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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網(wǎng)游小說 - 紅樓小丫鬟在線閱讀 - 110、068章:

110、068章:

    卻說賈璉一身素服, 騎馬過街, 帶著心腹小廝興兒等直至孔家門前,孔宅二字掛于其上,筆走龍蛇, 蒼勁有力,雖然門可羅雀, 只有一個老蒼頭和一個小子看門,卻盡顯風(fēng)范。

    離得遠(yuǎn)遠(yuǎn)時, 賈璉便下了馬, 整了整衣裳,走到門前。

    那老蒼頭立即起身,見賈璉服飾華貴, 模樣俊美, 雖難掩輕浮浪蕩驕矜之氣,卻亦一身貴氣, 忙笑道:“不知大爺做什么來?”

    賈璉朝興兒使了個眼色, 興兒忙忙地遞上拜帖和拜禮。

    賈璉方對老蒼頭笑道:“有勞通告,就說外甥璉兒登門叩首,拜見舅舅?!碧艚袢盏情T,也是因賈璉打探清楚了,今日正是孔順的休沐之日。

    老蒼頭聞言一驚, 悄悄抬眼打量賈璉一回,長嘆一聲,道:“請大爺進(jìn)屋稍等?!?/br>
    他本是知道往年舊事的老人, 見賈璉容貌美秀,極肖姑太太,眼里不覺閃過一絲懷念,請賈璉到門房里坐下,又叫看門的小子沏茶,方捧著拜帖去回稟孔順。

    老蒼頭去了良久都不見回來,賈璉等得十分心焦。

    興兒悄悄抱怨道:“我們爺是什么身份?親自登門拜見,還這樣拿款兒,就是去王家,王家的老爺也不敢這樣怠慢二爺呢!”

    賈璉本就擔(dān)憂孔順不肯見自己,聽了興兒此言放肆,不覺怒上心頭,狠狠地瞪他一眼,道:“滿嘴里混吣的家伙,誰叫你多嘴?王家能跟我親舅舅比?我若知道舅舅尚在,我早來拜見了,還等這會子?遠(yuǎn)近親疏都不知道,虧得你還跟我這么多年,回去罰你兩個月的月錢!”

    興兒嚇得連連磕頭認(rèn)罰,暗叫晦氣。

    一旁看門的小子則暗暗稱奇,一眼看到老蒼頭回來,忙趕上前道:“爺爺?!?/br>
    賈璉聽聲,立即起身,眼里滿是期盼,但看到老蒼頭依舊捧著拜帖時,眼神不覺一暗。

    老蒼頭將拜帖奉還,輕聲道:“老爺不肯見大爺,大爺且先回去罷?!?/br>
    賈璉素知兩家斷交已久,自己二十年多年來不曾登門一次,也怨不得孔順惱火拒見,故此也沒想過自己能在今日見到孔順,便親手接了拜帖,苦笑道:“既是舅舅無空,外甥兒只好明日再來拜見。”將帖子讓興兒仔細(xì)收好,叫他們出去。

    老蒼頭忍不住道:“大爺日后也別來了,沒的來一趟,叫老爺傷心一回。”

    賈璉一怔,料想必定和自己母親有關(guān),奈何自己雖以金銀酒rou得了些消息,到底不知斷交之故,只得道:“我自小到大,無母親教養(yǎng),從未聽得母舅二字,怨不得舅舅惱我。若不是這回南下,得姑父指點(diǎn),我還不知道舅舅尚在呢!”說著,不禁落下淚來。

    老蒼頭聽了,正要開口,不知想到什么,終究是忍住了,道:“大爺還是回去罷?!?/br>
    賈璉一步三回頭地出去,出了這條街,待見不到孔家宅院了,方上馬而歸,禮物卻留在原處,并沒有帶回。

    老蒼頭看在眼里,回來便告訴了孔順。

    孔順拈髯不語。

    老蒼頭道:“我瞧著這哥兒雖然名聲不好,倒也極敬老爺?!?/br>
    又展示賈璉帶來的禮物,皆是筆墨書畫等物,倒也十分精雅。

    孔順嘆息道:“榮國府那樣的行事手段,他又是那樣的人物,花天酒地,無所不為,最是個浪蕩人物,可憐meimei知書達(dá)理,偏有這么個兒子!”

    提到孔氏,老蒼頭也禁不住落淚,道:“若姑太太還在,表少爺怎能如此?也不知賈家是怎么教的,二房哥兒倒往正路上教,該襲爵的大房嫡子卻成了這樣兒,連正院都沒住進(jìn)去過。老爺念在姑太太的份上,也該教教表少爺才是?!?/br>
    孔順道:“管?我若教他,恐怕賈家又說我越俎代庖了!”

    老蒼頭登時沉默不語。

    賈家能在二十多年里沒有提起過孔氏,今日又怎會讓賈璉親近孔順?

