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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羅】第九集 煙雨如絲 第九章 今夕明夕 憐花幾度

    第九章:今夕明夕·憐花幾度

    29年10月27日

    張?zhí)鞄煶嗦懔松仙砉蛟诘厣?,兩根荊條在背后綁縛得尖刺都扎進rou里,一身鮮血淋漓。他垂頭喪氣,目光不時抬起向門外一掃,頗顯自責(zé)又慌亂。

    邵承安在他身前身后不停地踱著步,來來回回,往往復(fù)復(fù),邊走邊搓著手心沙沙作響。嘴里的唉聲嘆氣與責(zé)備地嘖嘖聲更是片刻沒停過。

    “我說小邵,你今日走的路,只怕夠從江州到紫陵城再來一趟了吧?你要再不消停,老娘一耳光過去可不會留手?!闭麓竽镌久鏌o表情,想是此刻再也無法忍耐,一臉的橫rou跳動冷冷哼道。

    “嘖。大娘,這都什么時候了?您能不能別和我計較了?”邵承安大是不滿,居然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呵呵,老娘的事早已辦妥,鬼道士的辦不成難不成賴到我頭上?一副死人臉,看著就來氣。”章大娘雖口吐惡言,居然真的不曾計較太多,不僅沒有抽響老大的耳光,還瞥了眼張?zhí)鞄?,頗有些同病相憐的郁悶。

    “你辦妥的那個最簡單,主人疼惜你而已?!睆?zhí)鞄熑滩蛔∴止玖艘宦?,卻不敢和章大娘對視,微微偏過了頭。

    “主人憐我丑怪又殘廢,怎么,你不服氣么?嗯嗯,難的你來辦。你不是夸了??诿矗咳四??”章大娘也不動怒,笑得小眼瞇成了一條縫道:“主人請放心,屬下親赴必手到擒來,短則五六日,長則半月,請主人稍待?!?/br>
    一句話被她捏著嗓子模仿起來,活像是行將斷氣的母雞嘶鳴,卻讓張?zhí)鞄熋嫔覕×讼氯?,道:“罷了,罷了,待主人來責(zé)罰便罷了。誤了主人要事,這條命老道是不想要了??珊?,可恨!”

    忙完了公務(wù)已是黃昏時分,吳征在大街上徒步回府。他左手提了盞制作精巧的宮燈,那是路上碰巧遇見,只覺無論款式花紋,還是掌上燈之后的明暗都是顧盼所喜,順手便買了下來。

    晨間顧盼面色不郁,自打來了紫陵城后她便少言寡語,與從前的活潑大不相同。吳征對此心知肚明,幾回腆著臉前去討好,都換來刻意的冷落與疏遠。之前他待顧盼多少有些躲躲閃閃,如今也是報應(yīng)不爽。

    吳征不愿再去觸怒顧盼,尤其是現(xiàn)今她的心靈正脆弱的當(dāng)口??捎袝r身不由己,與玉蘢煙共過的患難,還有她腦中的,無論哪一樣,都沒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將心比心,吳征自問若與顧盼掉個個兒,只怕已氣得瘋了。

    “你就不能低調(diào)一點?非得這么大喇喇地走在路上么?”韓鐵衣有些不太習(xí)慣行人注視的目光與指指點點,無奈道:“有馬車不坐,我簡直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活受罪?!?/br>
    “我自行我的,管別人干什么?”吳征背著雙手走得頗為沉穩(wěn),還左右張望著尋找些有趣的小物件。

    “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難道不知么?”韓鐵衣?lián)u頭嘆息道:“年輕多金生得俊俏就罷了,還做得一手銷魂的詩詞,燒得女孩子都喜歡的好菜。越是年輕的懷春少女,就越喜歡這種人。這種人若是喜歡了某個女子,那是誰也抵擋不住的,你說對不對?”

    “對,都對。”吳征撇了撇嘴,被挖苦得心頭有些火氣,道:“而且我還很會說話,很會討女孩子的歡心,又風(fēng)流的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無法拒絕。”

    “既然你都知道,就自作自受,找我發(fā)什么脾氣?!表n鐵衣攤了攤手,道:“你的名聲,想怎么搞壞,搞得有多壞,都不關(guān)我的事?!?/br>
    吳征買下兩支開得又艷又香的芍藥,隨手送給路邊兩位悄悄打量著他,也是眼睛最大最亮的少女,惹得兩位少女面泛紅霞,接過鮮花飛也似的逃了去。紫陵城里漸漸傳開了這位昆侖掌門的事跡,少女的情懷,誰又不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少年英杰?若能得他青眼看顧,或許也會有一段一生難忘的浪漫邂逅。

