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而與烏泱泱的人群對立的,郁陽澤孤單單一人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可憐。 顧千秋立刻不爽起來。 他的弟子,他訓(xùn)得、罰得、打得、甚至殺得,但別人不行,說一句重話都不行。 乍看起來,嚴之雀是比較瘦弱單薄的,這跟他修的“繁陰”功法有關(guān)系,但他偏偏就比其他繁陰弟子更柔弱一些,看起來,他甚至有些氣血不足的蒼白,叫人好不可憐。 他偏頭聽一個小弟子嘰里咕嚕把事情講完了,就抬眼看向郁陽澤,問道:“子美是你殺的?” 郁陽澤道:“誰?” 嚴之雀也是脾氣好,就這么被打臉都不見怒意,而是解釋了一下:“就是那個,有些胖的孩子?!?/br> 顧千秋輕聲“咦”了一句。 那死胖子眼看就要三百斤了,一屁股都能直接給嚴之雀這瘦胳膊瘦腿的坐死,一臉兇相的橫rou活像山底下殺豬的。 嚴之雀究竟是怎么能用如此平和的語氣,說出如此腦殘的話? 難道他審美有問題?! 顧千秋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郁陽澤似乎才想起來這么一茬,輕輕的“噢”了一聲,道:“是我殺的?!?/br> 他微微翹了一下嘴角,諷刺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不好意思啊?!?/br> 顧千秋震驚。 郁陽澤什么時候?qū)W會的這么陰陽怪氣的氣死人不償命? 真是干得漂亮! 第33章 以前顧千秋一素認為,嚴之雀真的是只漂亮而柔弱的鳥,他可憐、脆弱,遇見任何風(fēng)雨都會死在夜幕雷霆之下,只能被人精心照顧,養(yǎng)在華美而巨大的籠中。 但他應(yīng)該是看走眼了。 “嚴盟主在此,你還敢如此囂張!”“盟主,就是他親手殺了子美,我親眼目睹!”“一定要讓他得到應(yīng)受的懲罰!”“殘殺同門,按同悲盟鐵律,處決他!”“處決他!” 一時間群情激憤,山呼海嘯。 嚴之雀微微抬手、下壓,所有聲音快速退去,天地安靜,其在盟中的控制可見一斑。 “若是千秋還在……”嚴之雀看著郁陽澤的眼中似乎有些悲傷,復(fù)又一哂,不說了。 但誰都知道,他想說的是,若是顧千秋還在世,郁陽澤肯定不會因缺少管束、而犯下如此罪行。 他想說的是,若是顧千秋在世,肯定也鐵面無私,要對郁陽澤做出相應(yīng)的懲處。 只是,他們盡數(shù)只記得顧千秋如此年輕就當(dāng)了仙盟的盟主,必然雷霆手段、鐵石心腸。 卻忘記了,這種“雷霆手段”和“鐵石心腸”是建立在他冠絕無雙的逢春劍下——若一個人能夠隨意對世間一切生殺予奪,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追求秩序和平等,尚有待商榷吧? 郁陽澤冷冷道:“若我?guī)煾高€在,必然一劍捅了你?!?/br> 嚴之雀:“……” 眾人:“???” 顧千秋:“!” 好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為師的想法的? 他若是現(xiàn)在逢春劍在手,必然先殺俞霓,再殺嚴之雀,接著殺了令狐良劍,然后默寫出一個前男友名單,看誰不死,一路打上門去,路邊的狗都得爬起來給他行個禮才行。 但是預(yù)想中的暴怒和失態(tài)都沒有,嚴之雀只是用一種看小孩子的眼神看了郁陽澤一眼,淡淡道:“我與你師父的事,你無權(quán)知曉。但你殺我親傳弟子,這個賬該如何算呢?” 郁陽澤挑眉,堪稱針鋒相對了:“那種貨色,殺了也就殺了。哎,我原本以為,那種東西出現(xiàn)在同悲盟內(nèi)是他誤闖進來的,沒想到,跟您還挺一丘之貉的。” 顧千秋忍不住為他鼓掌。 雖然不知道這十年生活到底對他做了什么,讓一個含蓄內(nèi)斂的小孩兒變成這副鬼樣子,但是結(jié)合他“不幸身亡”的背景來看,小孩兒這樣,最起碼不受欺負。 妙哉,妙哉。 天地靜默。 繁陰的弟子們本該在第一時間對郁陽澤群起而攻之。 但不知為何,他們都不著痕跡地偷偷看了嚴之雀一眼。 顯然,就算拿的是反派劇本,也能擁有正常的審美——那三百斤的橫rou胖子,和珠簾榜上有名的嚴盟主,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珠簾榜”跟“天碑”不一樣。 后者上榜,有三條規(guī)矩:其一,死者,自動消榜。其二,十年不出手者,下榜。 但珠簾榜,則是:凡塵世間有所跡者,無論古今、無論生死,永遠都在榜上。——除非被后來者擠出去了。 所以當(dāng)時顧千秋并沒有唬呼延獻,他美貌橫貫古今、名震四海,當(dāng)當(dāng)真真是珠簾榜首! 而嚴之雀,赫然也在珠簾榜內(nèi)。 雖然美人有些病弱,站在那里跟個素白的瓷器一樣,感覺一碰就碎,但美貌是足以動人心的,還因此,更惹人憐愛。 嚴之雀不理會郁陽澤的小伎倆,話鋒一轉(zhuǎn),詰問道:“俞霓上了驚虹山?” 郁陽澤淡道:“這個問題我還想問你呢。嚴盟主,我?guī)煾冈跁r,同悲盟廣開山門、不設(shè)禁制、無人守山,天下魑魅邪祟無一敢犯,就算是路過,都特意借道三百里繞行山脈。怎么如今你當(dāng)了家,區(qū)區(qū)一個‘巫山戲云雨’都能來去自如了?” 這話跟脫了靴子找嚴之雀的臉抽也沒什么區(qū)別了,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