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作者:白芥子) 第78節(jié)
別的也不多說,傅逢朝不需要他特別招待,自己進去了宴會廳。 有認(rèn)識的朋友過來寒暄,隨口與傅逢朝感嘆梁玦本事,有他在格泰還能再輝煌四十年。 傅逢朝卻道:“他也辛苦?!?/br> 朋友調(diào)侃:“還是傅總你會疼人,我們這些外人可就只會說些漂亮的場面話?!?/br> 傅逢朝笑笑,目光落向前,忙著應(yīng)酬的梁玦不經(jīng)意間回頭,與他視線碰上。 傅逢朝舉了舉酒杯,梁玦笑起來,眼中如有亮星閃爍。 酒宴開始前,梁玦上臺致辭。 他站在最明亮的聚光燈下,眉舒目展、神采飛揚,回顧格泰的過去、期許未來。 傅逢朝看著這樣的梁玦,想起昨夜他們公司內(nèi)部慶典的文藝匯演上,梁玦抱著大提琴,在幾千人的演播廳里彈奏出春日之歌,同樣的從容自信——昨夜的他、今夜的他,過去和現(xiàn)在,終于一起拼湊出如今最完整真實的梁玦。 周年慶后兩個月,格泰引入新股東增資一事塵埃落定,董事會里新增了成員,但不影響梁玦對格泰董事會的掌控。 之后他正式提出卸下兼任的ceo一職,任命新的人選。 因之前就已經(jīng)傳出風(fēng)聲,大多數(shù)人倒不驚訝,只是有些擔(dān)憂。但梁玦提名的人進入格泰董事會多年,行事穩(wěn)妥扎實,確實是各方面都最合適的,最后還是全票通過了。 議案通過后沒幾天,白莊那邊傳來消息,梁老爺子突然中風(fēng)暈厥,被送進了醫(yī)院。 梁玦當(dāng)時在外地參加一個會議,兩天之后才回到臨都,去到醫(yī)院得知他爺爺已經(jīng)醒了,只是人已經(jīng)偏癱,加上神志不清,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病。 梁玦只在病房門口站了片刻,看著病床上的人形銷骨瘦,兩眼無神地與他姑姑們“啊啊”說著意義不明的字詞,與從前那個唯我獨尊的梁家掌權(quán)人判若兩人。 他沒有進去,停步在外與主治醫(yī)生聊了幾句。 大姑聽到他的聲音,起身沖出來質(zhì)問他:“你把ceo的位置交給外人,你爺爺被你氣到中風(fēng),現(xiàn)在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就心里痛快了?” 梁玦偏過頭,平靜說:“正常的公司發(fā)展策略調(diào)整而已,爺爺他年紀(jì)大了,思維還停留在老一套,不理解這些,大姑你不該把這些事情說給他聽?!?/br> 大姑氣道:“你這是反過來怪我?” “沒有,”梁玦道,“怪來怪去還有什么意思,爺爺他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這樣了。” 他說罷搖了搖頭:“你們照顧爺爺吧,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br> 大姑氣急敗壞但拿他沒轍,小姑也出來,叫住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梁玦:“我有點話想跟你說?!?/br> 他們一起下樓,走出住院部大樓時小姑才嘆氣道:“剛你大姑她也只是覺得你對老爺子有點太狠了,那畢竟是你爺爺?!?/br> 梁玦問她:“小姑你也覺得是嗎?陶泊應(yīng)該跟你說了,我媽那次是爺爺授意放出來的,差點撞死我。他還不只一次設(shè)計傅逢朝,想讓傅逢朝坐牢,想要傅逢朝的命,你們覺得我應(yīng)該拿什么態(tài)度對他?” “……他現(xiàn)在也遭報應(yīng)了,你放下這些吧。”小姑勸道。 梁玦淡道:“小姑你想多了,我已經(jīng)放下了,我今天其實壓根不想來,也沒覺得痛快,反而怪沒意思的?!?/br> 小姑點點頭:“我叫住你是想跟你說,當(dāng)年你的東西本來你爺爺讓人拿去都處理了,我總覺得不好,悄悄留下來了一些,東西都在我那,早該還給你的。” 梁玦稍微意外:“我以前的東西?” “是,”小姑說,“你要是想要去我那里拿,或者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第二天是周六,下午小姑家里的司機把梁玦的東西送來柏琗。兩個紙箱子,還有他從前一直用的一把舊琴。 梁玦先試了試那把琴,這么多年沒用,音色早就不準(zhǔn)了。 梁玦有些感慨:“得去讓人更換琴弦調(diào)個音,還要檢查一下琴身有沒有受潮受損,這琴雖然沒有你給我買的那把好,但平日里練習(xí)用這把也夠?!?/br> 傅逢朝也看了看那琴,琴身的左下角有梁玦當(dāng)年用小刀雕刻出來的字——他倆的名字,還畫了一顆心。 他伸手摩挲了片刻:“挺好的?!?/br> 梁玦笑了笑,又打開了那兩個紙盒子。 都是些瑣碎的東西,和傅逢朝之前燒掉的那些差不多,沒什么太大意義。 令人驚喜的是,里面還有他從前的手機。 他拿起那早已過時的老款手機,高興道:“這個竟然也有,意外之喜,我充個電,看還能不能用。” 手機插上電源線充了幾分鐘,很快屏幕亮起自動開機。 