    不想這位倒真的風(fēng)流,乃至于有些孟浪。隨手送出鮮花就罷了,兩朵分送兩人,大喇喇地絲毫不知避忌,傳揚出去,少不得要被罵一句下流。

    吳征其實不太記得那兩位少女的模樣,送完花便收了手,自言自語道:“一天敗壞一點,也就可以了,cao之過急反顯刻意。嘿嘿,你以帥哥自居,固然要潔身自好不留惡評,我就沒那么多顧忌,最好市井里把我罵得越狠越好?!?/br>
    “嘖嘖,當(dāng)真也不易?!表n鐵衣點了點頭,不知佩服的是吳征這副城墻厚的臉皮,還是拿的起放的下的胸懷。

    “陛下不介意,自會有人介意。他日燕國來討人,說不得我的身份要大白天下,屆時有一份罵名,陛下面臨的責(zé)難也輕一些?!眳钦鞅持p手加快了步伐,頻頻搖頭道:“就不知道盼兒聽見了,肯不肯讓我解釋兩句?!?/br>
    吳府大開中門,以一番喜慶之姿歡迎主人回府。

    “老爺回來了?!弊Q磐谙龋笥译S著冷月玦與韓歸雁。一句話說得吳征啞然失笑,也說得她自己暗暗發(fā)窘。

    “回來了?!眳钦魅炭〔唤貞?yīng)道,祝雅瞳半低頭躲開他的目光,又不敢真正偏頭,以免叫身后的二女發(fā)覺異樣。這副罕見的模樣嬌羞無限,吳征貪看不足,只盼再多看幾眼。

    祝雅瞳暗自惱怒怎地鬼使神差地冒出這一句,略微不適之后,很快調(diào)整如常道:“府中事情可不少,征兒是先用膳,還是先做事?”

    吳征看看天色,將宮燈在一旁放好道:“時候尚早,還是先做事罷?!?/br>
    “好。”花廳里祝雅瞳鋪陳開一本本小冊子給吳征過目,道:“陸仙子心細如發(fā),府內(nèi)事有她助我,條理清晰不說,對老……爺于外也大有裨益。倒不是雁兒不好,她忙得不可開交,著實也管不過來。”

    韓歸雁吐了吐舌頭不敢辯駁,心中倒是甜甜的。祝雅瞳原本待她要冷淡許多,隱約也能感覺到自己并不討她喜歡。從前不知祝雅瞳的身份,對此嗤之以鼻。自打在桃花山里隔世再逢之后,祝雅瞳待她就變了個樣,不僅親近得很,處處還為她說話。譬如這位內(nèi)宅之主可從未有工夫管過宅中之事,祝雅瞳也是分說得明明白白。

    “師姑一貫如此。娘,小師姑那邊今日如何?”吳征一邊翻閱一邊問道。

    “和前些日子無甚不同,看不出什么不妥,可就是不太對勁,有些郁郁寡歡,又有些強打精神……”

    “嗯……”吳征默然了片刻,道:“晚些我再去看她?!?/br>
    “不必太過擔(dān)憂,你師娘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堅強許多。”祝雅瞳抿了抿嘴,揶揄笑道:“分明想去看她,被罵了一頓都不敢太早去了?!?/br>
    “可比幼時習(xí)武之時嚴厲多了。”吳征抬頭一時恍神,林錦兒從前待自己可謂寵溺有加,什么事都護著自己。如今成了昆侖掌門,慈母一般的師娘變得十分嚴苛,連探望時去得早了,都要被訓(xùn)責(zé)一番。

    母子倆一路邊商議邊聊天,冷月玦與韓歸雁不時附和兩句。冰娃娃在府里不顯山露水,甚少說些什么,若還是從前,她自可只管修行,現(xiàn)下天陰門根基已毀,門人死傷慘重。她雖未接任掌門之位,也與吳征一般,需扛起整個門派的重責(zé)來。兩人說到貼心處,相視一笑,只覺眼下有一步千鈞之難,可總算相互扶持,個中滋味亦苦亦甜,也自有一番美妙。

    “天陰門這里我們都在用心,只是沒有掌門師姐首肯,我們拿不了主意。”

    “無妨,該做的先做,于門派有好處,她總不至于來反對。”吳征本該深恨柔惜雪當(dāng)年泄露他的秘密,不下死手已屬寬宏大量??涩F(xiàn)今他不僅對天陰門的事情說得上用心,對柔惜雪也不做為難。除了祝雅瞳與冷月玦的面子之外,總還是有幾分私心在的。

    “師尊仍是渾渾噩噩,我就怕她說一個不字……”冷月玦扁了扁嘴道:“也不知師尊何時才能回過神來?!?/br>
    “玦兒放心,她叫柔惜雪??!”吳征抬頭,向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道:“”

