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虞初羽腦袋直接空了一瞬,木著一張臉對上巨蟒,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一個想法:丑東西眼睛還挺大。 她做了個深呼吸,勉強(qiáng)不去看這辣眼的大蟲。 濃郁的靈力自她指尖溢出,裹住劍身,輕瀟發(fā)出一聲清透的長鳴。 薄唇微動,無聲吐出幾個字:流云歸意。 飄渺又玄妙的劍氣以虞初羽為中心蕩開,若即若離,卻帶著大道至簡的深意。 劍尖帶著破竹之勢對準(zhǔn)巨蟒,在一聲令人牙酸的金石撞擊聲之后,傳來一抹微不可聞的皮rou割裂聲,只見劍鋒劃破巨蟒銳利的鱗甲,沒入柔軟的血rou,在它腹部開了一條不深不淺的缺口。 虞初羽一擊即退,用上七卻步,分秒必爭地往岸上跑。 一邊跑一邊用余光掃了眼身后的巨蟒,看清它腹部的傷口后,虞初羽眼皮一跳:糟了。 只見那裹著一層薄鱗的蛇腹處堪堪被被劃出一道掌長的痕跡,露出底下rou粉色的皮rou,堪堪流了幾滴血。 如果不是這大蟲的鱗甲過硬,就是自己的靈力又出問題了。 巨蟒被這道傷口激起了血性,攻擊越發(fā)兇猛,偏偏每每將要觸及眼前的螻蟻時卻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消失,幾次三番后整條蛇變得出奇暴躁,巨大的蛇尾開始沒有章法地在湖面上亂拍。 不消片刻,原本時光清淺,歲月靜好的鏡湖變得滿目瘡痍。 鏡湖的水不要錢似的揚(yáng)起,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湖床。 虞初羽數(shù)次陷陷避來鋒利的蛇尾,看著盡在咫尺的湖岸,總算松了口氣。 眼看要離開自己的主場,巨蟒越發(fā)沒了分寸,一尾巴砸下去,就在虞初羽上一秒站定的位置留下一個丈深的大坑。 虞初羽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站在岸上冷眼注視著巨蟒?/br> 唇齒未動,只見湖面上方有電流一閃而過,下一秒,絢麗的銀紫光鋪滿正片鏡湖,天地色變。 虞初羽沒有多看,背著銀光迅速朝小白狗掠去,卻見小家伙站在原地瘋狂地朝她叫喚。 虞初羽心里一個咯噔,若有所感地回頭,就見一道毒液朝她疾射而來。 哪里能想到,這丑東西哪怕自顧不暇也要把她拖下水。 虞初羽舌尖一片苦澀。 避無可避之下,她只好伸出左臂擋在前方。墨綠的液體舔舐上小臂,先是傳來滋滋的腐蝕聲,轉(zhuǎn)眼血rou便消去了一大片,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頭,緊接著,密密麻麻的刺痛后知后覺地襲上神經(jīng)。 虞初羽臉色瞬間慘白,動作卻沒停頓分毫,咬著牙一把攬過小家伙就跑。 堪堪離開數(shù)十米,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第6章 第 6 章 青蘿鎮(zhèn)一家酒肆內(nèi)。 還未進(jìn)門就聽見里頭傳來雜亂而熱鬧的談話聲,話題幾乎囊括了東西南北四境加中洲。一些素不謀面的人往往幾杯酒的功夫就熟絡(luò)起來,大著舌頭講著自己帶來的新鮮事。 此處靠近萬象森林,慕名而來的游俠修士無數(shù),漸漸便形成一個小鎮(zhèn),雖不比一般的城鎮(zhèn)繁榮,但消息的流通速度卻是一絕。 坐在中心位置的四人嗓門格外大,鄰桌的人一開始還有些不耐,不知不覺間卻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你們聽說了嗎?阜陽紀(jì)家滿門被屠!