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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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暴雨落下,窗臺上水滴飛濺,喚起他胸口陳年積壓的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只知自己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還不是很真切。 那人就躺在他的懷中,柔軟的發(fā)絲觸碰到他的脖頸,蒼白的臉色在燭光之下,透出些許暖色。 他不敢動,也不敢輕易呼吸。 因?yàn)槟枪煽M繞他夢境的冷香,此刻真真切切地環(huán)繞著他。 鬼使神差地,他低聲開了口:“……寧白?” 黑暗之中,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喑啞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的。 那人的眉地就頭皺了皺,勉為其難的“嗯”了一聲。 只這一聲,卻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他無法呼吸,也看不清楚她的臉,指尖仿佛所有千萬根針扎入似的疼痛麻木。 那一絲妄念,便是從那時清清楚楚地滋生出來的。 靈魂懸在虛空,冷靜地,嘲諷地看著自己做著愚蠢的事情。 他抓住了她,逼她抬頭,對著她的睡顏低聲道:“寧白?!?/br> 這一次她沒有應(yīng)聲,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于是俯下身去,在她的脖頸上輕輕咬了一口,再低聲叫了一聲:“寧白?!?/br> 那人似乎正陷于夢中,被他的聲音驚擾之后,她不滿地掙動了起來,又因?yàn)榈胤姜M小,只能在他的懷中從一個不舒服的姿勢,換到另一個不舒服的姿勢。 然后,她顯而易見地,炸毛了。 “閉嘴,不許叫了,好好睡覺?!?/br> 她埋頭在他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在威脅夢中人還是他:“再叫就打你?!?/br> 她閉著眼睛,用最迷糊綿軟的腔調(diào),說著最大逆不道的話。 那一刻萬籟俱寂。 楚凌沉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激越的凌亂的心跳。 仿佛是闊別多年后重新復(fù)蘇。 屋外忽然響起驚雷。 那人被吵到,又在他懷中掙動了起來,隨后她揉了揉額頭,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燭光昏暗。 唯有那雙眼睛澄澈明凈,仿佛從未被這世上的臟污染指過的透亮。 他見過那樣的眼睛,在那個絕望的暗無天日的山洞里。 她舉著火把來,降落在他的世界。 而如今,如同在夢中。 那人神智轉(zhuǎn)醒,眼神就逐漸變得內(nèi)斂虛浮,變成了他所熟知的虛偽的模樣。 “……陛下?”聲音是屬于顏鳶的。 冷香還在,悠悠地縈繞。 他不想走出夢境。 于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用最兇殘的姿態(tài),咬住了她的嘴唇。 …… 楚凌沉閉上了眼睛,呼吸微亂。 十字弩的一個零件落在書桌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楚凌沉睜開眼,細(xì)長的指尖夾起了那個小小的零件,他把它舉到眼前,紛亂的呼吸漸漸平緩。 書房里,洛子裘正舉著蠟燭,仔細(xì)翻看著書架上每一部分的文書。 他天生對這些落于紙上的東西記性卓著,且這些東西都曾經(jīng)經(jīng)過他的手,因而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氣便可以用眼睛盤查。 每一本文書都是分門別類擺放,他先從最要緊的灰騎相關(guān)的文冊開始,這些年灰騎為楚凌沉做了許多無法落在史書上的事情,亦是這間書房里頭最要緊的存在。 結(jié)果并不意外,并未缺失。 洛子裘松了口氣,暗自在心底嘲笑: 楚凌沉是在絕境待久了,好不容易抓住了的浮木才會疑心皇后,他怎么跟著疑神疑鬼起來? 那位皇后的身上看起來雖然確實(shí)有諸多秘密…… 但若說她是寧白,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一些,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吧? 話雖如此,他卻也不敢懈怠。 稍稍閉了閉眼眼睛,清空了腦袋,重新開始排查新的區(qū)域。 蠟燭尖尖照亮更多的地方,都如他所料,并沒有什么意外的痕跡,如果真的有人翻動過,那人必定也是個擅長掩飾的高手,畢竟這些文書上的灰塵都沒有掉落多少。 直到—— 他在另一個柜子面前發(fā)現(xiàn)了一絲落塵被擦過的痕跡。 洛子裘站在柜子前,一怔,定睛看去。 那邊的文書是……魁羽營舊案? …… 半個時辰后,洛子裘緩緩走到楚凌沉的身旁。 他心中震驚,猶豫再三才遲疑道:“陛下,確實(shí)少了一本文冊?!?/br> 彼時楚凌沉正低著頭,專注地拆解著那張十字弩。 他正拆到要緊的關(guān)頭,濃密的眼睫安靜地垂落,枯瘦的指尖cao控著一根小小的針,緩緩刺入十字弩最精巧的核心部件。 下一刻,一枚小小的零件應(yīng)聲落下。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楚凌沉眨了眨眼,低聲道:“說?!?/br> 洛子裘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論斷,只好先說結(jié)果:“少了一本魁羽營的檔籍文冊。” 楚凌沉的呼吸一頓,握針的手指僵硬無比。 魁羽營自打先帝駕崩那年起,就已經(jīng)被遣散,這世上還有誰,會對魁羽營有興致? 洛子裘道:“但這似乎不足為證?!?/br> 那些文書并非日日排查,無法確定確實(shí)是今日才少的那本;即便是今日少的,也無法證明與皇后娘娘有關(guān);即便是皇后娘娘拿的,與直接推斷她的身份又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