    祝雅瞳抿嘴一笑,道:“那為娘就先代玦兒謝過了。對了,陛下送了些禮物來,還有手書一封,無甚要事,征兒看看如何回復(fù)的好?!?/br>
    【聞吳兄新得白玉美人,可喜可賀,特精選絲金牡丹同心珮一對,銜珠桃蕊碧玉釵一支,聊表心意。錫山白鳳蜜桃個大汁多,可惜今年雨水過盛日照不足,不及往年的甜。不過香味撲鼻,仍是夏季的上佳貢果,吳兄與家眷都嘗嘗,若覺味美,宮里還有的是?!?/br>
    吳征掂了掂信箋,隨手毀去,道:“陛下的處事得當(dāng),生平僅見。我越發(fā)堅定來盛國是一條最好的道路。”

    “年輕有為,又不為陳規(guī)所限,真圣主也。我們家本也有一位真龍,可惜他自己不喜。嘻嘻……”祝雅瞳吐了吐舌頭,壓低了聲音道。

    “世界很大,大到難以想象。中原也不過是一方土地而已,把目光放得再大些,更遠些,在不在中原稱王稱霸,根本就不算什么。娘,那件事您去辦了吧?”

    “當(dāng)然。三只船向北,到了冀州后轉(zhuǎn)向東行,至連片的大陸后繪制地圖方回。另三只順海岸往南,后折而西向,依樣繪圖而歸。都是你吩咐的?!?/br>
    “嗯。那就好,那就好。”吳征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娘,您數(shù)度欲言又止,好似有滿腹心事要說,到底是什么?我看玦兒不在意,雁兒是已然憋壞了……再這么忍著,莫把咱們母子倆一同給憋壞了?!?/br>
    韓歸雁香腮微鼓,鋒眉暗蹙,半慍半嗔的模樣在她英氣勃勃的面上,平添幾分可愛與嬌憨。吳征看在眼里,心下甚愛,也知女將若是這副模樣,多半心中正飛醋橫生,用壇子都接不過來。

    “咳咳……有件事要與征兒相商!”祝雅瞳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道:“聽聞你近日來刻意敗壞自己的名聲,可有此事?”

    “不得已而為之。孩兒是燕國皇子的身份遲早隱瞞不住,這又是重建昆侖派,又是組建兵馬的,陛下要受到詰難不會少,咱們家居心叵測的名聲也是跑不了。聽聞那位本該登基的殿下暗中動作頻頻,就等著陛下犯錯。我先把名聲搞壞了,陛下肩上的壓力也輕一些。呵呵,名聲這種東西,值幾個錢?”吳征自嘲一笑,想起在大秦國時自己名聲素著,深得百姓愛戴,下場卻沒好到哪里去。

    “嗯,這些我們都知曉。只是我們在盛國算得上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許多事陛下心里再怎么千肯萬肯,明面上未必能表現(xiàn)出來,光靠著咱們這些外來人力有不逮。想在紫陵城里更快地站穩(wěn)腳跟,少不得要有些迎來送往的禮節(jié)。這些你想過沒有?”祝雅瞳本就長袖善舞,以她的如花容顏與絕世風(fēng)姿,做起這些來也比常人要容易許多。不過事關(guān)吳府上下,身份又如此地敏感,光靠嘴上功夫是萬萬不成的。

    “尚未想過?!眳钦饕汇?,喃喃道:“之前想著吳府里有什么事,只消娘與菲菲一同出馬,還不手到擒來?這么一說,倒是想的過于簡單,小瞧了盛國英豪來著?!?/br>
    “所以呀,要尋著合適的盟友,不僅他們得在朝中說得上話,也得信任咱們吳府。這事兒拖不得,最快的方式莫過于聯(lián)姻??斓稊貋y麻,只消下了定便是自家人,今后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征兒你看呢?”

    怪道韓歸雁又打翻了醋壇子!吳征忍不住伸出手去,撫了撫她額頂?shù)那嘟z,笑道:“一定要這么著急么?”

    “當(dāng)然,刻不容緩。外事自有你們cao心,內(nèi)府有這等大事,自然要為娘的親自做主?!?/br>
    “也對?!弊Q磐@然經(jīng)過深思熟慮,哪一點都沒有辯駁的余地,也確是對吳府乃至于昆侖派上下最好的選擇。

    身為外來人,想要融入本就不易。何況像昆侖派這樣的百年傳承,背后還跟著諸多豪族。不論有意無意,必然會驚動盛國原有的豪族,一不留神便會觸犯了他人的利益。

    若是吳府自己都站不穩(wěn)腳跟,又談何照應(yīng)陸家,顧家,楊家這樣的族群?吳征一點就透,看韓歸雁的模樣雖是醋意滿滿,倒半點都不反對,所不滿的只是又要有人來分了一塊去,著實有些不爽。

