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陽在被賀思佳踹下去的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他面色寒霜，反手攥住她的腳踝，把她一起拉了下來。

    “——陳少！！”

    兩人雙雙墜入深池，濺起了一片水花。

    冰涼的池水四面八方涌來，賀思佳瞳孔微縮屏住息，她擰動(dòng)身子抬起另一腳用力踹他。

    “……陳少……賀小姐……

    陳書陽扣住她另一腳踝往下拉。他用力一蹬往后游了些距離，勒住她雙腿不讓她掙扎。

    “……落水……東南方向這邊的深潭……”

    賀思佳滿目?jī)垂?。她眼神陰狠抬胳膊用力蓋肘，每擊專往陳書陽頸部狠狠擊去！

    水流緩解了不少?zèng)_擊力，陳書陽偏頭扣住她手腕往后擒住。他仰頭看向她的黑眸蘊(yùn)藏鷹般的銳利鋒芒，水波折紋下棱角分明的臉龐散發(fā)陣陣?yán)滟龎浩取?/br>
    賀思佳陰冷盯著他，抬膝不遺余力擊打他的腹部。

    桎梏雙手腕的力松開了一些，賀思佳扳開他手臂掙脫。她用力一蹬，劃手往上游去。

    水平面越來越近，即將沖破的那一瞬間，小腿倏然被人攥住。

    賀思佳瞳孔猛地一震。

    她僵著臉往下緩緩低頭，來不及掙扎，直直被一股狠力拉了下去——

    兩人位置瞬間上下顛倒。

    左肩傳來脫臼的痛瞬間爬滿她的四肢，賀思佳痛得面色煞白，渾身不停顫抖。

    陳書陽并沒有向上浮的意思。

    他雙手扣住她的肩膀，薄唇微笑，靜靜地看著她。

    陽光穿過水面，被激起的層層波紋打散。

    他的臉一半埋在陰影里，偶爾一絲光線折射，映出他眸底陰鷙的眼神。

    ……瘋子……這個(gè)瘋子！

    殺意猝然心底涌起，賀思佳抬另一胳膊箍住陳書陽脖子用力往下勒緊——

    泛白的鼻尖狠狠撞擊到了冰冷的額頭，兩人距離挨近，陳書陽垂眸淡淡，緩緩按住賀思佳鎖骨間的致命要害。

    垂下胳膊劇烈的疼痛已經(jīng)麻痹了整片神經(jīng)，額間的冷汗也早已被冰冷的池水沖洗掉。賀思佳勒住他脖子的手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她仰頭抿緊嘴唇，冷冷注視著他。

    凝眸交匯。

    水面暗了下去。

    陰影里，陳書陽手指微不可察地松開了些許。他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般松掉按住賀思佳咽喉的手，雙腳一蹬，微笑著望向賀思佳。

    又一次光線折射，照亮了他有些不太正常的臉色。

    他就那樣靜靜看著她，面色發(fā)白，嘴唇發(fā)紺。眼眸垂下，看著像是馬上要閉上了一樣。

    賀思佳眼瞳突然劇顫。

    這個(gè)瘋子——這個(gè)瘋子——這個(gè)瘋子！

    她也顧不得游上去，雙腳猛得一蹬，快速游到陳書陽身邊。

    溫?zé)峒t唇貼近冰涼發(fā)紺的薄唇，賀思佳低頭緊緊捧著他的臉，給他深深渡了一口氣。

    身子突然被人抱住。

    賀思佳睜眼，看見陳書陽睫毛微抬，凝望著她。

    他的眼眸暗沉深邃，黑瞳深不見底。長(zhǎng)睫毛微微垂下，掩飾住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緒。

    “嘩——”

    平靜的池面被擊破，兩人同時(shí)浮出，四周蕩起層層波瀾。

    賀思佳雙手搭在陳書陽肩上用力喘息。

    濕發(fā)遮住了視線，她隨意往后一攬，低頭急切捧起陳書陽臉望向他。

    “陳書陽！”

    陳書陽狀況看起來比她差多了。

    他嘴唇青紫，張大想深吸幾口新鮮空氣，卻被水面的上下波動(dòng)帶得不得不往下沉了一些。

    池水涌進(jìn)唇中，他仰頭費(fèi)力嗆咳。賀思佳攬著他肩窩往上托，她輕拍他的背，低頭看著他咳得臉頰通紅，眼尾全是嗆出來的淚水。

    “陳書陽——賀思佳——！”

