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羅】第四集 暗香零落 第六章 欲語難言 淚映心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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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欲語難言淚映心癡 靜室里燭火燃燒,偶爾閃過兩個燈花發(fā)出噼噼剝剝的響聲。 吳征扯了扯衣擺將雙手放平借以掩飾心中的慌亂不安,沉默不言似在斟酌, 又似在尋思利弊一時舉棋不定。 孟永淑既占上風(fēng)不急不躁,垂下的黑巾隔絕了視線,誰也休想從面容上去猜 測她的內(nèi)心。 震撼人心的一幕讓房里浮動詭秘的氣氛,安靜更讓一切變得恐怖。身體的傷 殘有時比死更讓人恐懼,尤其是受了這么重傷勢的女人,她還活著!仿佛在宣告 她的堅韌不屈與強(qiáng)烈求生欲,又仿佛這一條幾乎全廢的生命被留下,只不過是暗 香零落在世人展示他們在人體上雕刻而出的變態(tài)與殘酷。 吳征不得不承認(rèn)孟永淑大出他意料之外,無論是她毫無顧忌地解衣,還是留 在胴體上慘烈的傷痕,近距離看清之后更是心弦劇顫。 孟永淑無論走到哪里,這副被摧殘零落的模樣都有極大的震懾力! 「我可以動用官府的力量,就像當(dāng)年丘前輩所做的一樣?!?/br> 「你能請來圣旨?再說請來又如何?掌門師兄當(dāng)年傾盡全力也無法徹底剿滅 這幫畜生!」 「我還可以以昆侖派的名義號召武林同道,江湖正直之士共襄義舉,以大海 無盡之勢席卷每一個角落,使賊黨無立錐之地?!?/br> 「你有這么大能耐嗎?」 「有!」 「牛皮吹得大過天。一個后生晚輩,六品官兒居然要做武林盟主才能做的事 情,當(dāng)老娘好騙么?」 「丘前輩錯就錯在只知憑廟堂之力,殊不知朝廷兵馬雖如雷霆萬鈞,來得快 去得也快,唯草莽之間同心協(xié)力,則如春雨綿綿無窮無盡。暗香零落流毒極深, 怨念深重者不乏少數(shù)。昆侖派若能振臂一呼必然從者云集,有力者出力,力量微 小者則于平日留意賊黨行蹤,見之既報,報之則剿。晚輩所言無立錐之地并非妄 想?!?/br> 「唔……吳大人倒是有幾分見識!可這些仍然不夠!」 發(fā)佈. . 「當(dāng)然不夠!」吳征越說聲調(diào)越高,也越發(fā)慷慨激昂道:「可我身邊還有一 位對付暗香零落賊黨的專家!若此人名副其實,有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賊黨不 亡?」 「呵呵,什么人這般厲害,說來聽聽?!?/br> 「其人曾深受暗香零落之難,昔年曾花容月貌,賊黨毀其容,殘其體,辱其 身。以此重傷本當(dāng)即死,天可憐見存其性命!自此之后深恨賊黨,無日不以剿滅 其為畢生志向?!箙钦骰羧黄鹕恚従忂~向孟永淑沉聲一字一頓道:「仇恨催人 奮進(jìn),晚輩曾聽說過一句話: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孟前輩認(rèn)為有道 理么?」 孟永淑身體劇烈起伏,丑陋的面容扭曲著揪成一團(tuán)!吳征的話深深刺痛了內(nèi) 心,也喚了深埋的恐懼與痛恨。無論是可憐還是避免得罪人,從沒人敢當(dāng)面向她 提起這些話,但這個少年郎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說,偏偏說得又極有道理,讓 她一肚子憤怒硬是發(fā)作不出來。 