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重磅炸彈
回程的路上,安涅斯沒有說話,阿特彌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終還是阿特彌斯打破了沉默。 “安涅斯小姐,你的口音聽起來……似乎不是本國人?” 安涅斯轉過頭來笑了笑:“我的確不是B國人,按照慣常的說法,我應該叫少年兵吧?” 少年兵這種重磅炸彈一般的詞語一出來,阿特彌斯完全愣住了。 “我是六年前才進入利維坦的護衛(wèi)部隊里的,在那以前,我一直都是某個山岳部隊的少年兵?!?/br> 六年前,大概也是利維坦完成學業(yè)初步踏入軍火販賣業(yè)務前線的時候。 阿特彌斯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那你……” “我現在也只是十八歲而已哦?!?/br> 看起來渾身肅殺歷經滄桑的女性,居然說她只有十八歲。十八歲的阿特彌斯是什么模樣的呢?她去舞團面試時被建議應該更自信一點,可那之前不久才失去了母親、靠放棄繼承權換來的恥辱撫養(yǎng)費維生的阿特彌斯,怎么才能學會自信呢? “也不用這么震驚吧?在我的故鄉(xiāng),能活到我這個年紀的少年兵,哇哦,那可真是經驗老到了呢?!?/br> “……利維坦,他說讓你來做他的雇傭兵嗎?六年前,你應該才十二歲?!?/br> “不,他當時居高臨下地告訴我,女孩子應該生活在更文明的社會,我說對,但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女孩子應該怎么生活,畢竟你是個男人。” “天啊,他一定非常生氣?!?/br> 阿特彌斯噗嗤笑出了聲,安涅斯也笑了起來,繼續(xù)補充說道。 “是啊,我后來才知道他不習慣有人這么對他說話。上一個指著他鼻子說‘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如何領導國家’的人本來是要去聯合國大放厥詞的,但是飛機剛起飛就被擊落了,至于擊落他飛機的地對空導彈嘛,就是利維坦打折賣給他們國內革命軍的,連帶著還賣了不少東西,靠著這些他們接管政權非常順利。” 阿特彌斯表情凝固了。 “什么意思?你是指,他在干涉別國內政?” “嘿,放輕松,斯卡萊特小姐,我們是拿到了大人物的授權的,這一票干完還從政府那里拿了酬金呢。那種混蛋遲早都會死的,接下來又會有另一個混蛋接任,在那種地方,混蛋就像石油一樣滾滾流淌,偉人是很少出現的,或者說,根本就不會出現?!?/br> “再說了,小國是沒有內政自主權的,除了有核武器的國家,誰敢保證自己沒有被他國干涉呢……不過我覺得利維坦還是應該學會適應的,不是么?不然他遲早也會變成那種應該被地對空導彈炸死的混蛋的?!?/br> 安涅斯輕快的語調讓阿特彌斯覺得她似乎不該如此大驚小怪,心臟怦怦直跳,在安涅斯的安撫下才終于緩緩平靜下來。 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夠跟她一起說利維坦的壞話,她僵硬地扯起唇角笑了笑:“是的,他應該學著適應適應?!?/br> 說著,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凹热荒阋彩抢S坦的……雇傭兵,為什么去蘇迦群島的時候我沒有見到你呢?” 安涅斯微笑著看了她一眼:“當然是因為我有我的任務,但是具體細節(jié)我暫時不能越過利維坦直接告訴你。” “當然,我完全理解?!?/br> 阿特彌斯連連點頭,非常誠懇地表示她絕對沒有參與利維坦工作的意圖,而安涅斯只是非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這六年你就一直跟著利維坦一起……”阿特彌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遲疑不定。 “是的,游走在各個地方,其他雇傭兵們充當我的老師,在大海上航行時或者別的空閑時間里,他們會給我補課?!卑材闺S口說著,cao控著方向盤自如地在車流中穿行。 “在我們中學的時候,利維坦的成績總是最好的,他應該給你補課的?!?/br> “是嗎?他唯一告訴我的就是,別隨便跟人上床,除非你確定你能夠殺死對方?!?/br> 正在喝水的阿特彌斯猛地嗆了一口,神色尷尬。 “……也許是吧,不然你就會像我這樣?!?/br> 回到家中,傭人已經將原本空空蕩蕩的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她的東西被原封不動地搬到了這里來,新鮮的白玫瑰插花,光亮照人的銀器,一切都如同家居雜志上完美無缺的上流社會夢想之家。 甚至女傭比照著阿特彌斯的喜好采購了許多消耗品,食物放滿了冰箱,浴室里擺好了未開封的護膚品,甚至連主臥室寬敞至極的衣帽間里,整整一面墻的嶄新高跟鞋,適用于各種場景的款式,每一雙都價值高昂。 阿特彌斯卻提不起興趣來,垂著眼淡淡地對引領介紹的女傭說道:“請換成我原本的平底鞋吧,我不喜歡穿高跟鞋,謝謝?!?/br> 利維坦的秘書早已等候在客廳里,阿特彌斯走過去頷首向他打著招呼,那位年輕秘書也微微一笑請她坐下再說。 他為阿特彌斯介紹著為她開設的銀行賬戶以及為她所配置的其他種種,阿特彌斯傾身向前,手肘支在膝頭上,托著腮心不在焉地聽著,甚至手指無聊地把玩起了耳后垂落的碎發(fā)。 “斯卡萊特小姐,您還有什么疑問嗎?” 阿特彌斯始終沒有直視他的眼睛,只是垂著眼平靜地問道:“這就是利維坦包養(yǎng)情婦的流程嗎?” “不,斯卡萊特小姐,包養(yǎng)情婦的流程從未有過,這一切都是未婚妻的流程?!?/br> 她笑了笑,仍然沒有抬起眼來:“我沒有答應過他,但我也不想為難你。謝謝,就這樣吧,我沒有問題了?!?/br> 利維坦回來時,先是在樓下碰到了安涅斯,她正叼著一只可頌面包,嘴角還有溢出來的巧克力流心的痕跡。 “今天怎么樣?你什么時候開始愛吃甜食了?” 安涅斯有些洋洋得意地舔著唇角說道:“挺好的,這也是親愛的月神小姐買給我的,我陪她去了一趟面包店,我說我沒有吃過,她就給我買了一大盒?!?/br> “是么,那她給我買了嗎?” “沒有?!?/br> 利維坦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嘿,她還問我為什么沒有在蘇迦見到我,也許你應該自己告訴她?!?/br> 利維坦沒有回頭,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聽到了。 回到家時,阿特彌斯正端著杯熱茶站在窗邊發(fā)呆,利維坦示意傭人全都可以下班了,走過去輕柔地摟著她的后腰吻了吻她的嘴唇,隨后便按著她的肩頭讓她坐在了沙發(fā)上。 利維坦沒有坐在她的旁邊,反而坐在了剛才他秘書也坐過的位置上,阿特彌斯把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幾上,利維坦也從衣兜里摸出了兩枚籌碼來,擺在了茶幾上。 阿特彌斯皺了皺眉:“你還帶著這個東西回家?” 是蘇迦群島上那個賭場的籌碼。 “保留了一點你為我贏回來的紀念品罷了,正好,現在也可以讓你更加直觀地做出選擇?!?/br> 阿特彌斯雙手抱臂,明顯的防御姿態(tài)。 “關于什么的選擇?” “關于那個名叫……嘖,叫什么來著?哦對,布拉德·雷休斯?!?/br> 利維坦說話的語調輕松隨意,阿特彌斯卻瞬間面色僵硬,心臟如墜谷底。 “顯而易見的,我非常討厭那個男人,你應該也明白為什么,現在,我希望你來選擇一個他的結局。” 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看著對面沙發(fā)上端坐的阿特彌斯,露出了一個略顯殘忍的微笑。 逡巡深海的怪物露出了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