梁玦直接點開相冊,里面有他和傅逢朝當(dāng)年的那些合照,果然都還在。 那時他走到哪都喜歡拉著傅逢朝一起拍照,合照大部分在他手機里,以為全都沒了,沒想到現(xiàn)在還能找回來。 梁玦一張一張翻著這些照片,過去的記憶變得愈鮮活,點點滴滴的畫面都能清晰回憶起來。 傅逢朝也靠過來跟他一起看。 照片里他們的面龐都還稚嫩,當(dāng)年種種卻又叫人如此懷念。 翻完后傅逢朝拿過手機,說要把照片再備份一份去了書房。 梁玦重新拿起那把琴,慢慢撫摸過琴身的每一個部分。 傅逢朝自書房出來,看到梁玦這樣專注微彎下的背影,上前去輕輕攬住他,掌心蓋上他手背握住。 梁玦閉眼,無聲笑起來。 入夜以后他們一起看電影,梁玦剛出差回來有些累,看了沒十幾分鐘便枕著傅逢朝的腿睡了過去。 他醒來又是幾個小時以后,投影屏幕里的電影也換過了一部。 睜開眼卻見傅逢朝連姿勢都沒變過一個,客廳里沒開燈,他的臉上不時滑過屏幕里透出的一點微光。梁玦抬眼盯著他,直到傅逢朝開口:“醒了還一直看著我發(fā)呆?” 梁玦的目光動了動,傅逢朝低頭:“還不起來?我腿都麻了?!?/br> 梁玦這才坐起身,傅逢朝皺著眉動了動自己的腿,被梁玦枕著睡了這么久確實麻得厲害。 “我?guī)湍闳嗳喟??!绷韩i也不太好意思,按著他伸手便捏上了他小腿肚。 傅逢朝倒吸了口氣,輕嘶出聲,將人按回沙發(fā)里:“你給我老實點?!?/br> 梁玦看傅逢朝反應(yīng)這么大,又在他腿肚上多揉了幾下:“舒服了些沒?你這里這么敏感嗎?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 他的語氣無辜,傅逢朝很懷疑他是故意的,粗聲道:“脫衣服。” 梁玦本來就有這個想法,正合他意。 傅逢朝的親吻落下來時,他立刻啟唇,熱情回應(yīng)。 在沙發(fā)上被折起一條腿推向前壓至肩膀上,擺出最羞恥的姿勢,他也很配合。 在這件事情上梁玦從來放得開。 折騰了很久,一起去洗了個澡,回房間又來了一次,最后弄了滿床的水。 結(jié)束以后梁玦趴在傅逢朝身上喘了片刻,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剛好,十二點整。 “生日快樂。”他輕吐出聲音。 傅逢朝撩開他汗?jié)竦陌l(fā),親了親他額頭。 梁玦從傅逢朝身上起來:“送你一樣?xùn)|西?!?/br> 他赤著腳下地去了書房里,幾分鐘后再回來,手里拿了一疊卡片,遞給傅逢朝看。 傅逢朝接過,是他的生日賀卡,從十年前到現(xiàn)在,每年一張。 傅逢朝一張一張翻過去,認(rèn)真看了很久。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梁玦:“都只有一句生日快樂?沒別的要跟我說?” 梁玦說了實話:“不知道能說什么,怕你看了不高興?!?/br> 傅逢朝不肯放過他:“之前也沒打算給我,還怕我不高興?” 梁玦討?zhàn)垼骸澳阈行泻?,別再計較這些了。” “寫這些的時候有沒有哭過?”傅逢朝偏要問。 梁玦很無奈:“傅逢朝,我在你眼里的形象是哭包嗎?” 傅逢朝:“你不是?” 梁玦:“……” 觸及傅逢朝眼中的笑,梁玦徹底沒話說了:“說不過你,閉嘴吧?!?/br> 傅逢朝笑過又正經(jīng)說:“我認(rèn)真問的,沒哭過是不是也挺傷心?” 他的語氣太過溫柔,梁玦有些招架不?。骸啊郧皞囊矝]用,給你寫張賀卡還能讓自己心里好過些?!?/br> 靜了須臾,傅逢朝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近似憐惜的。 “傻子。” 第67章 春日再臨(完) 工作正式交接已經(jīng)是十二月底,離開臨都前一天,梁玦提議再去了趟蒼臨山。 他們請廟里師父做了場法事,將明年的點燈錢也續(xù)上。 在后殿里聽僧人念了許久的經(jīng),結(jié)束后傅逢朝去外面接電話,留下梁玦一人跟僧人閑聊了幾句。 梁玦的目光轉(zhuǎn)向那盞生生不息的長明燈,平靜看了片刻,安下心。最后與僧人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外面飄起了雪,傅逢朝撐著傘站在石階下,剛掛了電話,正在等他。 聽到腳步聲傅逢朝回頭走來,伸手幫梁玦將脖子上的羊絨圍巾拉了一下,溫聲問:“結(jié)束了嗎?” 梁玦點頭:“嗯,結(jié)束了?!?/br> 傅逢朝攬過他的背,將傘傾過去:“那走吧?!?/br> 梁玦微微側(cè)頭,在傅逢朝耳邊問:“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傅逢朝看一眼時間,才下午三點,說:“去云琴島?!?/br> 從這里開車去云琴島也要一個多小時,上車后梁玦睡了一覺,夢里是上一次他和傅逢朝一起來這邊時的畫面——一前一后的兩輛車一起追逐夕陽,向著天涯海角去。 睜開眼,傅逢朝的面龐湊近在他眼前:“醒了沒?” 梁玦眨了眨眼睛,醒過神:“到了?” 傅逢朝幫他撥開安全帶,先推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