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路菲菲還跟徐女士熱切討論了一番關(guān)于青金石的問題。

    寶石市場，首先它得美貌，或者是美貌石頭的平替，要么突然被什么大機構(gòu)炒上去了。

    她對路菲菲提議的走神秘主義路線是贊同的，雕刻佛像，或者蓮花之類有象征意義的東西。

    路菲菲忽然想起，這次康奈爾要送給她的文物里，有敦煌經(jīng)卷。

    可以可以，就用她從阿富汗帶回來的幾大塊青金石雕個什么東西，比如蓮花如意什么的襯托一下，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媒體來采訪……就算沒有很多媒體來采訪，她也會讓很多媒體來采訪。

    段風(fēng)努力在中間參與話題，力爭不被時代的車輪甩下，被徐女士嫌棄：“你又不喜歡這些，每次你爸叫你替他去開會，跟各行的前輩多見見面，熟悉熟悉，你都像要見鬼一樣，死活不肯去，這會兒湊什么熱鬧。”

    段風(fēng)在mama面前就不藏著了：“跟那些糟老頭子有什么好聊的，四小時的會，三小時的廢話，直接看會議紀(jì)錄就行。不像你們說的都有意義。”

    徐女士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兒子：“是我們聊的事情有意思，還是聊這事情的有意思？”

    段風(fēng)：“都有！”

    根據(jù)老段的判斷，驚動了國家這么大的事情，法律手續(xù)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接文物回家的儀式、剛回來的文物怎么個展覽法，都要快速提上日程。

    康奈爾那邊已經(jīng)提供了會送給她的文物清單和照片。

    一共六樣：敦煌殘卷兩份、一個哥窯的碗、一個金屬牌子、一個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圓形盒子、一枚刻著廢話的印章。

    路菲菲非常不滿：“就！這！就這點東西，一個超市中號塑料袋就能裝完！都不用套第二個袋子！好歹能裝滿一個大垃圾袋啊！”

    要是東西少但精也行，比如，哪怕只有一塊印章，但刻著“受命于天，即壽永昌”，還有黃金補的一塊角呢！

    那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她記得斯坦因、伯希和運走的東西，都是成千上萬的，他們自己拍的用來運輸騾馬的照片都有十幾頭。

    拉走的時候是用騾馬隊拉。

    還回來的時候，就一個塑料袋就能兜完！

    真是生氣。

    許館長勸道：“算啦，能還就不錯啦，法國文、、化部那邊能放行，還是因為今年中法之間外交關(guān)系的升溫，不然，就算是康奈爾，也送不出來。

    咱們就不要為無法解決的事情而煩惱了，不如想想展館要怎么布置?！?/br>
    許館長其實最想知道的其實還有另一個問題：展覽時間過了之后，路菲菲是打算把它給國博，還是想讓它繼續(xù)留在省博物院。

    全國的省博都有一個清晰的認(rèn)知：防火防盜防國博。

    進了國博的東西，想出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基本上，就是一去不復(fù)返。

    路菲菲對博物館里藏品的劃分一無所知，她問：“可是，這些東西，經(jīng)卷是敦煌的，另外四樣都是皇宮的，皇宮在北京……就這個文物劃分來說，是不是應(yīng)該讓它們回歸該待的地方?！?/br>
    路菲菲以前去過希臘的帕臺農(nóng)神廟，六個少女柱的其中一個真品，在大英博物館。

    她也去過大英博物館，那根少女柱孤零零的立在現(xiàn)代化的房屋里，看起來就跟周圍簡約高冷的環(huán)境非常不搭，就像一個愛說愛笑的明艷少女被綁架去了等級森嚴(yán)，不能隨便說話不能隨便動的世界。

    甚至還不如另外五根在衛(wèi)城博物館里的真品，起碼氛圍感比在大英博物館強多了。

    本省博物院條件是挺好的，就是怎么都感覺跟這六件文物不搭調(diào)……

    許館長本以為路菲菲身為本地人，怎么著也得向著他說話，誰知道她居然這么講究，還真非得讓文物回家，精確到市的那種回家。

    “敦煌經(jīng)卷就算了，給他們敦煌搞文字研究，那個牌子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腰牌！我們這邊做為大明兩京之一，留下一個腰牌非常合適。還有那個碗，就是江浙一帶的高嶺土燒的，放在我們這邊也很合適?！?/br>
    路菲菲：“可是那個哥窯的碗，好像是在浙江龍泉燒的，不應(yīng)該給浙江嗎？”