    “你可有中意的人家?娘選個黃道吉日,自會上門去說親?!弊Q磐Φ靡馕渡铋L,頗見揶揄,吳征來了紫陵城后幾無空閑,又哪來的什么中意人家?還不是由祝雅瞳拿主意。

    “孩兒還有得選擇么?”吳征早已猜到祝雅瞳心中所想,哭笑不得道。

    “果然心有靈犀,知子莫若母。知道征兒定然是肯,今日晨間,娘已和雁兒一道上了人家的門,把心中屬意說了個清楚。依為娘看,人家心中也是愿意的?!?/br>
    祝雅瞳一席話說得吳征抽了抽嘴角!從前也算泡妞若干,向來是手到擒來。不過一個個都是小火慢燉,循序漸進,待火候足了,香味滿溢之時才行采摘。哪有像祝雅瞳這么火急火燎,半逼半騙的……且聽她的口氣,不僅見了人,連對方家人都已見了,至少未曾被反對,否則也不敢這么夸海口。

    “這么著急的么?”吳征哭笑不得,抹了把額頭冷汗,暗思近日來無論如何不能夜宿韓歸雁的小院里。否則腰上的rou怕是保不住了。

    “急不急,為娘說了不算?!弊Q磐龡l斯理地道:“現(xiàn)下倒有件急事,張百齡也失了手,正和小邵,章大娘在等你責(zé)罰。征兒你看是急還是不急呢?”

    吳征再次抽了抽嘴角。張百齡當(dāng)年行走江湖的時候綽號【搜魂天師】,尋人拿物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话押檬?。被祝雅瞳收服之后修身養(yǎng)性,武功也越發(fā)精進。他臨行前幾乎立下了軍令狀可不是胡吹大氣,就連吳征也以為是手到擒來。

    “白玉美人看來不好得呀……”張圣杰先前恭喜他新納白玉美人,原本就語帶雙關(guān)。白玉美人四字近來可是頻頻在吳征眼前出現(xiàn)。

    即將到來的燕盛之戰(zhàn),盛國弱勢得實在太多。即使吳征開啟僖宗遺藏補充了軍器,又有韓家兩兄妹馳援,兩國的戰(zhàn)斗力仍然差距甚遠。想要取勝,就必須出奇制勝!

    吳征來了盛國,除了伸手要宅子,要昆侖大學(xué)堂的地皮之外,還問張圣杰要了一份名單——盛國境內(nèi)所有奇人異士,尤其是什么自詡為俠盜,義匪之流。

    天下三分,連年征戰(zhàn)不休。市井間即使為了有一分自保之力,修習(xí)武功者也大有人在,三國莫不如是。所謂俠以武犯禁,就像吳征記憶中的前世,剛學(xué)會開車時總?cè)滩蛔∈职W,這個世界也一樣,修習(xí)了武功,總想著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震動震動天下什么的。

    于是這類【劫富濟貧】的山大王,【取不義之財以資貧困】的俠盜便如雨后春筍一樣,除之不盡。

    吳征在成都城里牛刀小試,利用祝家殘余的力量,以精細到極點的布置,在禁令之下的成都城組織了一場暴動,鬧得滿城風(fēng)雨,連皇城都被燒了一把燎天大火。

    那只是臨時拼湊的數(shù)十人。

    若是高手們聚在一起,訓(xùn)練成軍,這支軍伍便可聚可散,聚可摧城拔寨,化作大軍里無堅不摧之刃;散可隱藏行蹤,甚至連食水都可自行解決不必cao心,靈活機動到了極點。吳征完全有信心能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巨大的作用!至于人數(shù),吳征設(shè)定為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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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國積弱多年,想要在短時間里增強戰(zhàn)力,唯一的途經(jīng)便是唯才是舉。這些身具過人之能的俠盜,山大王,就成了吳征收服的目標(biāo)。

    “陛下試想,自詡俠與義者多少有俠義之心,若能善加引導(dǎo),必能為國出力!這些人若似往常投之于軍,至多是個武功高強的士兵,在戰(zhàn)場上無用!唯聚沙成塔……”吳征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雙手連搓做出座寶塔道:“再強的精兵,也不過是七級浮屠,咱們這一支純以高手組成的軍伍,可是玲瓏寶塔,外鑲瓔珞珍珠,內(nèi)嵌真佛舍利……”

    張圣杰聽得熱血涌上腦門。吳征的想法從未在這個世上出現(xiàn)過,可說異想天開,細細想來,卻又全無破綻。瓔珞珍珠,正是聚在一起的高手們,相映生輝。真佛舍利,便是這支強軍的軍魂。

    于是這一份名單很快就送到了吳征手中。有些已是下在牢里,有些則是難以抓捕。

    吳征甄別篩選,摒除了大jian大惡之輩后,便一一點名。譬如在清溪山上稱王稱霸多年,還豎起【替天行道】大旗的大盜云滿天。這人本性不壞,占山為王多年也沒干太過傷天害理的壞事,能安然無恙地混了那么多年,說明本事也不小。原本他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清溪山里過上許多年逍遙日子,可惜他遇到了章大娘。