「看來晚輩說對了!」吳征施施然回座道:「現(xiàn)下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位專家 是不是真有本事,她是沉湎于往事中自甘墮落如行尸走rou,還是化悲憤為力量了!」 陸菲嫣心中大贊一聲好! 孟永淑一招奇兵本已震懾住局面,不想?yún)钦魅阅芮擅畹赜鼗刂苻D(zhuǎn),此刻提出 的問題又回到了最初,順道又將局面拿回手中。 「你方才的害怕是裝出來的?」孟永淑語聲冰冷凄厲,咬牙恨道。 「不是裝!」吳征目光中露出哀憫與敬佩道:「我憤怒,同情,震驚,痛恨, 獨獨沒有害怕。若是怕了這幫該千刀萬剮的賊黨,身受重傷而頑強(qiáng)存活的孟前輩 會與晚輩合作么?」 「要對付滿手血腥的惡魔,沒用的軟蛋怎么能成!」孟永淑音調(diào)漸高激動道: 「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做的所有事情一切都要讓我先知道,我會告訴你從哪里 把他們挖出來,告訴你怎么對付那幫惡魔!」 「成交!」 …………………………………………………………………… 「你真的打算和孟永淑合作?」陸菲嫣打開被褥鋪好。鋪床這件事自她感恩 吳征開始便自發(fā)去做,那種尷尬無奈又甜甜的復(fù)雜情感月余來仍未改變。抖起的 被褥如波浪般滾滾翻涌出去又淡然地飄飄落下,正如夜間激情纏綿后復(fù)歸溫柔旖 旎。 「嗯!她是最好的選擇,這個世間恐怕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箙钦髟诜績?nèi) 來回踱步,不住扭頭抬肩放松著酸痛的筋骨。 陸菲嫣拉來椅子道:「坐下吧,我給你揉揉?!?/br> 「不要,坐著不舒服,你也累。我要躺著。」吳征笑得極邪,不由分說解衣 趴好,香軟的床讓他舒服地發(fā)出聲呻吟。 陸菲嫣抿著唇,無奈地上床邁腿分跨吳征兩側(cè),落下肥軟的隆臀騎在男兒腰 際。 「呼,舒服!」吳征無比滿足地贊了一聲,肩上綿軟小手不輕不重地按揉, 腰上兩片臀瓣隨著美婦的身姿不停起起落落,又是舒爽,又是香艷。 「掌門師兄將此事交在你身上,昆侖派的力量你不用,陸家,韓家也不用。 賊黨里大盜巨寇甚多,光靠北城府衙能濟(jì)得多少事情?現(xiàn)下來了個孟永淑,你偏 偏如獲珍寶。你懂得的比我多,我本不該指手畫腳,可我想不明白,也很……擔(dān) 心?!龟懛奇桃贿吙刂终屏Χ龋贿呎f出心中疑惑,擔(dān)憂吳征安危之情溢于言 表。 「想不明白便不要去想啦!」吳征忽然翻身將陸菲嫣掀倒摟進(jìn)懷里:「今天 有沒想我?說實話!」 「……想……」忸怩了一陣,陸菲嫣期期艾艾吐露實情。 「這便對了!」吳征親吻美婦額前發(fā)絲道:「你當(dāng)下就該好好地練功,閑暇 便打點府中的事情,再空了就想想我。旁的事自有我來辦!到了時候自然會告知 于你?!?/br> 「嗯!」陸菲嫣一陣恍惚。早已習(xí)慣了在他懷中,仿佛徜徉于溫暖的海洋, 時刻有他陪伴,時刻有他關(guān)懷。他離府一日,她也掛念了一日。 呆在他身邊的感覺讓陸菲嫣迷戀得無法自拔,可總有做不完的事情。功法的 問題剛剛解決,暗香零落又緊接著到來。吳征日夜cao勞全是為了自己,陸菲嫣芳 心如醉。 「你多少猜到了些吧?不是有意隱瞞,我答應(yīng)了人暫保密此事?!?/br> 「我對他們不放心!沒理沒據(jù)的,著實信不過?!?