我有個朋友在那邊,說是第二天開門進(jìn)去,目之所及全是濃稠得發(fā)黑的血跡,加上天熱,過了一夜,那氣味銷魂得呦,據(jù)說一些尸體上都長了蛆,面目全非了。最倒霉的要數(shù)那家的紀(jì)少爺,全身上下被砍了上千刀,據(jù)懂行的人說,這還是在人清醒的時候砍的,也不知道身前遭了多大的罪?!蹦侨苏f著,不忍地?fù)u了搖頭,端起酒碗呷了一口。 “可是這紀(jì)家得罪了什么人?”同桌的人好奇問。 “誰知道呢,有人說如此狠辣的行徑?jīng)]準(zhǔn)是魔族手筆?,F(xiàn)在整個阜陽人心惶惶,酉時不到家家就門戶緊閉,一些外來的人不知情來晚了,差點(diǎn)以為自己進(jìn)了座死城。不過何家為此下重金,誓要將那行兇之人碎尸萬段,想必那兇手也逍遙不了幾日了。” 一人驚呼:“何家?可是望都何氏的何?” “可不就是!”說話的人一臉紅光,哪怕只是提上一嘴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望都何氏,中洲五大家之首,真正閭閻撲地,鐘鳴鼎食的名門望族。 時移事遷,王朝都不知道更迭了幾代的情況下,唯有何氏長存。 一人面露質(zhì)疑:“這紀(jì)家什么來頭,竟然能和何家扯上關(guān)系,我以前怎么從來沒聽過?” “害,你們不知道也正常。這紀(jì)家本來也就是個小門小戶,族內(nèi)的人也沒什么修仙的資質(zhì),多為凡人,不過人家祖墳冒青煙,出了只金鳳凰,恰好讓何家主看對了眼。你們想想,那何夫人可不就是紀(jì)姓嘛?!?/br> 眾人紛紛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就在此時,一人推門而入。 眾人下意識瞥了眼,只見那人一身血污,周身尚且縈繞著殘留的肅殺之氣。 這副剛造了殺孽的模樣在青蘿鎮(zhèn)沒什么稀奇,多的是人頂著一臉血從萬象森林中出來,淡定地吃飯逛街的,曾經(jīng)有人突發(fā)奇想做了個類似的造型去集市上采購,據(jù)說殺價的時候有奇效。 眾人收回視線,接著聊各自的話題。 那個講述紀(jì)家滅門的修士卻多看了那人幾眼。 以他多年的看人眼光,這人容貌氣度不俗,除了無可避免的戰(zhàn)斗痕跡,從上到下無一處不妥當(dāng),在萬象森林還能講究到這種程度的,想必來頭不小,不知道是哪家出來歷練的子弟, 正想著,就見那人輔一坐下,衣襟內(nèi)突然冒出個狗頭。 狗?? 他隨即自嘲地?fù)u了搖頭:怎么可能,估計是什么靈獸的擬態(tài)吧。 正瞧著,冷不丁同那靈獸對上眼,下一秒就聽見一聲兇巴巴的叫喚:“嗷!” 被那雙浸著寒意的獸瞳盯著,男人心頭一悸,忙不迭收回視線。 虞初羽對此一無所知,認(rèn)真挑選著菜品,末了補(bǔ)充一句:“再來一道水煮白rou,少鹽少油?!?/br> 水煮白rou小白應(yīng)該能吃吧? 她不確定地想,轉(zhuǎn)頭去看小白。 只見它背對著她趴在桌面,將整個腦袋都埋在爪子里。 小家伙從半路開始就不對勁了,該不會是傷勢復(fù)發(fā)了吧? 虞初羽伸手狐疑地戳了戳它的屁股,下一秒整條狗唰地跳到桌子另一邊,背過身氣勢洶洶地沖她嗷了一聲,半點(diǎn)看不出虛弱的模樣。 虞初羽怕它掉下桌去,伸手一提輕輕松松將其拎了回來,語氣無奈:“冒冒失失的。” 小白狗被揪住命運(yùn)的后脖頸,小短腿維持著剛剛的姿勢僵在半空,放下后一臉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仔細(xì)看耳朵尖尖邊的毛發(fā)帶著若隱若現(xiàn)的粉。 菜很快就上來了,虞初羽將水煮白rou用筷子撕成小條,推到小白跟前。 “吃吧。” 小白看了面前寡淡得堪比白水的葷菜,再看看虞初羽的菜色,伸出后腳將盤子往前一推,緩步走到五香牛rou旁邊,用毛絨絨的爪子在桌面上拍了拍。 