    章大娘就這么膝行著跪走進清溪寨,用她銅澆鐵鑄般的膝蓋一膝將他頂下了三丈高的懸崖。云滿天摔得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小雞仔一樣提了起來,一雙蒲扇般的大粗手噼里啪啦就是十余個耳光,險些打掉他滿嘴牙。總算腦子還沒摔壞,登時就明白眼前這個滿臉橫rou的悍婦不是自己能匹敵的。他人本硬氣,但是不傻,知道強行反抗無用,也就閉上了嘴一言不發(fā)認了栽,被封了xue道后章大娘指東不敢往西,一路被帶回了紫陵城,扔進一處軍營里。

    軍營里的人日漸一日多了起來,吳征設(shè)定的是三百之?dāng)?shù),來的卻不止三百人。優(yōu)勝劣汰,到哪都是如此。一位年輕的學(xué)究樣男子一一給他們登記落款,另一位鐵塔般的漢子便把他們分門別類地安排住所,只需不離開軍營,任由他們自便,算是半囚禁了起來。在軍營里關(guān)著的可都是江湖上享有字號的人物,且手底下或多或少都不太干凈,莫名其妙地全數(shù)被抓了來聚集在此處,可說軍營里有些愁云慘霧,人人有時日無多的感慨。

    吳征事情大多順?biāo)?,可也有例外?/br>
    張百齡聽見腳步聲,跪地背縛的身軀也抖了一抖,不知是怕的,還是羞愧的。吳征見他這副模樣,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邵承安跪在了地上,章大娘只要不坐在椅子上,隨時隨地都是跪著的。

    “苦著個臉干什么?都起來。”

    張百齡又是一抖,他負荊請罪,荊棘已刺進rou里,一旦起身只會刺得更深。可主人有令不能不從,只能咬了咬牙強忍著疼痛要起。不想?yún)钦髋牧伺乃珙^以示安慰,順手還把綁縛的繩索解了下來,身上的荊條也是應(yīng)聲而落。

    “屬下辦事不力失了手,誤了主人大事,請主人責(zé)罰?!睆埌冽g羞愧更甚,雖已起身,卻低著頭不敢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如何失了手?”吳征不喜不怒地問道。從前祝雅瞳御下極嚴,但相比起來,以覆滅暗香零落為終極目標(biāo)的吳征,自然會與霍永寧采用相反的路子?;粲缹幱脨喝?,他就用義士,霍永寧待人以苛,吳征便待人以寬。相比起朝張百齡發(fā)怒,他更感興趣這個讓兩大高手都束手無策的家伙,究竟是怎么躲過了這一回。

    “回稟主人,其實也說不上失手……屬下自始至終都沒摸著他的影子,這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張百齡越說越怒,想來也是憋屈得很了。

    “額……”吳征也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就是有種奇怪的本能,總能預(yù)見到未知的危險。這一系列的抓捕計劃十分周密,根本不可能走漏風(fēng)聲。邵承安此前雖失手,也僅僅是跟丟失了蹤跡。待得張百齡出馬,居然連人影都沒瞧見,可見對方已察覺出了危險。

    【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媚及絕色。今欲踏月來取,君家境殷實,料必不使我空手而歸。若有不舍,君子不奪人所好,但求紋銀二百兩以充途資,則深感恩惠?!?/br>
    吳征回見著江楓璃所犯的案子,光看這封“告示”,前半段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頗有瀟灑出塵的仙氣,吳征差點以為自己遇著了盜帥楚留香。不過后半段價值連城的白玉美人變成了紋銀二百……突然驟降的逼格,差點沒把吳征給氣出一口老血。

    冷靜下來之后,吳征倒是暗暗點頭。江楓璃的名聲著實不壞,甚至可說得上極好,劫富濟貧四字在他身上可半點不差。此人不干搶劫盜竊的惡事,干的是逼迫富庶人家做好事的惡事。白玉美人一案流傳最廣,江楓璃留了書信在吳中富戶劉家。這家人頗為吝嗇,自然是白玉美人不給,二百兩紋銀也不給。

    江楓璃頗有手段,會提前留下書信,想來也是個好面子的家伙。兩邊爭執(zhí)起來,江楓璃奪了二百兩紋銀算是說到做到,免不了還傷了幾個人。也因此犯了事被官府畫影圖形,連年通緝。這人能耐當(dāng)真不小,多年來始終未曾歸案,對分寸的拿捏似乎也十分恰當(dāng),二百兩紋銀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官府無可奈何之下就行擱置,久而久之便被人漸漸遺忘。若不是被吳征相中了這份能耐,這人現(xiàn)下只怕逍遙得緊。

    “屬下的追蹤之術(shù)是高人所授,祝夫人也曾提點過。姓江的蟊賊躲了起來,還查不著半點線索,這份本事屬下倒有些佩服。此人可用,主人要責(zé)罰,該責(zé)罰屬下才是?!睆埌冽g垂頭喪氣,分明想把江楓璃狠揍一頓,又忍不住為他求情,算得上大公無私。

