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南風 第79節(jié)
她甚至想著,許知意會不會有意無意向她炫耀一下,比如跟爸媽表現(xiàn)得多親昵,然而沒有。 一頓飯下來,對方只專注吃自己的,偶爾會轉(zhuǎn)臉小聲跟蔣司尋說句什么。 “最近實驗室忙不忙?”何宜安問道。 許凝微剛要回mama,手機振動,一看屏幕,是親爸尚通栩的電話。 尚通栩并不知道自己來上海,她忙拿起來直接按斷,生怕被旁邊的何宜安看見是誰打來。 不安又愧疚。 她打開微信,回復尚通栩:【爸爸,什么事,我在忙?!?/br> 尚通栩:【中午飯吃了沒?去吃頓好的。如果暫時不想回來,在倫敦多玩幾天,好好放松一下心情?!?/br> 許凝微從沒這么愧疚過:【我明天回去?!?/br> 放下手機,她向何宜安解釋一句:“我親爸的電話。” 何宜安笑容溫和:“沒關系,以后就直接說你爸爸,不用再加一個親字,你許爸爸不會吃醋?!?/br> 許凝微張張嘴,卻不知道要說點什么。 對面,許知意吃完了餐后水果。 “爸爸,我回房間開個會?!?/br> 許向邑:“你去忙你的?!?/br> 許知意捧著那瓶兩朵的芍藥上樓。 沒到半分鐘,蔣司尋也起身,“我去看看知意?!?/br> 許珩:“……”幽幽道:“沒聽到知意說她要開視頻會?你別去礙事兒?!?/br> 蔣司尋:“我是她老板,有沒有會議,我能不清楚?” 這話令人無法反駁,又十分信服。 許向邑關心閨女,下巴微揚:“你去看看知意。對了,冰箱里的草莓干,你給她拿兩袋上去?!?/br> 又道,“左邊第二個冰箱。” 許凝微發(fā)現(xiàn)養(yǎng)父現(xiàn)在對廚房貌似十分了解,連哪個冰箱里有草莓干都清楚,以前可是從不進廚房的人。 如今,家里的一切都讓她陌生。 三樓,許知意剛進臥室,手里的花瓶還沒放下,走道有腳步聲傳來。 門沒關,半掩著,男人直接推門而入,手里還拿著兩袋草莓干。 “你怎么敢直接上來!” 蔣司尋抱住她,“上來看看你?!?/br> 許知意:“我要開會?!?/br> “…什么會?” “跟蔡秘書的視頻會,有些資料不方便傳?!痹S知意看腕表,“跟他約了五分鐘后。” 男人放開她,把吃的送到她的小書房:“我在這不影響你們開會?!?/br> 結果蔣司尋在她房間只待了幾分鐘,被許珩給叫走。 與蔡秘書開過視頻會,對所有資料了然于心。 許知意去浴室沖了一個熱水澡,一直盤算著該怎么收網(wǎng)。 頂著半干的頭發(fā),拿了一袋草莓干去露臺吹風。 六年下來,露臺枝葉繁茂,花團錦簇。 淡淡的花香混合著柑橘香薰,沁入呼吸。 月色下,像置身在夢幻的油畫里。 她嚼著草莓干,在想著沈清風和尚通栩的矛盾。 心里想著事,沒注意到樓下草坪上有人。 許凝微跟養(yǎng)父母聊了一會兒,借著消食,在院子里四處走走。 每一寸地方都是回憶。 不經(jīng)意抬頭看別墅三樓,忽然目光怔住,看到了露臺上的許知意。 那個房間之前是何宜安的書房,是mama在家里的私人空間,擺放了很多收藏,書房是爸媽結婚時就有,沒想到現(xiàn)在改成了許知意的房間。 手里的手機振動,是條短信,余額變動通知,賬戶收到了六十萬。 尚通栩又發(fā)來消息:【明天回來前去逛逛街,給自己買幾件好看的裙子?!?/br> 許凝微用力咬著唇,眼淚快掉下來。這得是爸爸攢了多久的私房錢,她怎么可能拿這些辛苦錢去揮霍買裙子。 【爸爸,我有衣服穿,柜子里還有那么多連標簽都沒拆的?!?/br> 等她再抬頭,露臺上已經(jīng)沒了人。 有敲門聲,許知意過去開門,蔣司尋端了一杯冰飲上來。 “…你膽子現(xiàn)在越來越大?!?/br> “許伯伯知道?!?/br> “跟你說件事?!痹S知意讓他進來,關上房門。 蔣司尋看手表:“一分鐘夠嗎?”許伯伯還在樓下客廳等他。 許知意長話短說:“我后天還要飛趟倫敦,沈清風記恨尚通栩這種事,比抱錯的證據(jù)還難找,只能攻心。” 蔣司尋看她:“你要去找沈清風?” 許知意點頭:“攻心當然得當面?!?/br> “沈清風不在倫敦,最近應該回港了?!?/br> “家宴她也去?” “嗯。”