    老蒼頭忽然驚道:“表少爺今日來,莫不是偷著來的?我見跟的人不多,禮物也不多,尤其現(xiàn)今各家誥命都入朝隨祭,想來賈家老太太太太們也都是不在家的?!?/br>
    孔順微微一笑,道:“他倒有些心思,知道防備一二了?!?/br>
    老蒼頭嘆道:“也該知道了。這么些年,賈家長幼不分,二房鳩占鵲巢,姑娘哥兒個個得寵,遠(yuǎn)勝表少爺十倍,雖說表少爺自己不爭氣,到底也是無人教的緣故,竟成了管家辦事的,什么事情都吩咐表少爺去辦,夫妻被擠到夾道里小小的院落里,又被娶來的少奶奶彈壓多年,哪里是該襲爵的長房長子氣魄?二房大爺還住在榮禧堂旁邊的大跨院里呢!”

    孔順道:“你這個老家伙,就你清楚?”

    老蒼頭陪笑道:“還不是老爺放心不下表少爺,雖沒來往,也時常叫人打聽?只是既然表少爺來了,老爺如何不見?”

    孔順道:“他性子也太浪蕩了些,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已接到如海兄的書信,說明了其中緣故,雖然如海兄說賈璉除了好色貪財(cái)一項(xiàng),也沒別的大毛病,可是我總要試試他心堅(jiān)不堅(jiān),倘若我拒絕一次,他便不再上門,我也不必為這個外甥cao心了!”

    老蒼頭恍然大悟,聞得孔順并未不管賈璉,心里也暗暗為逝去的姑太太歡喜。

    人生在世,有人教導(dǎo)和無人教導(dǎo),絕對是云泥之別。

    賈璉近日靜下心來細(xì)想,越發(fā)覺得二房在賈母眼里貴若眼珠,賈珠寶玉都是如珠如玉,大房卻似有若無,黑油大門隔開正院東院,竟似兩家,雖說元春省親花了大筆家業(yè),但自己父子也因元春封妃沾了極大的光彩,倒也不必說不該出這錢,只是賈政竊居正院卻委實(shí)不該。

    賈璉騎在馬上,暗暗冷笑,從前他懵懵懂懂,沒想到自己從前最敬佩的二叔,也算讀書明理的人,竟是如此理所當(dāng)然地居住在榮禧堂正院,沒一點(diǎn)兒愧疚!

    次日,隔了五日,賈璉又帶禮登門,再次被拒,賈璉并不泄氣,一個月里去了五次。

    連興兒等都覺得孔家過分,賈璉卻樂此不疲,他雖然見不到孔順,倒能和老蒼頭說上許多話兒,也知道了許多事情,只是兩家斷交的緣故老蒼頭卻始終不曾提過。

    這日才回來,就見鳳姐和平兒唧唧咕咕地說話,隨口問道:“說什么呢?”

    鳳姐笑道:“哪有什么?不過太太不在家,我不管家,丫頭們竟翻了天,各樣的官司層出不窮,又是家里的婆子和寶姑娘的丫頭因柳條兒拌嘴,又是趙姨娘因薔薇硝被換成了茉莉粉和小戲子打架,又是太太屋里丟了玫瑰露,引起了廚房里不知怎么得的茯苓霜,真真是沒有百十件,也有三五十件,偏寶玉又是個不分青紅皂白愛兜攬事兒的?!?/br>
    賈璉眉頭一皺,道:“你靜養(yǎng)要緊,又管這些做什么?”

    鳳姐柳眉倒豎,正要據(jù)理力爭,平兒忙笑道:“奶奶并沒有管事,只是我來回奶奶一聲罷了,我都已經(jīng)處置完了,橫豎得饒人處且饒人!”

    賈璉聽了,點(diǎn)頭道:“正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做得太過了,報(bào)應(yīng)好多著呢!”

    鳳姐卻心有不平,道:“我就不信陰司報(bào)應(yīng)?!?/br>
    賈璉也不理他,徑自脫靴換衣。

    平兒一面上來服侍,一面又扭頭對鳳姐道:“說起園子里的案子,我倒是想起來了,粵南的官兒孝敬的茯苓霜,才拿了些來給奶奶補(bǔ)身子,也該送楊大奶奶些,她現(xiàn)今是雙身子,更該補(bǔ)一補(bǔ),楊大奶奶記在心里,也是奶奶的好處。”

    賈璉不大記這些小事,便問道:“哦,你說的是楊都司的夫人?”

    平兒笑著點(diǎn)頭,道:“可不是,二爺怎么連這都忘了?上個月才說呢。當(dāng)初楊都司升官封爵時,老太太也打發(fā)二爺親自去道賀,當(dāng)時因老太妃欠安,所以不曾筵宴音樂?!?/br>
    賈璉笑道:“我想起來了,這樣的人家正該深交。他家現(xiàn)今也做了極大的善事,買了莊子良田安置傷兵,兼之楊都司在京營里力大無窮,為人又俠義,聽謝鯨說,下面的兵都服氣?!?/br>
    鳳姐問道:“這可奇了,謝鯨是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游擊,是楊都司的上峰,倒能服楊都司?”