    許館長一本正經(jīng)：“什么龍泉燒的，哥窯的位置，到現(xiàn)在學(xué)術(shù)界都沒定呢！我看他們也不敢就說是他們的。再說，江浙江浙，連名字都是一體的，我們江，收了他們浙的東西，不是很合理嗎？”

    路菲菲沉默：這個理論，浙江省的人民，可能不太認(rèn)同。

    硬要說自古以來，江蘇省最多把上海給包進去，浙江應(yīng)該一直都是獨立的行政單t位……

    以前都說文化人，內(nèi)斂、溫潤、講面子。

    身有官位的人，深沉、大氣、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

    現(xiàn)在看許館長為了爭取文物能留在省博物院的樣子，讓路菲菲想到“大國，自當(dāng)雅量，要彰顯大國氣度”，然后，該搶的就搶，能往自己碗里扒拉的，絕對一點都不客氣。

    許館長還對印章和那個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的圓盤也躍躍欲試，要是能證明雕印章的工人、做圓盤的工人是本地人，他都能硬湊出一個它們得留下來的理由。

    各種行政手續(xù)辦得異乎尋常的快。

    涉及到那么多個部門，按照路菲菲理解的流程，起步就得兩個月。

    這個簽完那個簽，領(lǐng)導(dǎo)不在，中間再研究研究、討論討論……

    結(jié)果，現(xiàn)在說已經(jīng)都搞定了，連康奈爾入華的簽證都已經(jīng)加急給他辦了！

    護照是上午進去的，簽證是半個小時以后出來的。

    這速度……趕上各種小國的電子簽了，支付成功后差不多就出簽了。

    路菲菲這邊的得加緊搞定展位，還有她是一個什么樣的身份。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兵馬俑的楊志發(fā)老人，在1998年之后，被來訪的“美鏈宗”點名詢問，并且見了見他，從此，楊志發(fā)就成了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的榮譽館長，整天在館里坐著，給人簽名、一遍又一遍地講自己是怎么一鋤頭下去，發(fā)現(xiàn)兵馬俑的故事。

    路菲菲不可能那么多空余時間，天天坐在博物館里說她是怎么智救康奈爾的故事，但是，她又很想讓公司出名。

    “做成真人加動畫嘛，在展覽柜旁邊，重復(fù)重復(fù)再重復(fù)的播放～”

    展品不多，就靠豐富的故事來湊。

    那個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圓盤和印章，在康奈爾還沒有飛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專家拉網(wǎng)式的查到了它們的身份：圓盤是供在寺廟里的，印章是大清純皇帝，十全老人，有“章總”之稱的乾隆名下的一枚。

    現(xiàn)在，圍繞著可能連“章總”自己都不記得的章，故宮博物院派人來跟路菲菲談判，希望她最終能把這枚章捐給故宮博物院。

    “我們院的硬件條件，沒得說，我們跟國博比，都不差的！

    而且，我們院里有大量的清宮文物，整體布展思路是完整的，我們那有皇帝用過的文房四寶，有批過的奏折，寫過的圣旨，還有乾隆賞過的書畫，說不定，就有一份或者幾份上，就蓋著這枚章，才這叫一體吶！到我們那，那才是真正的回家了。”

    來人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千言萬語，中心思想就一句話：“給我們！給我們！”

    對于路菲菲希望留名的要求，他們也能滿足：“我們會在說明牌上，寫上你的公司和你的名字，說明是由你們捐贈?！?/br>
    那個圓盤，名叫金曼扎，是供在藏傳佛教的寺廟里的擺設(shè)品。

    它是被從圓明園搞出去的。

    故宮博物院想要，理由還是跟印章一樣，圓明園里的東西，都是清朝皇室用的，待在我們這里，合適得不得了！

    國博表示也想要，圓明園是別苑，不算在故宮范圍里，你們別手伸這么長。

    路菲菲對給誰都無所謂。

    反正去北京旅游的人，國博和故宮博物院都肯定要去的，去哪兒不是去。

    最后，故宮博物院輸在地盤不夠大的問題上。

    東西太多，地方太小，不夠讓路菲菲和她的公司更亮眼一點。

    國博就不一樣了，他們的對接人驕傲地告訴路菲菲：“我們已經(jīng)在建新館了！新館地方大，你現(xiàn)在捐進來，我們能給你留一大塊地方！”