蔣司尋將人攬到身前,“你不是想見她?我?guī)闳ヂ芳业募已纭!?/br> “……你們家家宴,我去不合適。” 男人吻她,“沒什么不合適。” 第四十四章 去路家的家宴,她必須得知會父母一聲,許是這么多年工作上的默契,還不等她說出口,男人已經(jīng)有了安排。 “許伯伯和許伯母那邊,我來說?!?/br> 許知意兩手繞在他腰間:“以什么借口?” 路家那種規(guī)格的家宴,不是尋常人家聚一起吃頓飯那么簡單,家宴不過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路老頭敲打幾個兒子才是目的,期間不可避免就要說到家丑。 她一個外人參加,反正不管什么借口都很荒唐。 蔣司尋看腕表,不能再逗留,在她臉頰和脖子間吻了吻,放開人:“我有辦法?!?/br> 男人關上門匆匆下樓,許知意獨自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片刻,給遠在曼哈頓的李珂打電話。 “下周我去港島,一直待到周末,你抽空飛港島一趟,我們碰個面。” 李珂沉默了兩秒:“好。我回去正好看看我父母和哥哥jiejie他們?!痹S知意一旦跟沈清風正面剛上,keve早已易主這件事便是紙包不住火。 沈清風如果知道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二十多年的keve科技,如今是許知意的,不瘋也得半瘋。 這些年沈清風放心把keve交給她管理,不是對她有多信任,而是她有把柄在沈清風手里。 收網(wǎng)時,那必定是魚死網(wǎng)破。 許知意又交代李珂幾句,收線。 樓下客廳,蔣司尋剛在沙發(fā)上坐下,許凝微從院子里進來。 去路家家宴的事,暫且沒提。 茶幾上放了三種口味的自制冰飲,他隨后拿了一杯,嘗一口,青檸味。 養(yǎng)父母坐一起,許凝微沒坐中間,靠在何宜安旁邊坐下。 養(yǎng)母給她一杯飲料,笑容依舊溫柔,但少了從前的寵溺:“外面熱吧?!?/br> “謝謝mama?!痹S凝微接過玻璃杯,順手把手里的香薰包擱沙發(fā)扶手上,“還行,今晚有風不算熱,就是蚊子多,拿了香薰包還被咬了幾口?!?/br> 她嘬一口酸酸的消暑飲品,“我爸剛才又給我打電話了,他不知道我來上海?!?/br> 語畢,養(yǎng)父母都看向她。 許凝微放下杯子,往何宜安旁邊挪了挪,緊挨著養(yǎng)母,這六年的難過實在無處宣泄,也為之前在養(yǎng)母面前掩飾自己而惶恐,何宜安這么敏銳的人,又是手把手將她帶大,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怎會瞞得過。 她害怕與養(yǎng)母就此生疏,連浮木都抓不住的那種感覺太糟糕。 “mama,我下午其實對你撒謊了,學術交流會,我根本什么都沒聽進去。”她抬手抱住何宜安,“mama,再給我抱一下?!?/br> 眼淚順著鼻翼淌下來。 何宜安輕輕拍了拍養(yǎng)女的背:“不哭?!?/br> 如果在六年前,凝微這么抱著她哭,她會難過到跟著掉眼淚,那時心里只有養(yǎng)女,凝微在曼哈頓生病發(fā)燒了,自己必須要飛過去看一看才放心。 二十年的養(yǎng)育,從小抱在懷里甚至舍不得凝微自己走路,那些感情早就長在了rou里,剔除的時候,抽筋剝骨一樣的疼。 疼了好幾個月。 知意回來,舊傷口慢慢愈合,新傷卻一道一道落在心口上,因為自己與親閨女之間始終有道看不見的隔閡。 缺失了小時候的依賴與親密,成年后的親情總是浮于表面,都在竭力展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給對方。 六年下來,她與知意已經(jīng)很親密,但那種親密總是少一點小時候的無所顧忌。她也在努力,想讓閨女在自己這里可以肆無忌憚,想什么便說什么,不必擔心她這個當媽的怎么看。 自己的孩子,能怎么看,再差也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