/br> 暗香零落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 吳征硬生生咽下這句話,說出來也不過徒惹擔(dān)憂而已:「師叔們要守山門, 韓家還未從漩渦里脫身,據(jù)我所知麻煩之大遠(yuǎn)超預(yù)計,陸家更是一動就暴露意圖, 一切如常讓人不明所以才是最好的選擇。我能選擇的伙伴只有他們啦。而且……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們靠得住。」 「那個女人……讓人難以捉摸,你是怎么看她的?」陸菲嫣微泛酸意,迫不 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敗家娘們……」 「撲哧?!沟葋淼拇鸢缸屓巳炭〔唤懛奇瘫欢旱拇髽?。 這等地位超凡的豪族家主豈能做事胡來?背后的深意讓人無法捉摸罷了。只 是祝雅瞳此前種種所為,一邊幫著燕國迅速籌集好軍資,一邊又暗助奚半樓。這 一場大戰(zhàn)連燕秦兩國都消耗巨大,祝家再富可敵國也難免傷筋動骨,這不是敗家 還能是什么? 或許正是因為祝家元氣大傷,祝雅瞳才迫切要與吳征合作辣椒生意吧。 「咱們家明面上是馮同和做管家,實則大權(quán)都在你手里,可不許像那個人一 樣敗家。吳府新創(chuàng),一枚銅錢也得掰成兩瓣來花,我真是窮怕了……」吳征一臉 痛心疾首。 「昆侖剛給你湊了五千兩銀票一時半會兒怎生花的完?再說了,吳大人若是 缺錢花還怕沒人巴巴地給送來?站在府衙門口一招手怕是隊伍要排回家里來?!?/br> 陸菲嫣嘟嘴揶揄道。 發(fā)佈. . 這個神情既有熟女的美艷亦有少女的天真,彎翹的嘴角向上勾起,迷人的星 眸撲閃著可愛的華彩。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多美!」吳征捏著陸菲嫣下巴展顏笑道:「忘了從前 的事情吧,安心和我在一起。人生苦短,你不好好把握昭華便逝去不回頭?!?/br> 陸菲嫣嬌軀一顫,不敢對視吳征火辣辣逼視的目光低頭合眼,心中百感交集 一時忘言。 「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別怕,我會變得更強(qiáng)更厲害,不需多久顧陸兩家沒 人敢說一個不字。至于旁的……他們說什么重要么?」吳征將陸菲嫣螓首摟在脖 頸道:「你一路看著我從小長大,看著我越來越強(qiáng),我下決心去做的事情一定做 得到。你知道的對不對?」 懷中玲瓏浮凸的嬌軀越來越軟,越來越熱,吳征卻沒有動作靜靜等著答案: 「你看,連它都越來越強(qiáng)了……」 抵在腰腹的硬物幾乎將陸菲嫣燙化:「我會等你……呼……我會等你……」 句細(xì)如蚊吶期期艾艾,第二句字字清晰語聲堅定。 輕柔摟住嬌軀的雙臂陡然一緊!幾讓陸菲嫣喘不過氣來。短暫的平靜相擁, 便是一場狂風(fēng)暴雨般的激情四溢…… 雞鳴三聲,朝陽未出,黑夜未褪。陸菲嫣及時醒來輕輕滑出吳征的懷抱,悄 無聲息地起身著衣離去。 今日是大朝會,吳征雖是個地方官不列朝堂,但新官上任陛下都會傳召,這 一回也需上朝面圣。陸菲嫣早早起身為他備好一切亦是兩人不需挑明的默契。美 婦蓮步游移間腿心里依舊酥酥麻麻又酸又漲,讓她臉頰緋紅嬌羞不已。 昨夜吳征比之從前更加狂野兇悍,變著法兒將陸菲嫣擺放成各種姿勢,以不 同的角度像只發(fā)瘋的公牛般無休無止地大力沖擊,直讓她爽暈了數(shù)次,每回又是 活活被快感美醒,待得她出聲討?zhàn)垍钦鞣讲帕T休! 「真的很厲害……」陸菲嫣深深呼吸排去旖旎的雜念跨過內(nèi)院門檻,張羅起 外府事務(wù)來…… 打點好一切提著食盒回到小院內(nèi),只見吳征將床單扯落地面,正抖著錦被折 疊。 「你在干什么呀?怎么還能做這種事?」