    賈璉道:“這算什么?楊都司神勇非凡,不服的人去挑釁,個個都被打倒,厲害著呢!”

    說罷,又道:“既然你和楊都司的夫人交好,東西便多送些。”

    鳳姐笑道:“我一個人花還不夠,偏還你幫著我花?!?/br>
    話雖如此,低頭想了想,琳瑯勸諫之言雖然鋒利,但確是真心實(shí)意為她打算的,心里也著實(shí)感激,便笑道:“茯苓霜包一大包送過去,橫豎我沒了再從府里拿。眼瞅著天也快熱了,那玫瑰清露木樨香露還是老太太賞給我的,我沒舍得吃,拿兩瓶送她?!?/br>
    平兒笑道:“奶奶還說二爺,自己不就是最大方的?”

    鳳姐聽得十分舒服,又笑嘆道:“這時候,早該摘了園子里的鮮果兒送人,偏又被包了園子,鬧得下面錙銖必較,孝敬主子們的不過就一點(diǎn)子,我也不好去觸三姑娘的霉頭?!?/br>
    賈璉一旁道:“你也有怕人的一天?”

    鳳姐道:“我怕什么?能讓我怕的還沒出生呢!三姑娘是個爭強(qiáng)好勝的,又精明能干,真真是極不錯的人,雖然一味拿著我和寶玉做筏子,我倒敬佩她的本事,成全她便是。太太心里也疼她,只是面上淡淡的,都是趙姨娘那個下流上不得高盤的人鬧的?!?/br>
    平兒笑道:“家常孝敬還是有的,也并沒說不讓主子們?nèi)テㄕ诉@些孝敬,下剩的才許她們賣錢,奶奶若要,一句話下去,誰不狗顛兒似的捧將上來?”

    賈璉偶然也聽了一兩句,不覺追問。

    平兒細(xì)細(xì)說了一遍,賈璉贊道:“好一個三姑娘,果然是不錯的。”

    鳳姐詫異道:“怎么你也有空贊她?”

    賈璉笑道:“你我管家也多時了,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門道?雖只是儉省了幾百兩銀子,卻也是有大本事的人,可惜是個姑娘家,那些下人也該整治一番了。她跟大嫂子管家也還罷了,怎么我聽說,寶姑娘也管家呢?”

    鳳姐斂容道:“是太太的意思?!?/br>
    隨即又冷笑道:“你這是嫌我呢?當(dāng)初我沒進(jìn)門,不也管了你們的家?”

    賈璉笑道:“你和薛大meimei比什么?你是我大房的長子媳婦,早一日熟慣些也好。她是誰?便是嫁進(jìn)來也不過是二房次子媳婦,府里有你,上有大嫂子,沒有她管家的理兒,怎么還沒嫁進(jìn)來,倒先做了監(jiān)察御史?是二太太不放心大嫂子和三丫頭呢?還是果然看重她?”

    鳳姐心頭一凜,她本就和寶釵沒什么交情,雖是至親的表姐妹,素日卻連單獨(dú)相處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可見其疏。她原先看重二玉,一是賈母之意,二是自己和黛玉交好,三是黛玉小性兒愛刻薄不喜管事,雖說如今黛玉定親,但她也沒有看重二寶,不光是賈母的意思,還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及寶釵識文斷字,名聲又好,倘若嫁進(jìn)來,自然比自己得人心。

    李紈和探春管家名正言順,而且她們料理事務(wù)也有十分手段,只是王夫人偏托寶釵各處照應(yīng),到底是無心呢,還是有意為之?鳳姐暗暗心驚。

    賈璉嘿嘿一笑,又道:“怕是榮國府早在二房囊中了罷?他們上有娘娘撐腰,下有老太太偏心,若你我無子,也不知到時候偏了誰,你我又有什么下場!何必等到那時候,現(xiàn)在的榮國府不就是二房的天下?哪有你我立足之地?”

    鳳姐聽得滿頭冷汗,強(qiáng)道:“太太是我親姑媽,何至于此!”

    賈璉冷笑道:“倒是你的親姑媽,可卻怎么只叫你管雞毛蒜皮的小事,大事一概都得回了他們?不光是你,便是我,在外人眼里,如今也是在二房幫著叔叔料理庶務(wù)!我只恨自己無知,堂堂的榮國府長房嫡長子,倒成了管家,正經(jīng)大權(quán)一點(diǎn)都無!”

    鳳姐聽了,不禁道:“你在哪里受了氣,來這么一篇子話?”

    賈璉道:“我倒沒受氣,只是心有不平?!?/br>
    鳳姐正要追根究底,平兒已備好禮物,呈上來給鳳姐檢視。

    鳳姐看了一遍,笑道:“橫豎都是家常來往相贈之物,吃個新鮮,也不是什么金貴東西,,再叫下頭送四樣果子,打發(fā)個婆子一并送去?!?/br>
    平兒答應(yīng)一聲,一色收拾妥當(dāng),打發(fā)一個老mama送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