    岸邊傳來急切慌張的呼喊聲。賀思佳抬頭，看見賀簡(jiǎn)凡脫了登山鞋和上衣，被人拉也拉不住，雙腿已經(jīng)陷進(jìn)了水中。

    賀思佳擺擺手，告訴他這邊沒事。

    她轉(zhuǎn)頭看向陳書陽，低聲：“你……還好嗎？”

    陳書陽眼睛發(fā)紅，嘴唇充血。

    他垂下眼皮，聲音沙啞道：“還得感謝賀小姐，帶我去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

    賀思佳沒有再說話了。

    她攬著陳書陽緩緩?fù)哆呌稳?。左肩那一瞬間脫臼的痛已經(jīng)過去，她嘗試著揮舞胳膊，往前劃。

    岸邊聚集了幾個(gè)人。

    兩個(gè)落湯雞上岸，癱坐在地上，周邊零零碎碎的幾人圍了過來。

    他們?cè)谒履敲淳?，從落水到游上岸也只過去了六分鐘。

    穿好衣服的賀簡(jiǎn)凡扒開人群暴躁跑過來，甩了根浴巾扔賀思佳身上，怒吼：“你怎么回事，吹個(gè)風(fēng)也能吹進(jìn)深潭里！”

    賀思佳裹著浴巾沒搭理他。

    “陳書陽——！”

    氣喘吁吁跑過來的白月月沒有了往日的淑雅淡然。她白著臉擠開人群，脫下乳白披肩蹲下身披到他身上。

    “你……怎么樣……？”

    賀思佳目光移到陳書陽身上。

    他低頭喘息著，濕發(fā)全粘在了額間。水珠順著垂下的發(fā)梢滴落，掉到他微微發(fā)抖的結(jié)實(shí)小臂上。濕掉的襯衫里寬闊胸膛全顯，他輕攥下披肩，抬頭淡笑：

    “多謝白小姐關(guān)心?！?/br>
    白月月耳根瞬間泛紅。她手指小心翼翼地試探，剛觸碰到他浸濕的后背又觸電般縮回來，她彎腰俯身看著他，踟躕又有些不敢上前。

    賀思佳正過臉。

    她踹向嘴角下耷拉的賀簡(jiǎn)凡：“你就眼睜睜看著未來老婆的香外套給別的男人披？”

    賀簡(jiǎn)凡瞪眼怒視她。

    賀思佳扯了扯嘴角：“拿條厚浴巾給陳書陽披上，送他一個(gè)人情，你老婆的香外套也到不了他身上?！?/br>
    賀簡(jiǎn)凡愣了瞬。

    賀思佳裹緊身子：“喜歡就別慫，不然暗戀了十幾年的一往情深，在天降面前一文都不值?！?/br>
    賀簡(jiǎn)凡抓著厚浴巾站起身。他盯了賀思佳一會(huì)，轉(zhuǎn)身往陳書陽方向走去。

    賀思佳看向他的背影。

    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的陳書陽顧忌著什么沒和白月月越過那條線，但是按照上一世最后走向，叁年后白月月嫁給的是掌管有姝集團(tuán)和賀氏集團(tuán)分公司的賀簡(jiǎn)凡，而不是有聯(lián)姻緋聞的陳書陽。

    賀思佳擦著頭發(fā)站起身。

    她之前聽說過白月月這個(gè)人。和她愛玩的大哥白紹廷不一樣，她溫柔淑女，善解人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有一點(diǎn)千金小姐的嬌氣，是一個(gè)平易近人很干凈很溫和的女孩。

    賀思佳低頭望向看不清面色情緒的陳書陽。

    她雖然沒刻意去了解過陳書陽，但圈子就那么大，陳少爺喜歡的類型一傳十十傳百——年輕、漂亮、溫柔、淑女。一個(gè)女生最美好的青春，就是他陳書陽最喜歡的模樣。

    白月月完全就是這種類型。

    賀思佳緩緩朝著他走去。

    以后還要成為她嫂子呢，可不能提前給陳書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