許是心中惶急了些,陸菲嫣的聲音 又尖又細(xì)。 「啊喲,你一驚一乍的干什么?把我折被子的思路都給打斷咯。」吳征夸張 地顫了顫身子調(diào)笑道。 「咯咯,你這人……竟是說些沒正形的話兒?!龟懛奇绦Φ没ㄖy顫:「哪 家的老爺自己折被褥的?快放下!」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吳征昂首挺胸大義凜然,復(fù)又賊賊地賤笑道: 「床單每日都要換洗又都是你自己動手,我?guī)蛶兔σ矝]怎地?!?/br> 陸菲嫣俏臉布滿紅霞啐了一口道:「快些用了早膳去上朝,今日片刻也輕慢 不得!」 用了早膳著好官服,在陸菲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吳征坐上馬車直達(dá)午門。 皇城東北角里的景幽宮記錄了這位新晉紅人的點點滴滴,立在巍峨高聳的門 口,吳征恍若隔世。 「吳大人,恭喜恭喜!」 「吳大人年少有為,佩服佩服?!?/br> 「昔年曾言奚刺史得獲高徒,如今聰明的孩童已長成英偉不凡的少年,可喜 可賀!」 恭維聲不絕于耳,比之初入皇城面圣時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語。吳征一臉狀似 靦腆地拱手道謝,直到霍永寧下了車駕來到他身邊,百官才識趣地退開。 「吳大人!夸官都不參與,當(dāng)真好大的膽子?!怪袝钜荒樲揶硇Φ?。 「實是有傷在身支持不住,霍大人可折煞下官了?!箙钦髡\惶誠恐地道。 「好了好了!」霍永寧伸手搭上吳征肩頭道:「胡侍中已入宮見駕,時辰也 差不多,你隨本官一同去面圣吧?!?/br> 再入金鑾殿,比之從前那個在角落里旁聽伺候的小侍衛(wèi),如今吳征已有資格 位列排的上號,雖說六品官兒仍是叨陪末座。 遠(yuǎn)遠(yuǎn)望去車騎將軍韓克軍老態(tài)龍鐘在圣上特賜的椅子上坐著,皇城門口也曾 照面,只是當(dāng)下的形勢吳征不好和他多套近乎。見他現(xiàn)下的模樣,再想有功之臣 的封賞也僅余韓家三將尚未塵埃落定,吳征心中不免為韓歸雁大為擔(dān)心。 梁興翰在屠沖的扶持下坐了龍椅,百官山呼跪拜已畢,大殿上便你一言,我 一語地議起事來。 不再是從前一無所知的毛頭小子,朝堂上的派系他也看得分分明明。除了昆 侖與青城兩系涇渭分明之外,尚書令蔣安和看似老好人誰也不得罪,實則每發(fā)一 言總有官員附和。 至于那位從草芥平民一路爬上中書令高位的霍永寧則形同孤臣,向來只分對 錯不認(rèn)人,頗有一股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氣概與莫名喜感……若不是這位的確太有 本事,或許早給貶得不知那處窮鄉(xiāng)僻壤去了。 發(fā)佈. . 新晉的侍中俞人則意氣風(fēng)發(fā),此前他也與曾經(jīng)的上官蔣安和頗為交好,如今 兩人平起平坐,言語之間便多少有了些齟齬。且吳征用心觀察之際,發(fā)現(xiàn)他與驃 騎將軍迭云鶴多有遙相呼應(yīng)之意。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 俞化杰曾在胡府向韓歸雁示愛,雖被愛侶當(dāng)眾狠狠回?fù)纛伱嫒珶o,可這兩人 若是聯(lián)起手來當(dāng)真叫人不好對付。 朝政議罷,胡浩見時機(jī)差不多出班奏道:「啟稟陛下,破虜將軍韓鐵甲,建 威將軍韓鐵衣,撫軍將軍韓鐵雁封賞一事尚未定下。三將于涼州建功立業(yè)無數(shù), 臣請陛下早作決斷?!?/br> 吳征心中一跳忙舉目遠(yuǎn)望。