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南風 第46節(jié)
他從桌上撈起手機接聽,對方上來就問,知意跟許伯伯一家處得怎么樣。 “還不錯,但沒那么熟?!?/br> “行,我有數(shù)了,那我再等等?!?/br> 蔣司尋多問了句:“等什么?” 齊正琛沒打算瞞著發(fā)?。骸暗鹊仍傧蛑獗戆住!?/br> “…你說什么?” “你那邊信號不好?”齊正琛不疑有他,“我一直都喜歡知意,等她融入到新家里再跟她表白?!?/br> 時間似定了格。 如果時間定格在她給蔣司尋發(fā)‘愛慕未?!菞l消息該多好,再往前一些,定格在二哥陪她去打羽毛球也行呀。 可惜都沒有。 …… 手機振動,相親對象打來電話,許知意的思緒從六年前被拉回。 眼前,朱紅的墻,盎然的槐樹,鞋子踩過剛下過雨的青磚上,鞋底黏了幾朵被打落的槐花。 ‘知意,你靠邊走’,仿佛還是昨天的聲音。 “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相親對象在電話里問她。 許知意抬頭前后看看,“不好意思,我走過了。”剛才失神,以至于經(jīng)過私房菜館門口都沒注意。 對方:“我出去接你?!?/br> 許知意轉(zhuǎn)身往回走,“不用麻煩,我找得到。” 對方?jīng)]再多言,掛了電話。 私房菜館開在一家幽靜的四合院里,爸爸經(jīng)常來吃,推薦她來嘗嘗,爸爸在電話里說,相親是順帶,主要是吃飯。 進了四合院,報上包廂號,服務員在前面引領她過去。 院內(nèi)的綠樹多是海棠,花期已過。 走過小橋,經(jīng)過流水,荷塘里的魚很是悠閑地游著。 從橋上下來,拾級跨過垂花門,轉(zhuǎn)彎走上古香古色的長長的游廊,墻上雅致的格柵窗一扇接一扇。 古韻悠悠。 “許小姐,您這邊請?!?/br> 在她要去的那間包廂門口,立著正在說話的兩男一女,右面那個矜貴中又帶著幾分儒雅風流的男人,她不認識。 左側(cè)那對養(yǎng)眼的男女,正是齊正琛和他老婆。 許知意的腳下瞬時被定住,怎么都邁不開。 齊正琛不經(jīng)意轉(zhuǎn)臉,只一眼,心臟像被人攥住。 剛才在胡同里他忽然轉(zhuǎn)頭,不知道她當時是不是就在路邊的某輛車里。 鐘妍月與商韞不約而同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許知意?”商韞從對方的眉眼間瞧出有幾分像許珩,他自報家門,“商韞?!?/br> 商韞,商家二公子,也是她今天的相親對象。 許知意溫和笑了笑,“你好?!奔词挂蝗f個不情愿,也得抬步過去。 都認識,誰都沒主動打招呼。 暗流涌動,痛苦交織。 商韞替她介紹了對面的兩人,又對齊正琛說:“許董閨女,這些年一直在國外?!?/br> 齊正琛伸手:“幸會?!?/br> 他忘了,這個場合該女士先伸手。 許知意與他輕握,啞聲道:“幸會?!?/br> 二十四年的感情,如今卻同陌路人,不如再也碰不到面。 上次她和齊正琛靠這么近還是兩年前,他表白被拒后,錯身從她旁邊離開時又站定,向淚流滿面的她道了歉。 “對不起,是我不好。知意,能不能原諒我?我不是不珍惜我們之間那么多年的親情,如果你沒抱錯,蕭阿姨還是你mama,我不會表白,萬一表白不成,我怕你以后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沒有?,F(xiàn)在不一樣了,許伯伯和許伯母對你那么好,你有很多偏愛你的家人,我就想自私地爭取一下。其實我也害怕,害怕咱倆之間沒結(jié)果,所以從你二十歲拖到二十四歲。” 他一遍又一遍固執(zhí)地問她:“知意,能不能原諒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fā)生過?!?/br> 她從沒怪過他。