    “我不喜歡一開始就責(zé)罰,更喜歡戴罪立功。待拿回了江楓璃,就讓天師好好地cao演他即可。”吳征悠悠出神,喃喃道:“天師的事兒沒辦成,暫且記下,以一年之期為限,有了功勞相抵,若過了期限還不能抵過再行嚴懲便是。這條規(guī)矩從今日起,都依著辦?!?/br>
    “謝主人寬宏大量,屬下定盡全力抵消罪過?!睆埌冽g感念謝過之后,又道:“江楓璃音訊全無,天下之大想尋一個人,和大海撈針無異……”

    “越難的說明越是有本事,這人我有大用,拿是一定要拿的?!眳钦鞔驍嗟溃骸爸灰€在世上就有蛛絲馬跡,總能捉來的?!?/br>
    張百齡面露難色,狠狠咬了咬牙道:“屬下請主人再委重任,這一回定要拿他來主人面前,由主人處置。”祝家的高手里,就以他追蹤的本事最高,這事兒也只能落在他身上,即使希望渺茫,也不得不請纓。

    “你?哈哈,不用了?!眳钦餍Φ溃骸懊魅仗鞄熅退闳シ隼蠇炦^馬路也比去尋人白費氣力的好。無妨,正有一位能人可捉江楓璃。”

    “何人?”張百齡,邵承安,章大娘一同吃了一驚,問道:“請主人明示,屬下等即刻前去延請高人出手?!?/br>
    “不必了,待天明之后你們就去軍營,籌備相關(guān)事宜。這位高人我得親自去請,你們就不用再管了?!眳钦飨蛲獯蛄苛艘环焐灰妱?cè)胍沟奶炜诊h來幾片濃云,正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他沉吟一番道:“你們誰的字好?”

    邵承安挺了挺胸,忙躬身道:“回主人,屬下略懂書法,請為主人執(zhí)筆。”

    “嗯。我念,你來寫在這里?!薄?/br>
    紫陵城作為盛國國都,不僅住滿了達官貴人,且文風(fēng)極盛的國度里,也是文豪聚集之所。城中幾乎家家戶戶都對書畫詩詞有所研究,連三歲小兒也能隨口吟哦幾句。

    但論起其中的佼佼者,既在文壇負有盛名,又于朝中受帝君寵信者,非倪暢文莫屬。這位盛國十五位博士之首,昭文殿首席大學(xué)士出則起草詔令,入則參議奏章,乃是天子的貼身近臣。不僅如此,倪暢文還娶了當(dāng)朝國師費鴻曦之女費欣娥為妻。夫妻之間門當(dāng)戶對,恩愛甚篤,費家作為盛國豪族,自也讓倪家發(fā)展得好生興旺。

    倪府坐落于白若湖畔,府中不具奢華,倒是栽種得林木成蔭。伴著湖水的山川之氣潮起潮生,讓這座府邸看上去洋溢著鐘靈毓秀。在剛?cè)胍沟娜缃z小雨籠罩下,更是如此。

    吳征遞了拜帖,倪府的管家見這位到來,也嚇了一跳。吳征身份敏感又特殊,管家不敢怠慢,忙要請他入花廳稍坐。不過吳征拒絕了好意,道:“冒昧前來,怎敢打擾倪大學(xué)士?請管家將拜帖送與倪仙子,吳某在此等候便是?!?/br>
    “得罪,得罪?!惫芗也桓覐娗螅救税醽項l長凳請吳征稍坐,飛也似地跑著報與倪妙筠去了。

    吳征不坐,只將一把油紙傘負手在背,抬眼見倪府大門外一副楹聯(lián),上聯(lián)世事洞明皆學(xué)問,下聯(lián)人情練達即文章。吳征見了不由眉目一挑,看來倪大學(xué)士并非古板拘泥的老學(xué)究。能寫出這么一副對聯(lián)來,還大喇喇地張于府苑門外以明志,定然是學(xué)以致用的大能人。難怪費鴻曦會把女兒嫁給他,盛皇也會對他親信有加。張圣杰什么都能答應(yīng)吳征,唯獨想討要個博士的封號抖抖威風(fēng)時,他身為帝皇之尊也不愿繞過倪暢文,貿(mào)然答應(yīng)。

    也唯有這樣的人家,才養(yǎng)得出倪妙筠這等識恩知德,重情重義的好女兒來。

    吳征左右觀望約有小半時辰,正感慨間,腳步聲由遠及近。細碎的步伐在大門拐角處減緩,略作停步,似乎心生猶豫,左右為難了一陣才下定決心繼續(xù)向前。

    娉婷的人影剛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便讓吳征眼前一亮。

    倪妙筠初至成都時就有驚艷之感,堪與一干絕色美人相提并論。尤其是行步時兩條玉腿高抬,像只仙鶴般優(yōu)雅,過目難忘。

    今日她做仕女打扮,梳著垂髻,耳邊戴了支釵花。上著鵝黃短襦,交叉的領(lǐng)口與腰系的絲帶將一對兒豐美胸乳緊緊包裹,但高高撐起的衣衫又令人浮想聯(lián)翩。一襲粉色碎花長裙掩至足脛,亦難掩去她身段的修長苗條??柽厔e著的禁步行走間環(huán)佩叮當(dāng),清脆悅耳。相比起在大秦時她鮮少露面,沉默寡言得甚至有些陰沉,今日稍作打扮,又見心情也佳,一眼望去便讓人生起干凈清爽之感。

    “倪仙子有禮?!眳钦鞴肀?,笑吟吟道:“晚間叨擾,不知倪仙子是否有雅興雨中夜游?”