事關(guān)昆侖一系在大秦軍中的影響力,更關(guān)乎韓歸 雁此后前程,實是他心中最為掛念之事。見胡浩頂著壓力強(qiáng)行提起此事,倒有點 逼迫圣上的意思,也不免有些替他擔(dān)心,深感孤軍奮戰(zhàn)的無奈與吃力。 梁興翰尚未答話,迭云鶴亦出班奏道:「啟稟陛下,軍中如今尚未有空置之 職。有功之臣當(dāng)賞,然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賞亦可有他法。請陛下三思?!?/br> 「呵呵,迭大將軍欲陷陛下于不義否?有功之臣不賞豈非寒了將士們的心? 大破敵軍之將不遷,還任由尸位素餐者坑害大秦么?」胡浩冷笑著譏諷道,話里 話外無不指向穩(wěn)坐后方的迭云鶴。 「胡大人此言差矣?!褂崛藙t踏步出班道。 「諸位愛卿且慢!」梁興翰忽然出言打斷道:「朕倒想起一件事來,北城令 吳愛卿何在?」 這時候點我的名?吳征滿腹疑惑,不過見胡浩落入下風(fēng),韓克軍又一言不發(fā), 這一下倒是替胡浩解了圍。他忙出班趨前跪地:「微臣吳征叩見陛下。」 「吳愛卿平身?!沽号d翰笑呵呵道:「愛卿北征亭城以奇技克敵制勝,出使 北燕亦得霍愛卿盛贊,朕正要褒獎于你?!?/br> 「為陛下效死力本是分內(nèi)之事,亦多托陛下齊天洪福與威德四海,微臣不敢 居功?!古鸟R屁這種東西,只要放下了臉皮真的可以隨口就來的。吳征雖覺rou麻, 也知梁興翰必然大爽。 「哈哈哈!好!好!好!」梁興翰連聲贊道:「有此忠肝義膽之臣,大秦何 愁不興!只是吳愛卿,你大破狄俊彥的那一手……」 「地涌金蓮!」屠沖及時接上了話。 「對!地涌金蓮!朕不明其中道理,可否請吳愛卿解朕之惑?」吳征用的技 法堪稱一個謎,連皇帝都不能免除好奇心。 吳征面色通紅為難道:「此事說來有礙觀瞻,這個……」 「朕恕你無罪!」 借著短暫的間隔,吳征已理好了思路道:「昔年微臣奉圣命入京,于郊外遇 人阻擋出言不遜。微臣年幼無知出手將其推入農(nóng)戶糞坑,其時爭執(zhí)間微臣懷內(nèi)火 折漏出,竟在糞坑上方燃起。此事原本過了便罷,倒是同行的韓撫軍記在心里。 于亭城時念及此事,又與韓撫軍一試之后果然有效,才有了地涌金蓮!若無當(dāng)日 陛下恩典召微臣進(jìn)京便無此事,仍是有賴陛下恩德?!?/br> 吳征的官位塵埃落定,順勢將功勞往韓歸雁身上一推,或許也能幫她增加些 砝碼。至于金吾衛(wèi)那幫人跟著迭云鶴沆瀣一氣,逮著了機(jī)會當(dāng)然是往死里黑了。 「哈哈!有趣,當(dāng)真有趣?!沽号d翰龍顏大悅向韓克軍道:「韓愛卿昔年征 戰(zhàn),可有過這等異想天開之時?」 「從未有過!」韓克軍亦是拈須搖頭微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臣賀喜陛 下!」 梁興翰大有深意地望著韓克軍許久道:「朕倦了,屠沖,退朝!」 吳征心中忐忑,不知是否得罪了這位喜怒無常的老年皇帝,不過今日一頓盛 贊百官都聽在耳里,至少短時間內(nèi)還是道護(hù)身的令符。至于梁興翰最后望向韓克 軍的復(fù)雜目光他不明其中深意,只覺得心中發(fā)毛。 朝會散去吳征并未離開,在皇城門口晃晃悠悠,直到黃昏時才又進(jìn)入皇城來 到后宮門口。 后宮里輪值的中黃門見了吳征頗為意外,不知這位今日著圣上大為褒獎的少 年郎所來何為。當(dāng)下不敢怠慢先行見禮。 吳征回了禮亮出蟠龍金牌,借著中黃門上前查驗之機(jī)又塞了兩張銀票笑道: 「本官欲求見屠公公,還請兩位行個方便?!?