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兩人換了種進攻方式。 他們二人的劍風不同,虞初羽偏速度,幽霽因為體質(zhì)原因劍劍重若千鈞,兩人交替進攻,主打一個出其不意,一時間倒也給段殷填了點麻煩,不過到底雙方的差距擺在那里,還是奈何不了段殷。 如果不是對方帶著貓戲老鼠般的逗弄態(tài)度,只怕二人早已奄奄一息了。 想什么來什么,佘朵兒不悅地看了段殷一眼,嬌媚的臉上此時全是陰狠:“段殷,你在做什么?還不殺了他們!” 段殷通過這些年相處早已習慣對方晴雨表般的態(tài)度變化,還有那一時好一時壞的瘋病,可不想憑白惹一身腥,左右他也玩夠了,于是笑著應了聲:“遵命?!?/br> 虞初羽猝然抬頭,一陣令人窒息的氣息迎面而來,帶著鬼修獨有的森寒之氣,如同死神降臨。 躲不開。 段殷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成竹在胸地吐出三個字:“第一個?!?/br> 就在這時,眨眼的功夫,誰也沒看清對方的動作,一道人影已經(jīng)率先落在段殷前頭。 虞初羽睜大眼睛,面色蒼白地看著擋在她身前的人,嘴里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段殷錯愕了一瞬,但看清來人后反倒勾了勾唇角,也罷,這么上趕著送死,自己還能不成全他嗎? 這短短的一瞬被無限拉長。 蒼穹之上,漆黑的夜幕變得愈發(fā)濃稠,不知何時月光已經(jīng)被黑暗徹底吞噬,放眼望去,沒有一絲光亮。 而在這捉摸不透的黑暗背后,一股恐怖的威勢正在無聲地醞釀。 就在段殷掌心將將抵上幽霽后背的一瞬間。 ——轟?。?/br> 腰身粗的紫電帶著雷霆之勢兜頭劈下。 首當其沖的便是幽霽,其次是將手搭在他身上的段殷。 但前者是體修,后者是鬼修,而雷電,正好就是鬼修的克星。 虞初羽醞釀到一半的傷感情緒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眼前第一手人體通電的珍稀畫面,頭上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這年頭,雷劫都來得這么有眼力見兒的嗎? 第57章 第 57 章 骨碌碌—— 在一道道紫電中, 一個琉璃瓶掉落在地面,穿過天雷,仿佛長了眼睛般朝虞初羽滾來, 落在她手邊。 虞初羽擔憂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幽霽如今的狀態(tài)顯然好不到哪兒去。 要知道,筑基期的雷劫算是修士真正踏入修真行列的首道考驗,也是今后修行的基礎(chǔ),一旦壞了根基,再好的天賦都是白搭。 且不說幽霽此舉是心血來潮,根本沒好好準備, 剛剛她分明看見段殷那一掌著實落在他身上,雖說殺敵八百, 但也自損一千。 正出神, 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時不時觸碰她指尖, 虞初羽低頭一看, 就發(fā)現(xiàn)先前戰(zhàn)斗中被段殷仔細護著的琉璃瓶此時正一下下往自己手上撞,里邊的小光團一閃一閃的, 如同活物一般。 她將瓶子拿起來, 正想好好研究一番, 就見段殷已經(jīng)從雷劫中掙脫出來。 雖然天雷中的浩然正氣天然便是鬼修的克星,但這到底只是筑基期的雷劫, 段殷活了這么久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因此在被天雷劈了幾下后到底還是使了些手段掙脫出來。 天雷見他沒有干擾渡劫的意思,也不再將他納入攻擊范圍。 不過段殷顯然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周身的陰靈之氣頓時弱了不少。 不過他沒顧得上坐下調(diào)息, 視線吃人般落在她手中的瓶子上:“還給我?!?/br> 虞初羽不敢大意, 即便對方現(xiàn)在一副炸毛雞的模樣,臉上衣服上還帶著明顯焦黑, 但對方眼中想讓他們死的信念更強烈了呀。 俗話說得好,狗急了還跳墻。 偏偏一旁傳來一聲“撲哧”的輕笑聲。 佘朵兒半點沒有因為對方是自己同伙而產(chǎn)生半點同理心,火上澆油道:“蠢貨,竟然被個黃毛小兒耍得團團轉(zhuǎn)。” 她是懂推波助瀾的。 段殷繞過天雷的范圍迅速朝虞初羽攻去,虞初羽一個鷂子翻身,輕巧避開。 有天雷在側(cè),段殷舍不得用平日里的鬼蜮伎倆,一個不好,融匯他多年心血的作品就會毀于一旦,因此只好親自上陣。 虞初羽這才知道,對方竟還是個體修。 她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雙拳一點點變紅,最終幾乎同烙鐵一般顏色。 段殷:“我這焰獄拳已經(jīng)多年未出世了,死在這套拳法之下,也算是你的榮幸?!?/br> 段殷虎鉗一揮,一股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令她鼻腔的呼吸都帶了幾分焦灼的火星味。 虞初羽將琉璃瓶往腰間一塞,雙手持劍,滿臉肅穆。 大漠孤煙直。 一股悲愴的蒼涼感在此方天地間蔓延開來,搭配段殷那套拳法帶來的熔巖地獄般的熱度,一時間仿佛深陷漠北不見天日的烈日黃沙中。 這是她給那套無名劍法的第一式所命的名。 段殷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是不甘和嫉妒,眼中殺意更甚。 他討厭有天賦的人,畢竟他沒有。 畢竟雙方的境界擺在那,這一劍并沒能抵抗多久,便在力道上漸落下風。 