    對哦，還有兩年，國博新館就要開業(yè)了，嘖，難怪這么驕傲。

    最終這六件文物的安排是：

    先在省博物館待半年，專門給它們劃個地方開特展。

    特展結(jié)束之后，兩份敦煌經(jīng)卷歸敦煌博物館，章總之寶給故宮博物院，金曼扎送國家博物館，錦衣衛(wèi)的牌牌和哥窯碗都留在了省博物院。

    一場私人贈予私人的活動，身邊是兩個國家的相關(guān)部門。

    閃光燈“咔咔”閃個不停。

    這個領(lǐng)導(dǎo)說完那個領(lǐng)導(dǎo)說，無非是聊聊中法關(guān)系，以及中法兩國在文化交流方面的工作繼續(xù)深度交流與合作。

    路菲菲做為受贈人，最后一個上臺講話。

    她先對康奈爾同志的行為表示高度贊揚，順便謙虛一下：“我們中國人一向都是急公好義，不管你是外國人還是中國同胞，那種情況下，哪能不救呢?！?/br>
    最后她表達了美好的心愿：“希望中國被偷盜、搶劫走的文物，能盡快回到祖國的懷抱?！?/br>
    路菲菲在講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故意提到康奈爾是她在青金石礦遇到的，也許是青金石賦予了他轉(zhuǎn)危為安的好運。

    康奈爾獲得了路菲菲贈送的回禮：一枚青金石的領(lǐng)帶夾。

    路菲菲自己手腕上也帶著一串青金石做成的手串，中間用綠松石和白蜜蠟隔開。

    贈送回禮的過程，被各大媒體的記者拍下來，康奈爾是在青金石礦被救一命的故事也開始在網(wǎng)上流傳。

    很多行業(yè)都需要運氣，哪怕是嚴(yán)謹(jǐn)?shù)睦砜疲何锢?、生物、化學(xué)，醫(yī)學(xué)……特別是“一個bug是bug，多個bug是work”的編程領(lǐng)域。

    迷信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根本停不下來，路菲菲都發(fā)現(xiàn)自己公司的程序員居然也戴著公司代理營銷的青金石手串。

    找bug找不出來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就圍在一起一邊盯著屏幕，一邊同時“咔咔”的盤手串，好像和尚做早課一樣。

    學(xué)生買的也不少……

    有一家小公司，用青金石做了柯南的側(cè)像。

    兼具了“掛科難”和“絕處逢生”的美好夢想，一塊一百五十塊錢，生意超好。

    路菲菲：“……就是欺負(fù)小學(xué)館不會來中國維權(quán)嗎？”

    只是賣青金石，還不能讓路菲菲滿足，她的預(yù)期要更高一些。

    此時，《黑塔利亞》已經(jīng)在中國大火，去年，一句“愿我有生之年，得見您君臨天下”更是紅遍大江南北。

    現(xiàn)在，除了國擬人，還有省擬人、市擬人，至于水果擬人、蔬菜擬人，早就已經(jīng)在幼兒園小朋友的認(rèn)知范圍內(nèi)了，萬物皆可擬人。

    文物當(dāng)然也能擬人。

    此時的cosplay商業(yè)玩家們，已經(jīng)一個賽一個的卷，從衣服、妝容、發(fā)型，全方位的卷。

    國擬人的素材好弄，直接從《黑塔利亞》來。

    省和市擬人都是玩家自己搞，只要差不多沾點邊就行。

    文物還沒有人能想到，路菲菲就幫他們想到。

    此前與路菲菲合作的那家二次元影樓，現(xiàn)在已經(jīng)升級為cosplay社團，已經(jīng)在幾個大型漫展上拿過獎，現(xiàn)在，他們計劃徹底轉(zhuǎn)型成商業(yè)公司，計劃主營范圍為二次元影視視頻工作室，可以把他們當(dāng)模特用，也可以讓他們拍劇、拍照片。

    人是美的、做道具的高人是有的、化妝師是在的！

    什么都有，就差怎么讓甲方爸爸知道他們了。

    當(dāng)然是找路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