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有時候一個領(lǐng)隊微不足道的過失可能導(dǎo)致整隊全軍覆沒。 “到此為止?!焙喌澇谅曊f,“所有人原地檢查一下,若有受傷及時治療?!?/br> 娃娃臉努努嘴收聲。 任瑤:“剛剛聽吳師弟的動靜怕是被蝙蝠咬傷了吧,需要我?guī)兔纯磫???/br> 娃娃臉剛剛還埋汰過虞初羽小題大做,這時候也拉不下臉讓人看一塊還沒指甲蓋大的傷口,心想不過是被咬了一口,沒什么大不了的,便嘴硬地說:“不必了,我又不像某些人。” 任瑤點了點頭,便沒再自尋沒趣。 虞初羽退回隊伍末尾,沒想到同斷臂兄擦肩而過時,一道幾不可聞的的“謝謝”在她耳邊稍縱即逝,她頓了下,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隨即拋之腦后。 隊伍再次往前。 海藍(lán)色的光點逐漸變得濃郁,呼吸間似乎多了幾分水汽。 就在這時,娃娃臉毫無征兆地向前一栽,面朝下直挺挺地倒在地面。一聲古怪的,仿佛冰面碎裂的咔嚓聲在這過分安靜地氛圍中顯得尤為明顯。 站在他前面的蘇茶一驚,趕忙回頭去扶到底的人:“吳師兄,你怎么了!” 然后指尖觸及他身體的一瞬間,條件反射地收手:“好冰!” 任瑤和丹峰的小師弟齊齊上前,剩下的人已經(jīng)將手放在劍柄上,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想要找出一切可能讓人著道的因素。 然而周圍依舊一片風(fēng)平浪靜。 任瑤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 表面還是皮膚獨特的溫潤肌理,入手卻一片徹骨的寒意,就像是在在一塊巨大的人形冰塊外面裹了一層人皮。 察覺不到半點氣息。 “師姐,這是什么情況?”丹峰弟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哪有人從內(nèi)到外凍死的,這死法未免太詭異了吧。 任瑤將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一一探查過來,最后視線落到他的頸間。 只見上面躺著兩個針尖大小紅點,再過一會兒怕是都要消失不見了。 任瑤收手,搖了搖頭:“恐怕是因為剛剛的蝙蝠?!?/br> 蘇茶身體一僵:“怎么會這樣?!?/br> 簡禎臉上也浮現(xiàn)出自責(zé)的神情。此事是他的失誤。 “或許還有救。”虞初羽的聲音從幾人身后傳來,見其他人紛紛投來視線,解釋道:“我依稀記得有古籍記載,極寒之地曾有一種名為雪蝠的生物,通體透明,觸之則僵,若是被咬,則會內(nèi)里凍結(jié)而死。修士用靈力護住心脈已是本能,若真是雪蝠導(dǎo)致,如今應(yīng)該只是血液凝結(jié),或許還來得及?!?/br> “那要怎么做?”蘇茶緊張追問。 “將雪蝠的牙齒磨成粉末后給他服下,在用靈力催化便是?!?/br> 蘇茶:“那我們趕緊原路返回吧!” “還不知道需要多久恢復(fù),一起走只會耽擱時間,在這地界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還是由我?guī)厝グ?,你們繼續(xù)往前吧?!比芜b提議。 一路沒有說話的斷臂兄突然開口:“我同她們一起吧?!?/br> 他心里清楚,再往前,真遇到什么事自己只怕也會成為拖累。 簡禎沉思片刻,做出決定:“好,到時候人一恢復(fù),你們就往外走,若里邊動靜不對直接離開?!?/br> 做好決定,任瑤同斷臂兄一左一右撐起娃娃臉的手臂,架著人原路返回。 隊伍一下縮減了不少。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充沛,虞初羽的眼睫被水汽濡濕,一眨眼,凝結(jié)成的水珠便順著眼尾劃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如同淚痕一般。 眼前似乎有一只藍(lán)蝶飛過,振翅中灑落星碎的磷粉。 虞初羽晃了晃腦袋,收回神,視線聚集在正前方拿著木劍的蘇茶身上。 “師、師姐得罪了?!?/br> 虞初羽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中的木劍,將她的招式一一擋開,哪怕分著神,嘴里的指導(dǎo)也沒停。 然而越是如此,她心里卻沒來由地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 “動作太大,小臂繃緊,腿部發(fā)力?!?/br>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僵了一瞬,眼前這一幕仿佛和腦海中的畫面重疊,但很快這種感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虞初羽皺皺眉,再次撥開蘇茶趁機揮來的劍身。 “劍勢綿軟無力,重來!” 話音剛落,虞初羽若有所感,猝然抬頭,只見在距離她不過一臂的位置,蘇茶的木劍上儼然承載著洶涌的威勢,惹得木身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下一瞬,一道劍氣朝她當(dāng)空揮來。 虞初羽條件反射朝身后掠去,倉促之中瞥見蘇茶雪白無措的面龐,驚呼了一聲:“??!” 她收回神,哪想剛到半空周身靈氣忽然一滯。 心臟開始劇烈跳動,一種似曾相識的宿命感漫上心頭,恐慌更盛。 不過所有異樣在當(dāng)前的危機下被完美掩飾,成了理所當(dāng)然的生理反應(yīng)。 虞初羽當(dāng)機立斷扔掉木劍拔出輕瀟。 