    “你拜帖里都寫明了的,何必再問,賣弄文采么?”倪妙筠見狀板起了臉,雙頰微染嫣紅,不假辭色道。

    還是這副有話直說的爽快勁兒,倒是得她評價一句“賣弄文采”已是難能。吳征心中暗笑,從背后旋出油紙傘撐開,手臂一抬道:“倪仙子請?!?/br>
    紙傘上繪著幅湖光山色圖,煙柳垂入的湖中,一葉扁舟停于湖心,舟中人正閑逸垂釣,一看就不是凡品。盛國文風(fēng)極盛,連油紙傘上也得以繪畫裝飾一番。以倪妙筠的眼力,這幅畫自然算不得什么,倒是被扁舟之上的小詩吸引了目光。

    “斜風(fēng)細雨不須歸……這人的文才當(dāng)真了不得。”倪妙筠心中暗嘆,將手臂攏在袖中步入傘下,與吳征一同行進雨幕里。

    罕見的煙雨,不似夏季當(dāng)有的雨急風(fēng)驟,倒像早春時分的細微連綿。雨夜里街上行人稀少,傘下籠罩著甜膩清爽的女兒香,比起和風(fēng)細雨送來的清香更加醉人。兩人并肩一時多少有些尷尬,吳征幾回張口欲言,忽覺就這么走下去也別有一番滋味,便信步前行,不做多想。

    “這首詩是剛做的?”還是倪妙筠終究憋不住,率先打破了沉寂。這筆字墨跡尤新,依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

    “從前抄來記下的,今夜細雨朦朧,又想著約你出游,一時記了起來。可惜我的字寫得不好,只得讓邵承安來寫?!?/br>
    倪妙筠忽然停步,明眸向吳征看了片刻,淡淡道:“這些字句哪處能抄的來,不必這樣與我說話。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愿意來盛國,初來乍到,又立刻獻了好幾份大禮。所以你……娘親今日登門說起些事情,我沒有拒絕她,也想要答應(yīng)她,就算是對你的恩惠略作報償吧。”

    祝雅瞳上門提親,換作旁的女子無論肯與不肯,只怕早已羞不可抑。吳征登門邀約哪敢應(yīng)承?更別說還敢這么當(dāng)面提起。這一份爽快與直接,讓吳征覺得有趣之外,也有一份坦誠相見的安然。

    “好好的一件事情,為何要說得像是生意一樣?!眳钦餍闹泻銎饝z惜之意。這女子身份尊崇,卻始終未曾替自己考慮。好不容易返回故里,身為大學(xué)士的愛女本該享受榮華富貴,卻仍想著為盛國再盡一份力,即使獻出自己也在所不惜。家國天下,忠信禮義,倪家良好的家教也自幼時起就在她身上套了一具無形的枷鎖,

    “這世上多的便是生意與交換。做生意有來有往,挺好,我也不喜歡欠別人的?!蹦呙铙迖@息著又道:“盛國若能熬過這一回難關(guān),其實我還欠你的。”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轉(zhuǎn)過街角來到白若湖,倪妙筠才遙指湖岸道:“從前岸邊種了長長的一排青楊,固然林木成蔭,不過我不喜歡。尤其一到春天,湖面上飄的全是楊絮。看著好看,其實惱人得很?!?/br>
    見倪妙筠升起感慨,吳征將紙傘向她身旁側(cè)了一側(cè),遮擋住湖面微風(fēng)吹來的斜斜雨絲。倪妙筠心中一動,此情此景,不由又望向那句【斜風(fēng)細雨不須歸】來。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好看的東西未必有用?!蹦呙铙奘栈啬抗猓瑓s把玉手伸出傘沿,任由雨絲親吻著掌心。與吳征說不上有什么感情,甚至說不上熟識??墒呛鋈恢g,吳征成了自己最為親近的男子之一。他能來到盛國,是盛國之幸。他還是祝雅瞳珍逾性命的兒子,甚至在桃花山谷底,自己還親眼看見了那一場難以形容的不倫。

    母子兩人如膠似漆地貼在一起,她一向打從心眼里敬重與佩服的祝雅瞳,以無限的柔媚與親昵侍奉著吳征。這一幕還時常在倪妙筠眼前重映,比起初時的難以想象,如今漸能理解祝雅瞳,也為兩人之間分明行著隱私之事,卻極具美感的動作而深深震撼。

    只有全天下最蠢最蠢的笨蛋,才會與這家人為敵。倪妙筠暗嘆一句,牽絆已多,或許是命中注定,她認命般道:“你們初來盛國有許多不易,師姐的心意我明白。直接找費家太過顯眼,倪家在盛國頗有薄名,我外公也不會袖手旁觀,明里暗里多少都能幫些忙。兩家聯(lián)姻之后,你也能更好地照顧身邊人,他們從大秦遠道而來,都會很艱難……我自己猜的,你也是這么想的吧?”