/br> 有錢好辦事,且蟠龍金牌出入皇城無忌,中黃門焉敢阻攔,其中一位長得白 凈面皮偏又飄蕩的三綹長須,身形瘦長的趕忙打著手勢讓開道路賠笑道:「吳大 人手持金牌,這么說可折煞雜家了??煺?,快請,雜家公務(wù)在身不敢擅離,不知 吳大人知曉屠公公的居所否?」 發(fā)佈. . 「還真是不知。」吳征撓撓頭,后宮佳麗三千,面積自是巨大,一路詢問難 免惹人嘲笑。 中黃門心中大喜,忙喚來從屬暫時替了崗位陪著吳征在一旁涼亭坐下道: 「吳大人稍待,引路的小公公片刻就來。雜家皮良朋,向來最重英雄好漢,向來 對吳大人仰慕得五體投地。不想今日能與吳大人當(dāng)面,雜家以茶代酒,敬大人一 杯。」 吳征今日受的恭維甚多也不差這一個,不過他在宮里識得的人極少,正是要 借著圣眷正隆的聲望廣開門路,否則應(yīng)付兩個中黃門也不需使上銀票,當(dāng)即端起 茶杯道:「我是后生小輩,怎敢在皮公公面前妄自尊大?承蒙皮公公抬舉,我就 高攀一回?!?/br> 本官不自稱了,臉上的笑容如春風(fēng)般和熙,連端在手中的杯子都刻意放低, 皮良朋樂得笑開了花,暗贊一聲:不愧是屠大人都看中的后起之秀。小春子不過 為他牽了個馬混個臉熟便一路混上了掖庭仆射一職,今日能識得他當(dāng)真是運氣。 兩人碰了一杯算是定下初識的交情,吳征順口問道:「屠公公侍奉皇上經(jīng)年, 晚輩不識后宮規(guī)矩冒昧來訪,不知時辰是否得宜。還望皮公公指教?!?/br> 「哪敢哪敢!」皮良朋湊近低聲道:「圣上近日里歇得早,屠大人年事也高 故而不需通宵侍奉,吳大人此時來得正好。再晚了些怕是屠大人也歇下了?!?/br> 正說話間,一人疾步順著道路前來,遠(yuǎn)遠(yuǎn)望見吳征大喜飛奔近前卑躬道: 「吳大人,久見,久見!一別經(jīng)年,小春子心中思念得緊。」 吳征亦展顏笑著將他扶起道:「春公公這般做派可是要折煞我?」兩人相識 于微末之時,如今各自混出了名堂,相見倒有些感慨。 「是了,雜家再見吳大人心中激動,倒叫大人難做了。快請,快請,雜家陪 您去見屠大人。」不由分說拉著吳征的手前行。 趙立春自小凈身入宮,雖剛發(fā)跡不久,一雙手仍遠(yuǎn)比普通男子細(xì)滑。吳征極 為不適,幸好長期練武的手臂足夠穩(wěn)定,心境也足夠處變不驚未曾得罪了人。 后宮雖比不起朝堂處莊嚴(yán)凝重,也多了許多鶯鶯燕燕與不男不女的陰氣???/br> 堪與朝堂匹敵的面積與更加富麗堂皇的宮殿,無不展露著君臨天下的尊榮。 設(shè)計精巧的道路中望去,露出樹梢的殿角飛檐披著華美的琉璃瓦,仿佛一座 座黃金鑄就的島嶼,比之黃昏時分的漫天彩霞更加耀眼輝煌。 趙立春興高采烈,可放輕的步伐與壓低的聲音仍顯小心翼翼:「吳大人,這 里便是抹香宮,原先是朱婕妤娘娘的寢宮?!?/br> 吳征放眼望去,宮殿四周栽滿各式鮮花,應(yīng)是四時花期不斷,抹香宮名不虛 傳。 念及一同對付朱婕妤的往事,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趙立春領(lǐng)吳征前來又 刻意點出的用意不言而明,而吳征卻是感慨萬千。 趙立春沒有什么出身家世,在皇宮里本該卑賤一輩子。被派遣來接引初次入 皇城的吳征看似一次偶然,實則內(nèi)里仍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奉圣命離開昆侖山面圣的吳征受了個九品羽林衛(wèi)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是 天才美名傳遍天下,嫉妒與幸災(zāi)樂禍者有之,愿意暗中搭一把手的也不乏少數(shù)。 在昆侖山上見過吳征兩回,也親手試過他功力的屠沖也是其中之一。 