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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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來,日日吃上一頓閉門羹,她終究是失望了吧? 他舉目眺望,目光追隨著顏鳶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見的盡頭,才舒出一口氣。 不論如何,看開便好。 不要再來添麻煩了。 …… 顏鳶對這些事情向來是看得開的。 她走得慢慢悠悠,一路上依舊惹來了許多意味深長的目光,就連脊背上都熱辣辣的。一回到宮里,她就差小魚去準(zhǔn)備一些茶水與炭木,又差了塵娘,讓她去御醫(yī)院把早上才走的老御醫(yī)請回來。 穆御醫(yī)來得極快,他匆匆而來,跪在床前為顏鳶施針。 這一次他的神情與往常的忐忑不同,落針的位置也與尋常不大一致。每一針都干脆利落,像是一個迷途之人終于找到了正確的路徑一般,就連他臉上的褶子都要比上一次舒展了許多。 看來是太后確定了她確實(shí)身染重疾無法受孕,所以松了口。 顏鳶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面上仍然裝得虛弱,她躲在被窩里只露出一雙眼睛,沙啞著嗓音問:“穆御醫(yī),本宮是不是病得很重?是不是……很難治好了?” 穆御醫(yī)的語氣從容:“娘娘多慮了,只要有老臣在,定能藥到病除?!?/br> “好?!鳖侙S軟聲應(yīng)答。 兩個時辰后,御醫(yī)院差人送來了新的藥方與藥草包。 那些藥包是由掌事穆連城穆御醫(yī)親自送上門的。每一劑都用精致的黃花梨木盒裝著,木盒里頭包著上好的錦緞,一共十五盒,被十五個藥童捧在手心里,一字兒排開,聲勢之浩大,令人咋舌。 穆御醫(yī)親自安頓好了藥盒,才回到顏鳶的面前躬身行禮:“娘娘,此藥名貴,自明日起微臣會差醫(yī)徒每日卯時前來望舒宮,為娘娘煎藥,還請娘娘務(wù)必按時服藥?!?/br> 顏鳶輕道:“好?!?/br> 穆御醫(yī)又叮囑:“入冬天寒,近來娘娘切莫去風(fēng)雨之中浸潤涼氣了,否則就算是大羅金丹都是無法調(diào)養(yǎng)的。” 顏鳶還是乖乖應(yīng):“好。” 她親自扶起穆御醫(yī),溫聲問他:“本宮需要服藥多久呢?” 穆御醫(yī)道:“兩年可祛娘娘身上寒氣,使娘娘夜晚無需暖爐驅(qū)寒?!?/br> 兩年啊。顏鳶勾勾嘴角,用滿懷希翼的目光望著他:“那需要多久,本宮才能像尋常女子那樣為圣上孕育子嗣開枝散葉呢?” 穆御醫(yī)一怔,避開顏鳶的視線艱澀道:“娘娘,這個……自然是急不得的……” 顏鳶認(rèn)真道:“可是穆御醫(yī),本宮很急啊。” 穆御醫(yī):“……” 一句話出,滿院靜默,宮女們瞬間羞紅了臉。 就連穆御醫(yī)都面上不大掛得住,一張老臉窘迫萬分,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娘娘放心,老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就匆匆離開了望舒宮。 望舒宮的院落里,只剩下涼風(fēng)與涼風(fēng)。 顏鳶回到寢宮關(guān)上門,小魚終于忍不住碎碎念:“這么大陣仗,他們這送的是千年人參還是萬年靈芝啊……” 塵娘沉默道:“這盒子里的藥材,可比人參與靈芝貴重多了?!?/br> 小魚瞪大了眼:“還有比人參靈芝更貴重的藥材?” 塵娘:“自然是有的?!?/br> 彼時顏鳶已經(jīng)打開了所有的木盒子,每一個盒子內(nèi)錦緞之中都躺著一節(jié)手指粗細(xì)的朱紅色的枯木枝。她取了一節(jié)放在燭下轉(zhuǎn)了轉(zhuǎn),確定是自己需要的藥草無疑,方才輕輕舒了口氣。 “娘娘……” “這個叫天漏草?!鳖侙S輕聲道。 天漏草本是生長在水里的一種水草,采摘極其困難,且本身就帶有毒性,成百上千株的天漏里頭,才能出一株無毒的藥草,就像是老天爺手指縫里的漏網(wǎng)之魚,所以才叫天漏。 她重傷后在神醫(yī)的藥廬里養(yǎng)病兩年,靠著蒼天一漏撿回了半條命,可惜這世上天漏草存量太少,就算是神醫(yī)的藥廬也不多,所以這剩下的半條命,她需要自己掙。 “娘娘莫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些天漏草?”寂靜中,塵娘的聲音響起。 “是啊?!鳖侙S笑了笑,并不想隱瞞。 父親送她入宮,也并非沒有圖謀。他想要讓她的身體徹底恢復(fù),最好能夠生下個把皇子,而太后卻只肯讓她保下一條小命,好做她最稱手的棋子。 兩只老狐貍爾虞我詐。 她這條路,原本就是夾縫中求生。 “娘娘……”塵娘的眼里流淌過同情的目光,她思考了許久,輕聲開口,“娘娘方才所說想要綿延子嗣,是認(rèn)真的嗎?” “嗯?” “如果娘娘想,即便穆御醫(yī)有所保留,奴婢可以更改醫(yī)方……” “當(dāng)然是假的。”顏鳶面癱道。 “???”塵娘傻了眼,“可方才……” “當(dāng)然是隨便嚇唬他的。”顏鳶伸了個懶腰,把手中的木盒蓋上了蓋兒,干脆當(dāng)成了枕頭趴在了上面,“畢竟我戀慕皇帝已久,若是不想與他有子嗣,太后才會睡不安穩(wěn)吧?!?/br> 塵娘欲言又止:“可是侯爺他想……” “但我不想?!鳖侙S懶洋洋道,“我這條命啊……可是很寶貴的?!?/br> 她已經(jīng)犯起了困,沒過多久閉上了眼睛。 塵娘猶豫著還想說些什么,卻見到顏鳶的的臉色蒼白,指尖在明明滅滅的燭火前透出暖黃色的光亮,安靜得就像是入秋前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