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她怎能在明知他喜歡她的情況下,還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以親情名義把他困在身邊,繼續(xù)享受他對她的好。 他并不知道,直到這一刻,他還是她微信里的唯一置頂。 這么多年一直都是。 六年前,她推著兩個裝了自己全部家當?shù)男欣钕渥咴跈C場大廳,不知家在何處時,他匆匆趕來,回頭看到他那一刻,哪怕她親情緣薄,不會入輪回,沒有下一輩子,但覺得這一趟人間,來得值得。 第三卷 愛慕未停 第二十七章 握過手,齊正琛的魂還游離在外。 她與他是兩年未見,但他跟她不是,他去看過她,不止一次。 今年年初他實在太想她,又去曼哈頓看了她一次,之后獨自去了波士頓,那里有太多他們的回憶。 他還去了她逢人就安利的海鮮館,但龍蝦面再也不是那個味。 曾經(jīng)他們打電話動輒半小時一小時。 如今,她連他消息都不再回。 有那么一瞬,齊正琛真想當面再問她,知意,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是不是忘記自己二十歲時在姥姥家旁邊那家酒店說過了什么? 你說不管多少次你都原諒。 無論我對錯,你都堅定站我這邊。 可商韞在她旁邊,他壓制住所有念頭,不能破壞了她今天的相親。 許知意和他握過手,又跟他老婆簡單問了聲好。 鐘妍月知道面前的許知意,一個讓齊正琛牽腸掛肚、輾轉(zhuǎn)難眠的女人。 她瞥一眼自己老公,一個男人有多愛一個女人,全部藏在他克制隱忍又百轉(zhuǎn)千回的眼神里。 領證之前齊正琛就向她坦誠,他有喜歡的人,也沒打算刻意忘。 她和齊正琛只約了一次會就匆匆領了證,領證那天是周一,她翹班去了民政局,從民政局出來倉促趕回公司,領證一個多月,今天才有空出來慶祝一下,愛情沒有,儀式感總要有點。 這家私房菜館是她選的,只是沒想到在這里遇上許知意。 商韞客氣邀請:“一起吧?!?/br> 齊正?。骸安淮驍_了,你們吃。” 他訂的包廂就在隔壁。 短短幾米的游廊,他好像走了二十年。 進了包廂,鐘妍月示意服務員不需要留下,格柵窗關上,本就清雅的地方更靜了。 婚前婚后齊正琛的話都不多,吃飯時就更沉默寡言。 “你是不是想不通,她寧愿和一個陌生人相親,也不愿接受你?” 齊正琛把菜單給她,只說了兩個字:“點菜?!?/br> 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最想不通的是,她怎么舍得他們二十多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 二十多年,她怎么就舍得。 齊正琛點開對話框,反復掙扎之后:【他不適合你?!?/br> 隔壁包廂里。 許知意手機振動,二哥:【他不適合你?!?/br> 看完把手機反扣在桌上,沒回。 父母并不知道她喜歡蔣司尋,還表白過,自己也不希望父母知道,已經(jīng)安排好的相親,她便來走個過場,沒想過要跟商韞怎么樣。 “齊正琛的消息?”商韞點好菜,把菜單給服務員,“門關一下,謝謝。” 他回身又慢慢悠悠道,“說我跟你不合適?” 許知意錯愕:“……” 他居然什么都猜到了。 商韞笑笑:“剛才見你們都沒想跟對方打招呼,我只能當你們不認識替你們做介紹。” 他習慣性拿起桌上的煙盒倒了一支出來,瞧她一眼,又把那支煙塞回去。 許知意很快恢復了往常的淡定:“謝謝商總。” 商韞:“不客氣。齊二心里有人,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具體是誰,但剛才他看你的那個眼神出賣了他。既然他都給了我體面,該有的體面我也得給不是?” 說著,他紳士地把茶杯放她手邊。 “他們家的茶不錯,嘗嘗。” 許知意望著眼前的男人,他某些方面太像某人。 商韞這才趁空把西裝脫了,沒起身掛到衣柜里,隨手搭在旁邊的空椅上,“在通過我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