胡浩的性格自是愿意吳征多摔些跟頭漲漲教訓(xùn),但作為師父的奚半樓對吳征 了解更深,則難免多cao些心思,趙立春正是他出面向屠沖討要來的人選?!?/br> 原因正是奚半樓打小教導(dǎo)吳征時悟出的教學(xué)方法,威嚴(yán)與關(guān)愛并存。 其后經(jīng)歷大內(nèi)練兵,朱家倒臺一案,屠沖與奚半樓之間便多了一條相互傳遞 態(tài)度的紐帶——趙立春。這位碰了天大運氣的小人物因此節(jié)節(jié)高升,跨過中黃門 與永安丞做了掖庭令。至此事已成熟,作為吳征皇宮中位鐵桿盟友自也被徹 底交到了他手中。這些事趙立春云里霧里只以為是自己運氣好,吳征卻是一清二 楚。 轉(zhuǎn)轉(zhuǎn)悠悠來到屠沖的居所前,趙立春通報了一聲不久便等來屠沖的傳喚。 換下了官服,身著便裝的屠沖更顯得老瘦枯干,仿佛一陣風(fēng)便能刮跑。但吳 征絲毫不敢輕慢——那雙皮包骨頭青筋迸突的手掌可比蒼鷹之爪更加有力致命! 「下官見過屠公公?!箙钦鏖L揖到地,禮敬極重。 「好好好!吳大人快請坐,小春子,去沏老夫的三山霧來?!雇罌_并未起身 只是揮手招呼,不過據(jù)說三山霧不是天子近臣可喝不著,可知已給了吳征足夠的 面子。 「冒昧前來,打擾公公休息了,下官罪過?!冠w立春被打發(fā)走,屋里僅有屠 沖與吳征二人,吳征順勢近前將厚厚一疊銀票擺在桌案上,又若無其事地回座道: 「師命拜訪屠公公,言道大戰(zhàn)燕軍時多勞公公居中協(xié)調(diào)方保三關(guān)不失,弟子奉命 跪謝公公?!?/br> 拜了三拜,吳征心中微涼:朝堂上皇帝對昆侖一系的態(tài)度他看在眼里。不僅 對韓克軍冷冷淡淡,連對胡浩都顯得疏遠(yuǎn)不少,奚半樓遠(yuǎn)在涼州,似乎皇帝只對 他吳征青眼有加。吳征并不清楚國之棟梁之中發(fā)生了什么,又意味著什么,可這 一系似乎將所有的資源與希望都落到了吳征身上,拜訪屠沖的好處也由吳征來拿。 其中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回頭見了奚刺史代老夫問個好,都是為大秦出力,奚刺史見外了?!雇罌_ 大喇喇地任由銀票擺在臺面也不收起,恰巧趙立春端著茶碗剛回,奉茶時目不斜 視,仿佛什么都沒有看見。 「也是個可造之材,難怪屠沖與師尊共同選定了他?!箙钦餍闹幸粚?,聰明 人好合作,被豬隊友坑死才是最冤的。 發(fā)佈. . 閑話了些家常,屠沖露出送客之意道:「天色漸晚,老夫還要去侍奉皇上。 小春子,吳大人難得來后宮一回,你便領(lǐng)著他走走,切記莫要沖撞了貴人。」 辭別了屠沖,兩人揀著偏僻小路一路繞行至掖庭。趙立春昂首挺胸面目嚴(yán)肅, 倒是頗顯威儀。 吳征自是明白他人前顯耀之心,只是時日已晚他還身有要事,靈機(jī)一動道: 「趙兄,今日已晚,我也還有一樁心愿未了,還是另擇吉日專程來訪,今日便不 做打擾了?!?/br> 「吳兄說哪里話來?既有要事待來日空閑了無妨?!挂宦飞蟽扇艘岩孕值芟?/br> 稱,趙立春認(rèn)準(zhǔn)了吳征是他的貴人言聽計從道:「不知吳兄還有甚么心愿?」 「哈哈,說來讓人羞慚?!箙钦髅嗣亲用嫫の⒓t道:「當(dāng)年我在景幽宮 處當(dāng)值,真是不堪回首。如今自是不愿再回去啦,只想再回去看看那堵高墻背后 之地深刻腦中,以激勵日后不可絲毫松懈,以免又落入荒角之地?!?/br> 趙立春露出古怪的神情道:「那里是天澤宮所在,吳兄,不是兄弟多嘴,那 里恐不太方便。」 「咦?」吳征亦奇怪道:「我只是去看看而已,莫非蟠龍金牌進(jìn)不得宮殿么?」 「自然不是!」