    倪妙筠半說心事,半是自言自語,說完后略覺羞澀,還是坦然偏頭望向吳征。斜向的紙傘偏著自己所在的一邊,即使只是一場聯(lián)姻,吳府里有不少舊識,對于自己而言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命運讓她成了盛國重臣家里的一員,又是女兒身,聯(lián)姻便是遲早都要走的道路,倪妙筠很小就已清清楚楚。

    吳征的反應(yīng)大出倪妙筠意料之外,他正瞠目結(jié)舌地一臉癡呆相,惹得佳人蹙眉,微覺不滿。這人一向聰明,又會說話,偏偏此刻半點都不合時宜道:“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么自我感覺良好的?”

    “嗯?”倪妙筠正在感慨之中,吳征這句譏諷之言一瞬間就激起她的火氣,不免慍怒道:“你這是何意?”

    吳征攤了攤手道:“整個盛國我就沒認識幾名女子,偏巧你又是最漂亮的那一個。我眼睛又不瞎,不選你還選誰?哪來那么多的彎彎繞繞,想七想八的?”

    “你……”倪妙筠吃了一頓道理充分得簡單明了的搶白,慍怒更甚,可又反駁不出來。她自是不會被兩句話就騙得對吳征動心,可細細回味,卻覺這幾句話開始受用起來。至少比起硬梆梆的生意與利益交換,或是什么報償之類的無聊與無助,不選你還選誰居然十分動聽。

    “話糙理不糙,我可沒亂說。”吳征挺了挺胸,說得義正詞嚴,忽然又略略彎腰低頭,柔聲道:“何況這世上好看的東西的確未必有用,但有許多東西不僅好看,還很有用。我不喜強迫自己的朋友,你也不欠我的什么,若是不喜不愿,全然不必強求。人生于世,總要為自己活著的,否則這百年時光本就短暫,還要無趣得很了。唉,你別和我犟,這世上哪有許多非黑即白?可兼顧的事情多了去了。”

    倪妙筠身材苗條修長,吳征低頭之后的輕柔話語幾在耳邊響起,還撓得耳根發(fā)癢。她氣鼓鼓地別過頭去,悶聲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γ矗俊?/br>
    日間祝雅瞳登門,晚上吳征又來,自不會是單純?yōu)榱艘褂巫狭瓿悄敲春唵?。倪妙筠未曾拒絕,一來知道吳征不會無理取鬧,二來也是想表明自己并不反對這門親事的態(tài)度。

    “因白玉美人難得,邵承安與張百齡相繼失了手,我是無能為力,只好來求你出馬了。”吳征也不矯情,對直接的人,就說直接的話。

    “江楓璃么?你那支軍伍對盛國大有裨益,既然拿不來人我就會去,不用求我。事不宜遲,我明日就動身?!?/br>
    “你什么時候能把這份固執(zhí)改一改?你是倪妙筠,你不是件工具!”吳征笑著搖頭,道:“等你回來了,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

    送了倪妙筠回府,吳征心神一振。今夜算得上收獲頗多,與倪家聯(lián)姻勢在必行,本也是一場政治婚姻。不過在吳征的眼里,只要是一場姻緣,就得有足夠的樂趣與情意。若只是為了隨處可取的利益,何必損人不利己,爭如不要。

    倪妙筠看起來對自己并不反感,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吳征背手踱著步,念及倪妙筠苗條修長的身姿,還有足脛上方那只栩栩如生的翠鳥,不由心中一蕩。

    正心生旖旎,忽見邵承安急匆匆地跑來,跪地道:“稟主人,顧小姐午后留下書信離了府,至今未歸。據(jù)尾隨的兄弟說,顧小姐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準(zhǔn)備回府,還請主人視下。”

    吳征面色一沉,好心情蕩然無存,焦躁道:“盼兒去了哪里?”

    邵承安還是次聽見吳征冷若冰霜的寒聲,低頭道:“去了西城募軍處,以行軍大夫的身份應(yīng)征,加入了陷陣營?!?/br>
    吳征驚道:“陷陣營?”旋即腦中一陣暈眩,忙伸手扶墻才穩(wěn)住身形,喃喃道:“是天意么?”

    “主人若是不允,屬下即刻去請顧小姐回府。”

    “且慢,且慢?!眳钦鞫硕ㄉ瘢溃骸跋人臀一馗伞品埔欢y受得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