口頭說下即可，回頭不能再反悔的就行，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畢竟你自己說不租了，總不能等回頭人家租給別人你又要了吧？續(xù)租給你真是情份，要不然還真沒這好事。

    李福歡反反復復看清楚，再三確認無誤，是份自己簽了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契約，她才同意將其簽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印在上頭，潦草又張狂的草書。

    方老夫人和紅嬤嬤見狀都不禁挑眉，對著這丫頭的興趣更大了，人家小姑娘不是寫楷書就是小篆等字體，她竟然寫草書？而且竟然也有幾分筆力在，確實難得。

    “你這孩子竟然還識字？你爹娘待你當真是不錯，竟還讓你念書？在農家里頭可不常見，你這字寫的也挺好，再練練怕是都了不得了，假以時日也能寫出一方天地?！?/br>
    方老夫人對書法也是頗為有研究，能看出這孩子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