趙立春為難道:「吳兄手持蟠龍金牌,便是皇后娘娘也可求 見。只是……哎,這事不好多說還請吳兄見諒?!?/br> 見吳征不答話只是疑惑地望著他,趙立春頓足道:「罷了罷了,小弟便陪吳 兄走一趟?!?/br> 兩人又來到天澤宮前,吳征又道:「此地如此荒僻,莫非是……」 「正是!」趙立春擺手打斷示意吳征噤聲:「里頭這一位十分特殊,圣上連 她的名字都不愿再聽,這個……這個……哎!」 吳征見他左右為難也不催促,只是一臉迷惑不解地?fù)现^。 趙立春頓了頓足道:「吳兄快去快回也不需通報,料得無人敢攔阻。進(jìn)了宮 辦完事便出來,萬萬不可與內(nèi)里的人交談,更不必問此地是何人居住。小弟并非 有意隱瞞,而是知曉了有百害而無一益!小弟在這里等著,此事今日過后便罷, 不可再叫其他人知曉?!?/br> 吳征暗道一聲果然,玉妃在宮中太過招人避諱,趙立春連進(jìn)去都不愿——也 幸好他不愿,遂迷茫地點了點拱手道:「有勞趙兄。」 回從正門步入天澤宮,宮門雖打掃得干凈仍難掩年久失修的破敗,角落 里爬滿了青苔。天澤宮三個金漆大字更是斑斑駁駁,掉漆的地方露出蒼青的底色。 吳征心中難受又激動,在這荒僻之地枯守獨坐,不知近一年多過去,宮里那 位凄艷絕倫的麗人又是怎生模樣?不知她又是否如他一樣,時時念起對方。 跨過寬大又殘破的宮門,服侍玉蘢煙的老媽子正百無聊賴地在院井中望天, 見宮中忽然來人嚇了一跳。吳征及時豎起手指在唇邊一比,亮出蟠龍金牌揮手讓 她退下。老媽子如蒙大赦般惶急地跑回屋去砰地一聲關(guān)緊房門,瑟瑟發(fā)抖。 吳征踏入無比熟悉的內(nèi)殿,向著僅亮起一點昏暗燭光的宮室走去。他并未刻 意放輕腳步,剛至門口便聽見一聲驚呼:「什么人?」 吳征頓足壓著翻涌的心緒,低聲又清晰道:「微臣吳征,求見玉妃娘娘!」 「嗆啷」一聲脆物墜地破碎的聲響,宮內(nèi)獨坐的人兒怔了半晌才踩著細(xì)碎的 腳步奔行而來。一陣香風(fēng)拂過,麗人滿面愕然又驚喜道:「你……你……真的是 你?」 玉蘢煙只著一件單薄的純白素衣,粉黛未施,長發(fā)未盤,星眸半合啜著眼角 的淚花,下撇時絕不顯苦相卻引人愛憐的嘴角,還有隨著急促呼吸不住上下起伏 的飽滿胸乳。這一切讓她憔悴的面容不僅難掩麗色,反倒更增凄艷。吳征瞇眼抿 唇,心中大起憐惜之意沉聲道:「是我!」 「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快走,讓人看見了要出大事?!褂裉d煙心中難舍, 卻又大為焦急起來。 吳征失笑取出蟠龍金牌晃了晃道:「娘娘怎么忘了?微臣自然能光明正大地 進(jìn)來。」促狹心起調(diào)戲道:「莫非偏要翻宮墻玉妃娘娘才不擔(dān)心么?」 見了蟠龍金牌,玉蘢煙心中大定之后頓時鼻頭一酸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一時 只想嚎啕大哭卻梗在喉頭哭不出來,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qū)で笮┰S慰籍,足 底卻像定住了一般挪不動分毫。 吳征大踏步走近如前時一把將她橫身抱起!茉莉似的清香浸潤鼻尖,入懷的 嬌軀豐腴綿軟,靠在胸膛的臉頰與自然而然環(huán)住脖頸的手臂卻一片冰涼。吳征心 中大痛,凄寒的冷宮竟連一件保暖的衣物都無。 愛憐之心既起,情意便再難壓抑。吳征在玉蘢煙的驚呼聲中將她抱起,一手 扶著螓首后腦勺,一手橫跨豐腴沃軟的腰肢將她抵在梁柱上,對著朱紅圓巧的香 唇狠狠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