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等菊香終于收拾好情緒,把切好的菜下鍋炒了,又把家里的地掃了,過了許久,施海才從水房回來。 他洗了澡,全身清爽。 菊香沒問他自己的汗衫去了哪里。 她連和他對視也不敢,只低著頭裝鵪鶉。 施海放好盆子,對低頭擺碗筷的女人說,“剛才秦國濤過來說,阿澤今中午不回來了?!?/br> 聲音似平常,仿佛方才向她討要汗衫去水房舒緩的人不是他。 菊香臉上的羞紅還沒抹去,只低著腦袋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們又像平日里一樣,坐在桌前吃飯。 只男人的沉默和女人的羞澀,讓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氛圍。 吃了飯,菊香默不作聲收拾桌子。 殊不知桌旁的男人在這一頓飯里心思經(jīng)了多少千回百轉。 她一言不發(fā),不對他笑也不對他兇,讓他心里越來越?jīng)]底。 他倒寧愿她罵他打他,也不愿她躲他。 旁邊女人還在沉默地收拾碗筷,他卻心里難受的緊。 大掌伸出,突的抓住她握著碗的手。 菊香紅著臉把手往回縮了縮,被他握緊了些。 “菊香…別躲我…”男人嗓音有些啞。 “我馬上要搬走了…只是想多看看你…”聲音里是說不出的黯然。 “別生氣…也別怕我…好嗎?”菊香從未見過大哥這樣失落的模樣。 她不知怎么,心里也是一澀。 “我沒生氣…”她小聲呢喃著。 她怎么會對大哥生氣。他是她的家人。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被他緊握住的小手溫順的躺在他手心。 男人見她滿面羞紅地垂著頭,心里一動,把她白嫩的小手捧在手心里,輕輕親了親她的手背。 小手受驚似的顫了顫,羞怯的攥成了一團,卻也沒從他手里離開。 她的確應了自己的話,沒有躲他。 一股莫名的沖動涌上來。 施海大掌分開她細嫩的指縫,五指從那白嫩的指節(jié)間穿插而過,掌紋緊貼她的手心,和她十指緊扣。 男人粗糲的每一寸肌膚貼緊她的皮膚。 菊香心跳漏了一拍。 除了丈夫,沒有人再對她做過這樣親密的動作。緊扣她十指的,是她丈夫的哥哥,她的大伯。 可她竟沒有立馬掙開。 十指相扣的那一刻,男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頓了頓, 盡管再怎么貪戀女人掌心的柔軟和溫熱,他還是緩慢松開。 菊香心跳如鼓,把手收回來。 “我…我?guī)湍闶帐啊蹦腥苏酒鹕韥?,幫她收拾桌上的碗筷?/br> 房間里除了碗筷碰撞的輕響,沒人再說話。 兩人收拾碗筷的雙手偶爾相觸,輕擦。但沒人再躲開。 施澤今天中午沒有回家,他去找小黑了。 時值中午,太陽高掛。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大家都回家吃飯了。 剛收了一筆單子,小黑一邊哼著歌一邊慢悠悠往回走。 今天又賺了一大筆,他打算待會兒去國營飯店點兩個硬菜,整壺酒慢慢喝。 好久沒去找婆娘了,他最近春風得意,剛好也可以去找個寡婦一逞胯下雄風。 越想越美,他步子走的飛快。 一時沒注意,路過小巷拐角,一鼻子撞到對面來人的肩上。 “艸,誰他媽不長眼,撞到小爺我頭上!”小黑惡狠狠的抬頭罵。 剛巧對上了施澤一雙戲謔的眸子。 “哎喲,是澤哥啊…我這嘴,我該死…”他臉上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心里卻涌上一絲不對勁。 腳下抹油準備開溜,身后男人一掌把他按在墻上,鐵一般的掌,力道大的要把他骨頭碾碎,“哎呦哎呦!疼!澤哥!疼!” “跑什么?什么好事也說給小爺我聽聽?” 施澤語氣帶了些痞氣,聲音含著輕笑,卻讓小黑心里越發(fā)沒底。 施澤現(xiàn)在因為娶了媳婦暫時退居二線,但小黑沒忘記他是怎么在黑市闖出自己的路子的。 物資缺乏的時候,幾乎人人都在黑市交換東西,米、面、鹽、油……這些都還是小東西。 真正值錢的機械制品和工業(yè)制品,那利潤簡直讓人眼紅,每個人都想分吃。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那塊蛋糕的。 這種生意基本上都是被背后有人的壟斷了。 施家兩兄弟能在這里面闖出一條血路來,原因只有一個:能打。 不管誰來砸攤子,兩兄弟拳頭一個比一個硬,跟豹子似的,不怕死一樣沖。 人也聰明,見好就收,沒被抓到過一次。 大家都只是想賺錢,也沒想把命搭進去。 就這樣,兩兄弟在黑市里站穩(wěn)了腳跟。 想到施澤打人時的狠勁兒,小黑出了一層冷汗。 “澤哥饒命…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您了…” 小黑冷汗直冒,疼得求饒。 “行了,我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些事,你實話實說。”施澤松開他。 “老實點,我就不追究你給我坐地起價的事了…”他看了小黑一眼,直盯得他瑟瑟發(fā)抖。 “是是是,我一定知無不言…”小黑連忙點頭。 施澤帶他來到國營飯店,點了個紅燒rou、蒸扣rou和老鴨湯。 小黑吃的滿嘴流油,過一會兒功夫就開始和他稱兄道弟。 “澤哥,不是我說,你真是夠義氣!以后你有什么事,來找我小黑,兄弟為你赴湯蹈火!” 施澤夾了一筷子土豆,問他,“你去過南邊了?” 小黑恍然大悟,“嘿,原來是為這事。” 他看了眼周圍,小聲說,“澤哥,我沒去過南邊,但我之前真沒騙你?!?/br> “你還記得二麻子嗎?” “以前他多窩囊啊,就是去了趟南邊,不知道哪里搞來的門路,進了一大批手表,這下簡直是春風得意!” “你看那新開的百貨大樓沒?那精品鋪子里的表,少說有一半是他的路子!” “我倒也是想去,但是兜里沒本錢啊!”小黑咬了口紅燒rou。 “澤哥,現(xiàn)在政策放開了,南邊到處是金子,你人聰明又有技術,下去撈一筆,能管半輩子了?!?/br> 小黑吃得肚滾渾圓,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 又細細問了他一些事,施澤和小黑分開。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