拳風越來越逼近,虞初羽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腰間的琉璃瓶上,一咬牙,放開一只手拿起腰間的瓶子,牙齒咬著瓶塞用力一拔,在右手終于力有不逮被段殷的拳法破開伏塵劍朝她正面揮來時,虞初羽總算在他眼中看到了些許事情脫離控制的失態(tài)。 挑釁地勾唇一笑。 砰——— 身體直直想遠處飛去,發(fā)出一身巨響。 墻破了。 虞初羽嘔出一大口血,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偏偏還來不及放松,因為頭上的磚墻在墻身破開偌大的洞后,顯然也受了內(nèi)傷,不足以支撐墻體現(xiàn)有的重量,一副下一秒就壽終正寢的模樣 果不其然,就在虞初羽強撐著身體往前挪了幾步后,身后整排的墻面轟然倒塌。 在眼前出現(xiàn)短暫的黑塊后,她才看向段殷的方向。 對方?jīng)]有第一時間將她斃命,本就不同尋常。 果不其然,虞初羽一抬眼,竟看到先前攻擊他們的死尸此刻已經(jīng)將矛頭對準段殷,且不同于先前那副過家家般的攻擊力,此刻的死尸像是徹底注入了靈魂,各個都化身成了一頂一的高手,將手中的“武器”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而琉璃瓶內(nèi)的那團光球此刻正漂浮在半空,像是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指揮官。 “季、寧!”段殷咬牙切齒道。 虞初羽正奇怪,就聽那團光球一點點放大,長出手腳,化成一個人形的模樣,雖然在光暈中顯得朦朦朧朧,看不清真實面容。 一道破碎的嗓音緩緩開口,像是太久沒有說話一般,聲音一字一頓的,帶著些許生疏,還有真情實感的困惑:“你、認、識、我?” 段殷的臉色更黑了,目光陰沉地看著他,隱約帶著一絲嫉恨。半晌他氣極反笑道:“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這么蠢,怎么,連自己死于誰手都不記得了嗎?師弟?!?/br> 季寧停頓了一會兒,眼神中的迷茫漸漸褪去:“是、你?!?/br> “為、何、害、我?”季寧冷冷地看著他,不過隨即想到一個更為迫切的問題,“你、將、師、父、如、何、了?” “自然是死了。”段殷看見他臉上浮現(xiàn)的恨意,心中多了幾分快感,“那死老頭偏心你將全部功法秘籍教你也就罷了,還非要說我拿活人獻祭,歪門邪道,天理不容,明明修的都是鬼道,合著你們還搞起清高來了?!?/br> 他輕嘲一聲。 “那我當然不服氣??!于是我將老頭子藏著掖著的禁書翻了出來,你一定想不到里面寫了什么。”段殷臉上的惡意越來越明顯,“那老頭可比我狠毒多了,他早年用自己的親身骨rou,活生生制成了人傀。那秘法要讓人傀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始終保持恨意。你能想象嗎,在一個孩子絕望的呻吟中用刀破開他的血rou,開膛破肚,一點點取出臟器……” “我謹遵師父教導,看不得這天理難容之事,所以就幫了那個小鬼一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沒想到師父這么沒用,連一個小鬼都比不過,中途就嚇死過去,害我白費功夫。”他遺憾地搖搖頭,雙手一攤,“后來,你就回來了。只是沒想到,師弟的天賦還是這么好,人都死了還能絕處逢生,以魂體入鬼道,真是我小瞧了你。” 季寧身上的光暈產(chǎn)生一陣波動,顯然心神受到了巨大撼動。 “不、可、能!” 就在這時,段殷眼神中上過一絲暗茫,唇角微不可覺地一勾,無聲地默念,指尖迅速掐訣。 虞初羽早有注意,先一步提醒道:“小心!” 季寧恍了回神,很快頭腦清明過來,單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道朝段殷襲去,徑直打斷了他的法訣。 段殷赤紅的目光剜了她一眼,恨不得讓她當場斃命。 這時,洞口下方探出一個人頭。 饒因蘭剛剛聽見上邊電閃雷鳴,心中實在好奇,但擔心給他們在打斗中帶來干擾,便一直忍著沒開口,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群死尸突然齊齊離開。 他本來還以為是什么陷阱,等了一會兒確實沒動靜,這才好奇地爬上來,沒想到竟然看見那群死尸正在狗咬狗,不由一樂,這才想到找自己的隊友。 掃視了一群,視線在自帶天雷屏障的幽霽身上頓了下,二話不說做出了選擇,朝另一個方向的虞初羽奔去。 “阿羽姑娘你沒事吧?”他看著虞初羽慘兮兮的模樣咽了口口水,連忙伸手去扶,見虞初羽搖了搖頭,這才看了眼多出來的光人,忍不住問:“這是什么情況?” 虞初羽想了想:“插隊尋仇?!?/br> 饒因蘭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著那一看就不同尋常的光人。 由衷地發(fā)出一聲驚嘆:“好帥!” 短短數(shù)招之間,高下已見端倪。 天上漆黑的云層漸散,露出些許月光。 ——雷劫就要結(jié)束了。 季寧蹙眉看他,說話比先前熟練了幾分:“勝負已、定,還要執(zhí)迷不悟嗎?” 段殷適時抬頭看了一眼,突然朝季寧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你以為我方才說的都是假的嗎?” 他單手一揮,平地升起一簇黑紫色的霧氣。 虞初羽皺眉,這世間的霧氣莫非都帶著相似的氣息?否則為何會同何家出現(xiàn)的灰霧給她的感覺一致? 段殷眼睛死死盯著季寧的臉,光是想想他可能會露出的失態(tài)的神情,便覺得愉悅至極,緩緩補上未盡的話:“那小鬼,是真實存在的?!?/br> 一陣狂風自霧氣中心憑空蕩開,吹得人睜不開眼。 直到一切歸于平靜,露出正中心的人影——一個雙眼緊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