虞初羽沉默了一瞬,冷酷拒絕:“不行?!?/br> 小白直接上嘴,迅速叼了塊牛rou吧唧嚼了幾下就草草咽下,完事還慢條斯理地舔了舔爪子,抬起頭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樣。 虞初羽:“……”這家伙是有點(diǎn)反骨在身上的。 她扶了扶腦袋,頭疼道:“這些食物油鹽多,不適合你?!?/br> 話說這么小的狗能吃rou嗎?她一時拿不定主意。 小白一臉的無動于衷,趁機(jī)又叼了塊牛rou。 虞初羽直接伸手將兩盤菜掉了個位置。 只見小白看了一眼,前爪一攤,躺在桌上徹底不動了。 要么絕食,要么換菜。 虞初羽都要被氣笑了,到底還是妥協(xié)地將牛rou放在他面前。 一餐飯結(jié)束,沒來得及稍加休息,虞初羽便馬不停蹄地動身會昆侖巔。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還要留出煉制丹藥的時間,必須在今天之前回去。 剛站上飛劍,小白衣襟內(nèi)拱了拱,終于掙脫束縛露出雪白的小腦袋。 虞初羽注意到這一幕沒有阻止,順手給它加了個頭盔型結(jié)界擋風(fēng)便隨它去了。 它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又安靜地縮回原來的位置,黑曜石般的眼珠眨了眨,視線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落到虞初羽左手的手臂上。 只見上面裹著厚厚的白紗,隱約有深淺不一的紅色在紗布內(nèi)染開。 - 昆侖巔終年覆雪,像是一塊捂不暖的萬年冰。 虞初羽站在山門前,明明才離開兩日,如今卻恍生一種奇怪的疏離感。 就在這時,一道雪白的影子迫不及待地跳到地上,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雪粒,探究地看著眼前的山門。 頓時,什么莫名其妙的思緒都沒了。 虞初羽眉尖舒展,晃了晃腦袋,邁進(jìn)山門。 此時已值傍晚,學(xué)宮中陸續(xù)走出退堂的弟子,注意到虞初羽的身影,紛紛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投來視線,時不時與同伴附耳嘀咕幾句。 “誒,你看,大師姐回來了?!币蝗擞檬种馀隽伺鐾?。 “我覺得大師姐不像那種人啊。” “傻子,光看就能認(rèn)清一個人的話,哪還有那么多的受害者。知人知面不知心?!?/br> “還好蘇師妹沒事?!?/br> 這時,一聲清泠泠的嗓音自身后傳來:“什么意思?” 兩人渾身一僵,機(jī)械地轉(zhuǎn)過身,看清來人后口齒都不清晰了:“大大大大師姐。” 完蛋,大師姐剛剛不會全聽見了吧? 虞初羽掃過他們五彩斑斕的表情,重復(fù)了一遍。 那兩名弟子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閉上眼視死如歸地開口:“就,就是掌門出關(guān)后,得知蘇師妹中毒,拿出自己私庫里的丹藥,親自去幫她療傷,現(xiàn)下人已經(jīng)大好了?!?/br> 虞初羽抿了抿唇。 所以明明蘇師妹痊愈了卻沒有一人通知她嗎? 她沒有理會那兩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弟子,徑直離開。 周圍掃來各種異樣的眼神,虞初羽沒有心思去分辨他們的深意,只覺一陣胸悶,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凌霄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