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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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風和日麗,仿佛與帳篷割裂成兩個世界。 他跪在帳篷里,肚子餓得咕咕叫,口渴得快要冒煙,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走進帳篷給他送上哪怕一口水。 直至深夜,他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帳篷被人撩起,一聲低沉的嘆息在他耳畔響起:“終歸軟弱了些?!?/br> …… 軟弱。 這是父皇與定北侯當年對他的評價。 而如今在顏鳶的口中,他竟然成了一個一心軟的好人,她還因為這樣一個好人掛念于心,多年之后入宮,只為再陪他一程。 還有比這更荒誕搞笑的事情么? 楚凌沉看著顏鳶,冷道:“孤不需要。” 話一出口,他便感覺到了自己的聲音不復往日從容,楚凌沉愣了愣,惱怒的情緒又像雨后的細草一般滋生。 他倉促喘了口氣,低下頭去,低聲又說了一遍:“孤不需要了?!?/br> 顏鳶還很顯然沒有聽懂。 她裹著被子,皺著眉頭,像是一朵充滿了煩惱的蘑菇,嘴里還碎碎念著一些牢sao,看上去委屈巴巴,氣鼓鼓的。 楚凌沉伸出手,按住顏鳶的肩膀,把她推倒到了床鋪上。 “……疼的?!?/br> 那顆蘑菇委屈抗議。 楚凌沉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大概是洛子裘給的藥已經起了效果,她額頭上的熱度退去了一些,看上去神智也比方才好上了一些。 “睡吧。”楚凌沉淡道。 “可是……”蘑菇還想抗議。 楚凌沉把被子扯得蓋過她的頭頂,面無表情地威脅她:“睡覺,否則孤會把你扔出去。” 蘑菇頓時委屈巴巴,小聲道:“睡不著了。” 楚凌沉伸出手掌,覆蓋住她的雙眼:“閉眼,孤教你?!?/br> …… 寧白的方法,對尋常人的效果確實十分的顯著。那法子整個流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顏鳶可能連最開始的環(huán)節(jié)都沒有撐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楚凌沉的手掌還停留在顏鳶的臉上。 掌腹傳來的溫熱感覺,讓他一時間忘記了收回。 困倦漸漸襲來。 他抽回手,回到榻上。 兩個時辰后,顏鳶果然又燒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又開始哭。 這一次楚凌沉不再猶豫,直接去外間倒了湯藥,然后扒開顏鳶的嘴,用湯匙一勺一勺地喂進她的口中。 湯藥很冷,顏鳶了冷得直哆嗦。 楚凌沉淡道:“忍著?!?/br> 顏鳶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只是無聲無息地流眼淚。 楚凌沉皺起眉頭,舀的湯藥稍微少了一些,語氣依舊冷淡:“喝藥,退燒,不會死?!?/br> 既然不會死,就不用哭了。 可顏鳶聽不見,眼淚依舊橫流。 他沉默了會兒道:“區(qū)區(qū)天漏草而已,你真想要,孤不是不能給。” 話語間,一碗湯藥見了底。 也不知道顏鳶是不是真聽懂了,過了一會兒,她就安靜了下來,整個身體舒展,很快呼吸也均勻了起來。 楚凌沉:“……” …… 時光流轉。 天邊出現曦光。 忽然間,房間出現了一絲響動,緊接著一道黑影從外間打開的窗戶潛入寢宮里,那人悄無聲息地游走到了紗帳之外,對著楚凌沉行跪禮。 “陛下。” “說?!?/br> 楚凌沉坐在床邊,頭也不抬。 灰騎首領埋著頭,平緩道:“屬下已將在安定城散布藍城舊事謠言的人抓捕歸案,審問出大致的結果與洛大人推測一致,是晉國與朝中一些人相互勾結,意在重提舊案,廢后奪權。至于是哪些人……” 灰騎首領猶豫了片刻道:“他們的聯絡方式頗為隱秘,屬下無能,尚未查出個所以然來,還請陛下恕罪?!?/br> 楚凌沉的臉上波瀾不驚,并不意外。 從梅妃到藍城,這一局棋對方鋪線綿長,徐徐推進,本就留下了許多張弛的空間。這一次他們能贏已是火中取栗,查不出罪魁禍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凌沉淡道:“再審再查?!?/br> 灰騎首領埋頭道:“是?!?/br> 該稟報的事情已了,他本該告退,只是還有一樁事擱在胸口,讓他舉棋不定,十分為難。 他想了想,開了口:“陛下,還有一樁事,洛大人并未屬意,屬下不知如何決斷,還請圣上明示?!?/br> 楚凌沉道:“何事?” 灰騎首領道:“宋太傅為人暗殺之后,朝中曾有人動手行刺圣上,那幾個歹徒在審訊過程中遭逢游船起火,最后活了個魏晨雨,圣上可還記得?” 楚凌沉道:“怎么?” 灰騎首領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那個魏晨雨本是罪該萬死的,但他陳情有功,屬下和洛大人都以為暫留其一命,以觀后用……可他似乎因為傷重,并無生志。” 這實屬一樁難事。 魏晨雨本就傷得極重,性命垂垂危矣,因藍城舊事未了,所以被御醫(yī)一直強留著性命。如今塵埃落定,總歸也到了給他一個決斷的時候。 誰知他自己竟不想活。 魏晨雨傷重痛苦,又因為容貌武功前程俱毀,早已經沒有了求生欲望,一心盼望著早死早超生。 可御醫(yī)也十分頭痛,但是圣上還沒有發(fā)話,沒有人敢輕易地讓他如愿以償。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其他線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