銀白色的劍鋒在陽光下劃開一道似曾相識的白光,下一秒直直對上那道緊追而來的劍光。 就在這時,身上的靈力像是沸騰一般,一股腦地灌入劍鋒,輕瀟劍響起一聲嗡鳴,劍意大盛,霸道地劈開那道劍光正對蘇茶面門。 “快躲開!”虞初羽失聲喊道,與此同時,一股撕裂的疼痛從腦袋里炸開,眼前突然出現(xiàn)大片的黑色色塊。 然而蘇茶仿佛是被嚇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待到視線恢復(fù),虞初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劍光貫進蘇茶的身體,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發(fā)出一道布帛撕裂的刺啦聲,猩紅的血液被劍光帶出,濺了滿滿一地。 虞初羽下意識伸出指間從臉頰上泛著異樣觸感的位置擦過,低頭一看,是血珠逶迤開的紅痕。 第23章 第 23 章 她緩緩抬起頭,對上的卻是簡禎失望中透露著厭惡的眼神。 “師、兄?”她試探著張口,依然沒有聲音。 “虞初羽殘害同門,押回執(zhí)法堂,聽候處置?!焙喌澱Z氣里似乎含著冰渣,連個視線都奉欠,直接對一邊的弟子說。 虞初羽看著薄唇張合,隱約意識到什么:“我……” 這時,幾名弟子迅速上前,動作粗暴地鉗制住她的手臂。 虞初羽恍惚地任由他們施為,似乎痛覺也和聽覺一同喪失了一般,只是定定地看著簡禎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蘇茶,隨后當(dāng)著她的面揚長而去,留下一個頎長冷漠的背影。 執(zhí)法堂的地牢她來過很多次,但身為當(dāng)事人進來還是第一次。 她愣愣地坐在原地,仿佛做著一場永遠(yuǎn)不會醒的暗無天日的噩夢。 半晌,將手埋進臂彎內(nèi),仿佛這樣就能從中汲取一些溫暖。 一眨眼,事情就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疾馳而去,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像是一場人為書寫好的劇本,荒謬又可笑。 卻偏偏又讓所有人深信不疑。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商討,門內(nèi)眾人決定將她廢除修為逐出昆侖巔。 虞初羽面無表情地聽著自己的宣判。 來宣告處罰的弟子見她這無動于衷的模樣,朝地上啐了一口,憤憤不平地離開。 行刑那天,簡禎也到場了,這是她這么多天來第一次見到師兄,但顯然對方半分視線都吝嗇給予,眼神全落在了身側(cè)的人身上,帶著nongnong的關(guān)切,一如曾經(jīng)對她的無微不至的照料。 蘇茶坐在他身旁,大概是費了好大力氣終于將人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至今氣色看著都不太好,此刻卻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她的方向。 所有壓抑在平靜表象下的暗涌觸底反噬,一股莫可言喻的委屈在虞初羽心頭泛開,難受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死掉。 在臨刑前的最后一刻,虞初羽抬起頭,死死對上簡禎的眼睛,問:“在師兄眼中,我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簡禎終于轉(zhuǎn)過頭來,卻是看向她身側(cè)的子弟,一貫溫和的臉上此刻卻是神情淡漠:“到時間了。” 虞初羽顯然沒想到會得來這么一句話,低下頭,突然輕笑出聲。 竟然這么迫不及待嗎? 她如今已是金丹,若要廢除修為,便只有一條路,剖丹。 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魔氣從她身上傾瀉出來。 周圍的景象在觸及到那縷魔氣的一瞬間,突然扭曲了一瞬,就是這么一瞬間,使虞初羽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絲清明。 周身的魔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她徑直站起身,臉上面無表情,周身的氣壓卻一點點下沉。 她竟都不知自己什么時候中的幻境。 周圍的畫面又恢復(fù)了穩(wěn)定,幻境依舊在繼續(xù)。 掌門橫眉冷對,厲聲喊道:“孽障!你想做什么!” 沒有輕瀟劍在手,周圍的人雖然臉上不悅,卻也沒多大忌憚。 沒了劍的劍修就好比沒了翅膀的鳥,不怕她掀起什么風(fēng)浪。 ——直到虞初羽周身的靈氣開始躁動。 天空中隱約有紫電閃爍,下一瞬,一道驚雷直接劈到廣場的空地上,倏忽升起一大簇火焰。 紫電越來越密集,直到生生將天幕撕裂。 幻境,破了。 虞初羽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眸色沉沉。 平復(fù)好心緒好,她才看清眼前的畫面:依舊是那條海藍(lán)色的通道內(nèi),只不過此刻的通道內(nèi)只有她一人,其他人均是不見蹤影。 她左右看看,一時間分不清哪邊是來時的方向,干脆隨便選了一邊,迅速動身。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邊突然出現(xiàn)幾條岔路。 虞初羽在每條路旁看了看,確認(rèn)沒發(fā)現(xiàn)什么標(biāo)記,于是在自己要緊的通道前畫了個顯眼的符號。 不多時,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