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婦人見到大女兒,無力地在她身上錘了幾下,哭著責(zé)備道:“你去哪了!meimei都要走了,你個做jiejie心腸是石頭做的嗎?” 姑娘拍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一邊安撫道:“娘,我去請仙人了,拜托他們好好送meimei一程。” 婦人這才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朝身后的虞初羽和饒因蘭看來,頹喪地扯了扯嘴角,擦了擦眼淚:“仙人見笑了,實在是……” 說著又開始泣不成聲。 虞初羽:“節(jié)哀。” 姑娘見狀連騙帶哄地將人扶出去,讓她好生緩緩。 “娘,你這副模樣,meimei看了該多擔(dān)心啊,說不定走得都不安了。我特意請兩位仙人替meimei祈福,保佑她來世順?biāo)?。我們先出去,不要打擾了他們施法……” 婦人在她的攙扶下終于提了幾分精神氣,詞不達意地交代了幾句想對女兒說的話,才神情恍惚地離開。 其余賓客雖然好奇,但還是處于對死者的尊重,自覺地跟出了門。 姑娘給了二人一個眼神,帶著眾人朝院外走去。幸好從長凳的位置看就是個死角,并不能見屋內(nèi)的情況,只是總有些好奇心旺盛的嬸嬸婆子忍不住朝那邊探頭,未免她們真看見什么東西,姑娘只好一個勁兒地找話題,想方設(shè)法拖住這一群人。 倒不是她不想關(guān)門,不過這一舉動實在太過突兀,反倒惹人口舌。 雜物間并不大,放了一個棺材后幾乎沒剩多少空間。 虞初羽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朝饒因蘭投去眼神:“所以你要如何調(diào)查?先說好,驗尸和鬼神之事我一律不通?!?/br> “先開棺吧!”饒因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自信地說,“要是有問題,肯定會露出端倪的!” 虞初羽聽他這話總感覺怪怪的,但也沒多想,兩人合力將棺材打開。 隨著棺材板緩緩?fù)崎_,一股腐臭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刺激著兩人的嗅覺。 死者死了有一周以上,加上最近天氣炎熱,尸體的腐爛速度本就極快,要不是為了所謂的日子,也不會就這樣放到現(xiàn)在。 然而等兩人看清棺材內(nèi)的情景時,卻是大吃一驚。 和想象的面目全腐的尸體不同,里邊躺著的竟然是一具干尸! 就在二人錯愕之時,外頭傳來姑娘故意提高的說話聲,顯然是在給他們二人通風(fēng)報信。 “現(xiàn)在就要釘釘子了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fā)了。生死有別,讓她好生上路吧?!?/br> “能不能再等等。” “今日陽光本就弱,錯過這個時辰不吉利。其他幾家也都準(zhǔn)備好動身了?!?/br> 屋內(nèi)兩人面面相覷,這進來才半柱香不到。如今都知道這尸體有問題了,要是等棺材被釘上,他們還怎么查? 饒因蘭一臉求助地看向虞初羽:“怎么辦?” 說話聲越來越近,顯然那姑娘并沒能動搖對方的想法。 一群人的腳步聲清晰地朝這間屋子靠近,短短幾步路的距離,屋內(nèi)的空氣因此彌漫起緊張的氣味。 再不關(guān)棺材就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饒因蘭腦子一熱,拉著虞初羽一個縱身躍進棺材內(nèi),一氣呵成地合上了頭頂?shù)墓撞陌濉?/br> 眼前的光線驟然消失。 虞初羽:“……” 她驟然捏緊搭在饒因蘭手臂上的手指。 黑暗掩蓋了她臉上的血色,沒人看見她泛白的雙唇。 饒因蘭倒吸了口氣:要斷了! 好在虞初羽回過神來,卸去了那股力道。不過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饒因蘭此刻大概已經(jīng)沒了。 饒因蘭瑟縮了下,總感覺脖子涼颼颼的。 隔著木板,外頭的聲音聽著隱約有點模糊。 有人驚奇道:“那兩位仙人呢?我們一直坐在院子里,也沒見他們出來?。 ?/br> “大概是使了什么仙術(shù)離開了吧?!币蝗似G羨地回答。 “不愧是仙人!還是阿玲腦子轉(zhuǎn)得快,知道請仙人來為自家meimei祈福,珰珰有這福氣,下輩子一定能投個好胎!” 虞初羽還在想原來那姑娘叫阿玲,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yán)祁^的敲擊聲。 一個男人的聲音招呼道:“不說這些了,還趕時間呢,大家快點動手?!?/br> 饒因蘭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沖動,不敢去看虞初羽的眼睛——雖然眼前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湊到虞初羽耳邊壓低聲音,語氣里帶了點犯錯后討好:“阿羽姑娘,我們?nèi)缃裨趺崔k?” 棺材內(nèi)躺一具尸體綽綽有余,如今多了兩個大活人,便出現(xiàn)了人擠尸的現(xiàn)象,尸體躺在最底下,虞初羽和饒因蘭兩人側(cè)著身體落在它上方。 虞初羽極力忽視近在咫尺的干尸,但那股酸臭味還是一個勁兒地往她鼻腔里鉆,甚至在這密閉的空間威力增強了一倍有余。 