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郁陽澤微微頷首,按照剛才的記憶就往位置走去。 這便讓苗妝想趁機伸手拉他的愿望落空了。 仗著兩人都不睜眼,她癟了癟嘴,又毫無理由地瞪了顧千秋一眼。 顧千秋沒靈力護身,勉強聽著郁陽澤的腳步聲辨位,苗妝卻忽然悄悄伸腳,似要絆他一下。 她可沒忘了,今晚跟蹤出門,就是為了宰了這小鼎爐。 而且,偷入緣滅樓本身就是死罪。她只是替宗主行事罷了。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這人剛剛居然還趴在郁陽澤身上了! 她都還沒趴過呢! 顧千秋之前仗著野猴下山欺負人,主要還是靠眼睛。 現(xiàn)在苗妝伸了腿,他全無察覺,一下踉蹌不穩(wěn),眼見就要臉著地。 郁陽澤卻忽然伸手,穩(wěn)準狠地扶住了他。 顧千秋一下反手握緊了他的袖子,厲聲道:“你睜眼了?!” 郁陽澤:“……沒有?!?/br> “哦哦……”顧千秋又變成了那副溫吞的樣子,悄悄松手,還跟郁陽澤解釋,“應該是踢到什么瓶瓶罐罐了,不小心,不小心。” 郁陽澤不置可否,迅速松開了他。 兩人落座,苗妝輕哼了一聲,也坐在了剩余的一張空座上。 不知郁陽澤是不是故意的,坐在中間,將她跟那小鼎爐隔開了。 落座之后,忽又一個男聲道—— “開宴!” 四周一下子更加熱鬧,侍女們腳踝上的鈴鐺又響,來來往往間,他們面前的案幾上都傳來了一股濃烈的復雜異香。 花果香、rou食香、美酒香、美人香…… 所有味道都混在一起,卻不互相打擾,構(gòu)成了一種讓人難以抵抗的誘惑味道。 哪怕辟谷多年,也不由食指大動。 三人都不是重口舌之欲的人,卻還是有種想品嘗一番的感覺,苗妝年紀最小,已經(jīng)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合歡宗的教條本義,是順應自然本性,追求豐屋美服、厚味姣色;拔一毛而利天下,也不為也;不違自然所好,不為外物所累…… 當然,這也是道。 無欲無求、歸心于虛是道。 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也是道。 斷看人如何證道而已。 “……”苗妝舔了舔嘴唇,在心上人面前勉強穩(wěn)住了矜持,“我們面前是一樣的東西,三道菜食、兩盤異果、一壺美酒。色澤……很美麗。” 顧千秋嘆然:“你想吃,就吃一點吧?!?/br> 他記得彼時宴上俞霓也吃過,這丫頭解解饞應該也沒問題。 但苗妝硬氣地道:“我還不清楚這是什么情況。本圣女行走修真界、經(jīng)驗豐富,能是那種隨便就吃東西的人嗎?我看這宴會四處詭異,恐怕來者不善,斷不會貪戀口舌!” 顧千秋夸她:“圣女高見?!?/br> 苗妝很得意地哼了一聲,但是她說話間又吸入了不少誘人氣息,悄悄咽口水的聲音稍大了一點,恐已被耳清目明的郁陽澤聽得清楚。 于是苗大圣女又生氣起來。 忽地,似乎有一個人在宴中走動。 他手中應當拿著缶,一步一擊,步法不急不緩,似乎是一種很罕見的舞步。 越來越近。 顧千秋忽然伸手往旁邊摸。 郁陽澤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小動作,冷漠地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人動作越來越大,似乎摸不到他便不罷休,有話要講似的。 良久,郁陽澤用劍柄輕輕碰了他一下,顧千秋便悄然開口:“別亂跟人搭話,若有人勸酒,你只答‘我來黃泉看流觴曲水’便是?!。磕懵犚姏]有?嘖,給點反應啊!” 以前小徒弟明明有問有答,乖巧伶俐。 現(xiàn)在怎么長成了根帶刺的木頭樁子?一碰就見血的那種。 “嗯。”郁陽澤終于從鼻腔里應了一聲。 苗妝看他們又有小動作,立刻打斷他們:“這是個男人,衣著放浪,樣貌有些眼熟,好像在圍著我們跳舞?!?/br> 郁陽澤照例不說話,顧千秋倒是回回都很捧場:“眼熟?你仔細想想,在哪里見過?” 而照例的,苗妝不理他。 他們?nèi)齻€,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詭異又和平的怪圈。 宴會主人擊缶唱歌,殿中起舞,不多時便走到了三人面前,對著顧千秋道—— “莫學長生去,仙方誤殺君。那將薤上露,擬待鶴邊云。砣砣皆燒藥,累累盡作墳。不如來飲酒,閑坐醉醺醺?” 顧千秋乖巧坐在原地。 “我來黃泉看流觴曲水?!?/br> 宴會主人又轉(zhuǎn)向他身側(cè)的郁陽澤。 “莫入紅塵去,令人心力勞。相爭兩蝸角,所得一牛毛。且滅嗔中火,休磨笑里刀。不如來飲酒,穩(wěn)臥醉陶陶? 郁陽澤思索了一瞬間,也答道。 “我來黃泉看流觴曲水。” 宴會主人轉(zhuǎn)向了苗妝。 “莫上青云去,青云足愛憎。自賢夸智慧,相糾斗功能。魚爛緣吞餌,蛾焦為撲燈。不如來飲酒,任性醉騰騰?” 苗妝沒想到還有這個環(huán)節(jié),連忙跟著郁陽澤答一樣的。 “我來黃泉看流觴曲水。” 宴會主人當即大笑,舉手一揮,便有無數(shù)美酒凝成細流繞在他身邊,宛如一條蜿蜿蜒蜒的小溪流,他端著酒杯,豪飲一番。 散發(fā)、赤足、裸.女、歡喜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