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琰魔王卻不以為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發(fā),喃喃地道:“白色不好看嗎?我最喜歡他穿白色?!?/br> 大眼睛魔使焦急道:“您是魔王大人,您怎么能是白發(fā)呢?” 琰魔王看著大眼睛魔使,無動于衷道:“如果找不到他的魂魄,我本來也不愿獨活,白發(fā)正好?!?/br> 修者五衰主要表現(xiàn)就是五覺退化,但是五衰開始的信號就是一朝白頭,衣染塵埃,以及滴水著身——一切都越來越接近凡人。 “大人!” 琰魔王其實也好奇,他生來就是魔王,整個魔界都依他而生,成為魔王之前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樣的存在,因此到底五衰會如何在他身上表現(xiàn),若他逐漸衰弱到離開世間,是否魔界也隨他一同滅亡? 意拂悲本想渡他,如果他就這樣衰亡,是否也能算渡了他呢? 畢竟,他很清楚自己一瞬白頭是因心傷而起。 除此之外,八寒地獄的苦寒好似在他體內爆發(fā)一樣,盡管他并未在其中待多久,可是他除了好生護住這具rou身之外,并沒有做太多的抵抗,神魂的痛楚加上傷心太過,連同一瞬間透支了體內全部的魔氣,才會產生這樣不可逆轉的后果。 “這不好嗎?我記得你曾經也有過一個心上人,我當初助你入魔時還不了解情愛,如今感同身受,正所謂世事難料,你說是也不是?”琰魔王淡然道。 大眼睛魔使瞪大了眼睛,忍住了心中想要罵出口的三字經:是個屁! “您是魔王大人!您能和小人一樣嗎?您若是消失了,那魔界該怎么辦?” “我若消失,誰又管魔界會如何?若魔界真因我而消失,拂悲一定會高興的?!?/br> “可是意尊者救了您,若他會高興,為何還要救您呢?” “佛行布施,前一次我并非自愿,這一次我自愿舍身,性質自是不同。”琰魔王像是認定了一樣,簡直讓大眼睛魔使無言以對。 “那守獄僧說拂悲愿渡我成佛,可惜失敗了,但倘若我真的舍身求佛,你說拂悲會不會回到我的身邊?”琰魔王這樣問大眼睛魔使道。 大眼睛魔使長長嘆了一口氣。 魔障了! 都已經是魔王了,還能魔障,大眼睛魔使只覺得前所未見。 果然情劫從來都是最難勘破的,古人誠不我欺。 “可是您都舍身了,意尊者又去哪里找您呢?”大眼睛魔使企圖勸回琰魔王的求生欲。 “我若成佛,自然是我去尋他?!辩跄剜?。 一個魔界的魔王,去了一趟八寒地獄,出來就念叨著要成佛,這說出去誰信! “而且魔界未必會因我而亡,或許,我死了,魔界會有新的主人誕生?!?/br> “小人只認您一個魔王?!贝笱劬δ箙s道。 另一邊,花苞看著琰魔王的白發(fā)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忽然就傷心的哭了起來。 跟它氣鼓鼓噴大眼睛魔使一頭水不一樣,它就是從花苞渾身的縫隙開始滲出水來。 它的小腦袋耷拉著,水嘩啦啦一下子就將大眼睛的掌心鋪滿了,淹沒了它半個身子,看著可憐兮兮的。 大眼睛魔使本來正要說話,就感覺掌心里全是水。 他低頭一看,頓時有些傻眼:“大人!它、它、它……在哭!” 琰魔王從八寒地獄出來之后就魂不守舍,他意識到意拂悲可能真的已經魂飛魄散了,這讓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遍。 之前那一年里他站在蓮池邊,想了許多許多,但就是不敢去想這個答案。 他自知一旦想了,就有毀滅一切的沖動,所以他不能待在蓮池邊,至少不能是在意拂悲的補陀落迦山上。 他要保護好山上的一草一木,就像要牢牢保護好這副rou身,那是他僅有的念想。 至于蓮池里的花苞…… 正想到花苞,大眼睛魔使就托著花苞舉到了自己的眼前,語氣驚奇:“大人您看,它在哭!它竟然在哭!” 花苞傷心極了,哭得一抖一抖,無聲無息,像朵小可憐。 琰魔王盯著花苞好半晌,不知怎么的,一對上這朵花苞,他就開始心軟。 可惜它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拂悲留下來陪我的嗎?”琰魔王忽地開口問。 花苞一面哭,一面點了點小腦袋。 “你真的不知道拂悲的魂魄在哪里?” 花苞沒點頭,也沒搖頭。 “你知道?” 花苞又搖頭。 琰魔王本來也沒有指望,淡淡道:“別哭了,你把池子里的水都哭完了,就沒水了。” 花苞依舊蔫頭耷腦,委屈巴巴的模樣。 “怎么了?為什么哭?因為我的頭發(fā)嗎?” 花苞垂下腦袋不看他。 “這就是顏色變了,距離真正的五衰還早得很,我畢竟是魔王,你不用那么擔心?!辩醢参克?。 花苞依舊很難過,雖然不哭了,可是沒有一點精神氣。 琰魔王這下有點擔心了,如果花苞是拂悲為他留下的,那么他必須好好養(yǎng)著它才行,至少要養(yǎng)到它開花。 “你想回蓮池嗎?” 花苞點點頭,又搖搖頭,它將花莖纏在琰魔王的手上,仰著腦袋看他。 琰魔王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我哪里都不去,就回蓮池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