腦子里還伴隨著伏塵一連串的“臥槽”聲。 虞初羽腦門上青筋直跳。 還能怎么辦?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跳出去嗎?! 饒因蘭顯然在她的沉默中感受到了殺氣,識時務(wù)地閉上了嘴。 直到榔頭的“梆梆”聲徹底停歇,身下劇烈一晃,兩人清晰地感受到,棺材被人抬起來了。 緊接著,喪樂適時響起,嗚嗚咽咽的聲音無孔不入地傳進棺材中,將生離死別的情緒拉滿。 外頭的哭靈聲更大了。 “砰”的一聲,一人撞在棺材上,里邊的兩人一尸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虞初羽面無表情地伸手將幾乎彈到她臉上的干尸壓回去,毫無征兆地冷笑一聲。 饒因蘭抖了下,默默抱緊自己,力求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怕qaq。 第49章 第 49 章 好不容易等旁人將撲到棺材上的人拉走, 兩人已經(jīng)被晃得暈乎乎了,這時候,身下又是一震, 虞初羽一時不備,頭磕上上方的木板,發(fā)出一聲悶響。 “動作輕點!”外邊有人呵斥道,顯然也聽見了里頭的動靜,擔(dān)心尸體撞變形。 “對不住對不住?!绷硪蝗诉B聲道歉,隨后又嘀咕了句, “不過這棺材怎么這么沉?” 一人嬉笑:“亮哥,你行不行啊!沒吃飯啊?!?/br> 被他這么一起, 男人瞬間來勁兒了, 頓時將剛剛怪異的感覺拋之腦后。 誰說他不行! 棺材被合力放上架子, 就在這時, 嗩吶聲猛地在兩人耳邊炸開,仿佛對著棺材吹一般, 差點沒將他們直接送走。 緊接著, 所有哀樂一同奏起。 此前喧鬧的人聲一點點退卻, 直至徹底消失。 隨著棺材的晃動,遠(yuǎn)處傳來三三兩兩同曲不同調(diào)的喪樂, 兩相結(jié)合, 有種突兀的大亂燉的怪異感,但漸漸地, 彼此間的節(jié)奏開始融合, 像是水滴混入大海, 放耳聽去,仿佛偌大的世界中只剩這凄婉瘆人的哀樂。 好半晌, 就在虞初羽感到奇怪怎么沒有人聲時,分辨不出男女的挽歌幽幽傳來,似真似幻。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寒霜九月中,送我出遠(yuǎn)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峣。 馬為仰天鳴,風(fēng)為自蕭條。 …… 聲音一點點變得凄厲,在曲調(diào)的襯托下,顯得蕭索至極。 不知過了多久,饒因蘭感覺到周身的不適愈演愈烈,忍不住開口:“阿羽姑娘,我怎么感覺呼吸好像變困難了?!?/br> “里邊的空氣變少了?!庇莩跤瘐久?,他們必須得盡快出去了。 但外頭的喪樂依舊,這條送葬的路仿佛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饒因蘭咽了咽口水,指尖摸到棺材的內(nèi)壁,其上傳來一陣粗糙的不規(guī)則線條觸感,下一秒,一道紅光自眼前一閃而過,他沉默一瞬,轉(zhuǎn)過頭說,“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可能已經(jīng)出意外了?!?/br> 饒因蘭話音剛落,外頭所有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凈,只剩下縈繞耳旁久久未消的余音。 驟然降臨的沉寂讓虞初羽眼皮一跳,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顧得上他剛剛那句廢話。 “這是……陣法?” 饒因蘭點了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又說:“是個困陣。” 他想了想,找到一個自以為合理的解釋:“會不會是村民擔(dān)心怕尸體詐尸,在請教其他修士后設(shè)下的?” 虞初羽面無表情地說:“順便貼心地給尸體放首安眠曲?” “也對,這也說不通啊?!别堃蛱m茫然道。 虞初羽見他一副抓不到重點的模樣,嘆了口氣強調(diào):“對尸體是困陣,對我們就是殺陣。再過半柱香,出不去的話我們都得被悶死?!?/br> 說完她試著用劍柄敲了敲棺材壁。 撞擊處傳來微不可聞的悶響,下一秒,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順著刀柄傳來。 外面被堵住了,他們現(xiàn)在十有八九是被埋進了土里。而根據(jù)劍鞘穿回來觸感,這個陣法大抵是通過吸收的方式,將陣內(nèi)之人輸出的力量原封不動的反彈回來,除非輸出的力量能夠超過陣法吸收的極限,否則只會傷到自己。 而如今棺材內(nèi)的空間實在太過狹小,她的劍甚至出不了鞘。 兩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覷。 饒因蘭語氣輕松:“阿羽姑娘,你不是劍修嗎?破陣對你來說一定很簡單吧。” 虞初羽:“早聞浮空殿無所不知,想必區(qū)區(qū)陣法難不住你吧?!?/br> “……” 一陣沉默過后,饒因蘭干笑道:“阿、阿羽姑娘,你別開玩笑了,我不會破陣?!?/br> 虞初羽沒有放棄:“那你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