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許期竟然約我在夜店見面？以前拽著你來你都不來，今天怎么回事這是?！眳菒傦L(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吧臺前一坐，拒絕了她遞來的酒單，“本來還想找你周末約飯來著，回來都不告訴我一聲，還是不是朋友了?！?/br>
    許期翻一頁酒單，給她點(diǎn)了一杯檸檬水，隨口道：“周末不行，這兩天程晏在教我開車?！?/br>
    “……你是真的變了?！眳菒偟某聊鸲@，“這段時(shí)間玩得挺開心吧。”

    許期臉一紅，欲蓋彌彰地低下頭清清嗓子：“你怎么知道的？”

    “那必須。你現(xiàn)在渾身上下都寫著‘我最近日子很滋潤’幾個(gè)字，精神面貌煥然一新?！?/br>
    “嗯……確實(shí)，玩得挺開心的?！?/br>
    應(yīng)該說，很開心，比前二十七年任何時(shí)間都開心。

    當(dāng)然可能是她單方面產(chǎn)生的錯(cuò)覺，她總覺得自從做過以后，她和程晏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變化。

    一定要描述的話，應(yīng)該說，她對程晏的照顧接受得更加自然了……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因?yàn)槟翘旖Y(jié)束后她實(shí)在累到不行，沒力氣和程晏在照顧人方面爭高低了。

    習(xí)慣以后，這種感覺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錯(cuò)。那天以后她們又單獨(dú)去了曼谷、清邁和芭提雅，大多數(shù)時(shí)候只有她和程晏兩個(gè)人，走走停停，隨心所欲，白天有白天的玩法，晚上有晚上的玩法。

    走時(shí)小區(qū)的草木枯黃一片，回到家，枯葉幾乎已經(jīng)落盡，安靜地等待來年春天生出新芽。

    吳悅聽完了她的旅行流水賬，表情中帶著三分羨慕三分詫異三分欣慰還有一分擔(dān)憂，嘆道：“真好啊?！?/br>
    “什么真好？”

    “你能走出來真好。”吳悅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約炮……約調(diào)遇見真愛這事聽起來太可能性不大，但是看見你這么開心，mama我就放心了。這樣的緣分，就算是露水情緣，說實(shí)話也值了。”

    “誰是你女兒。”許期皺了皺鼻子，喃喃自語，“而且什么真愛不真愛的……我沒考慮過。”

    她和程晏在一起時(shí)，很少談?wù)摳髯缘倪^去。她只知道程晏有兩位母親一個(gè)jiejie、是外籍、是單身、會玩一些極限運(yùn)動，程晏有沒有在工作、或者有沒有在讀書、在什么學(xué)校、和她相處以外的時(shí)間都在做什么、感情經(jīng)歷、其它的愛好……她一概不知。這大概是她最專注于當(dāng)下的時(shí)刻了，許期默默心想。

    想到這里，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悵然，自己也說不清是來源于何處。頭頂?shù)牟薀魩捉?jīng)變換晃得人眼花，自己在酒吧感覺和程晏一起在酒吧不一樣，音樂很吵，煙酒味很重，讓她不舒服。

    一位短發(fā)女生坐在她身邊和她打招呼，許期回過神來，朝她笑了笑。女生報(bào)上了自己的名字，問許期想不想去她們的卡座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是一個(gè)人?！痹S期指指吳悅，“這是我朋友。”

    女生瞥一眼吳悅，還是笑盈盈地看著她，無所謂道：“沒關(guān)系，一起嘛，玩游戲人多更熱鬧?！?/br>
    “我不喝了，我女朋友凌晨回來我去接機(jī)?！眳菒倲[擺手，看向許期，“她……”

    許期尷尬地笑了兩聲：“我不太能喝酒，我也……”

    “走，只玩游戲不喝酒?！?/br>
    吳悅說完，拉著她的手腕就要起身，許期扯住她的袖子，為難地?fù)u了搖頭，壓低聲音：“算了吧！”

    “報(bào)復(fù)前任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啟第二春啊。”吳悅也壓低聲音，“別想太多了，就享受當(dāng)下，別怕，姐們兒幫你！”

    “我……”

    許期尷尬萬分，迎著女生期待的目光，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正要硬著頭皮起身，口袋里的手機(jī)振動起來，她如蒙大赦，松一口氣，起身往外走說不好意思接個(gè)電話。

    看清來電顯示，她愣了愣——是程晏打來的。

    環(huán)境嘈雜，許期一邊往外走，一邊手忙腳亂地找降噪耳機(jī)戴上，程晏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同樣嘈雜，可話中的溫柔卻十分真切：“打擾你了嗎？”

    “不會，沒有打擾。”許期踱了半天，四下竟然沒有適合接電話的安靜角落，她只得略微拔高了音量，“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就打過來了?！?/br>
    一瞬間，許期開始心跳加速……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

    “我……我在酒吧。”她還沒來由地心虛，頓了頓，報(bào)上了酒吧的名字。

    “這么巧，我離你不遠(yuǎn)?！背剃痰穆曇粲辛它c(diǎn)笑意，“我可以過去找你嗎？”

    “啊？你要過來？”許期一下子緊張起來，“可是，可是都這么晚了……”

    “可以嗎？”

    她咽了咽喉嚨：“可以?！?/br>
    “好?！背剃绦α藘陕?，“那你抬頭看看?！?/br>
    許期滿心茫然，依言抬頭。

    她看見了二樓半開放的包間，流光溢彩的玻璃護(hù)欄，五彩斑斕的光線交織，飛舞的彩帶下是衣香鬢影。程晏就趴在玻璃圍欄上，舉止隨意，穿著也隨意，身后飛揚(yáng)的彩帶被光影映得光怪陸離，沒有減弱她一分一毫的魅力。

    她舉著手機(jī)，朝許期揮了揮手。

    對視第一眼，許期心空了一瞬，震耳欲聾的DJ樂仿佛離她遠(yuǎn)去。下一秒她聽到了程晏得逞的笑聲，從電話里傳出來，像是在為成功嚇到她而開心。

    許期抬頭望著她，別別扭扭地問：“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

    “比你早，你一來我就看見你了。”程晏回答完，話音一轉(zhuǎn)，問她，“玩得開心嗎？”

    許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鬼使神差地，覺得她應(yīng)該可能很大概率在笑……是那種讓人后背發(fā)涼的笑法。她覺得還是不要在程晏面前撒謊，于是坦白說：“不太開心?！?/br>
    “那不上來和我喝一杯？遇都遇見了，不想見我？”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聽得許期喉嚨發(fā)緊：“你是不是都看見了？”

    “看見了……”程晏仿佛真的在認(rèn)真回憶，“你是指什么，你和朋友拉拉手，還是被搭訕，還是差點(diǎn)跟人走？”

    她語調(diào)堪稱溫柔，許期膽戰(zhàn)心驚。

    “我……我沒想跟她走?！甭曇魸u弱，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怎么拒絕的？”

    “……”沒來得及拒絕。

    “我現(xiàn)在下去?！背剃虦芈暶畹?，“原地等我，哪里都不許去。敢走一步，你可以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