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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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逢朝換了檔,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點,忽然道:“其實那天我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br> 梁瑾一下沒聽明白:“什么?” 傅逢朝道:“讓你考慮我們之間的關系,開玩笑的?!?/br> “……我沒當真?!?/br> “我知道,”傅逢朝不在意地道,“或者說我確實對你挺有好感,但也僅此而已。” 梁瑾被他一句話又攪亂了心神:“為什么?” 傅逢朝問:“什么為什么?” 梁瑾有些困惑,也搞不懂傅逢朝究竟在想什么:“你以前明明很煩我?!?/br> “以前是以前,”傅逢朝淡淡說著,“在塔希提的山上來的人是你,在肯尼亞的炮火里來的人也是你,我沒那么鐵石心腸?!?/br> 他說得太隨意,梁瑾已經(jīng)沒法再用理性判斷,分辨不出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但這是不是也說明,如果還有別人能這樣對傅逢朝,一樣能打動他? “算了,別往心里去?!?/br> 傅逢朝最后丟出這句,前方車流緩緩動了,他發(fā)動車子。 梁瑾的嘴唇翕動,最終什么都沒說。 在餐廳吃完晚飯,傅逢朝將車一路往城南開。 梁瑾看著窗外快速后退的城市夜景,逐漸意識到他要去的目的地是哪里——臨都最南邊的淺灣碼頭。 “為什么來這里?” 傅逢朝平靜道:“最后來與梁玦做個告別?!?/br> 停車后他去后備箱取下了一個鐵桶,拎在手里示意站在一旁木愣愣的梁瑾:“走吧?!?/br> 他們走下前方石灘,夜海鋪陳在眼前,澎湃洶涌、摧枯拉朽,遠離了城市燈火后唯余一片深黯。 傅逢朝停步,隨手放下鐵桶,拿出里面的東西,一罐汽油、一片干木頭、一枚打火機和一個紙袋子。 梁瑾的喉嚨滑動,問他:“你要做什么?” 傅逢朝沒理人,將汽油倒進桶里,滑開打火機點燃那片干木頭,扔進去,火勢瞬間燃起。 熾焰映在他眼里,波瀾不驚。 他打開那個紙袋子,一件一件取出藏在里頭的物品,那些屬于梁玦的遺物。 都是些瑣碎的東西,梁玦送他的用壞了的筆,留在他那里的帽子、水杯、墨鏡,曾經(jīng)用過的記事本,買下卻沒來得及看的音樂會門票…… 每取出一件,他會拿在手里摩挲一陣,然后扔進火桶里。 梁瑾眼睜睜地看著,無力阻止。 最后一件,是一條手繩。 染了血的皮質(zhì)手繩已經(jīng)磨損得破舊不堪,像這些年曾被人無數(shù)遍在掌心里摩挲過。 梁瑾認出這條手繩,腦子里數(shù)秒空白,心頭像被重擊,悶痛難忍。 那是當年傅逢朝送給他的東西,在那場車禍后他以為丟失了的東西。 “這條手繩是當初我送給梁玦的,他一直戴著,后來他出事,我去現(xiàn)場看過,在旁邊的草叢里撿到了它。” 傅逢朝輕聲說著,垂著眼最后一次撫摩過手心里的東西,不再留戀地伸向火桶上方。 梁瑾倏爾抬手用力扣住了他手腕:“不要……” 他的眼神近似哀求,傅逢朝只問:“為什么不要?” “這是梁玦的東西,不要扔……”梁瑾的聲音發(fā)著顫。 傅逢朝冷冷看著他,無動于衷,松開手,手中東西在梁瑾破碎的目光里落下,頃刻被火舌吞沒。 第37章 你來接我 那晚回去之后梁瑾又病倒了,在海邊吹了太久的冷風,燒得迷迷糊糊,第二天只能去醫(yī)院輸液。 傅逢朝將屬于梁玦的東西全部燒毀,如同將他們的曾經(jīng)生生斬斷,對他的打擊過于巨大,幾乎將他的另外半條命也抽走了。 躺在病床上發(fā)呆時,梁瑾回想自己這十年的種種,忽然就覺得活著或許確實沒什么意思,偷來的后半生他根本還不起。 三天假期,他也在病床上躺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時傅逢朝來了一趟醫(yī)院。 梁瑾本不想讓他知道,但電話里自己嘶啞的嗓音和不時的咳嗽想瞞也瞞不住。 傅逢朝在掛斷電話之后沒多久就來了,在他病床邊沉默坐了很久,那時梁瑾昏昏欲睡,便沒有注意到傅逢朝看向他的眼神里的那些復雜。 “下次再把自己折騰生病,我一定不會放過你?!?/br> 傅逢朝的語氣如常的霸道。 梁瑾在迷糊中只覺得可悲又可笑,可悲的是他自己,可笑的也是他自己,他這樣的蹩腳又滑稽,難為傅逢朝還愿意來看他。 元旦過后半個月就是春節(jié),年二十八那天梁瑾去了一趟蒼臨山上的廟里。 這天是他的生日,也是死去的真正的那個梁瑾的生日。 二十歲之后他沒有再過過生日,習慣了每年的今天獨自一人來這里,放空心神坐上一整日,就能回去再多堅持一年。 臨近春節(jié)加上這段時間一直天氣不好,廟里人很少,后殿這頭更只有梁瑾一個。 他從清早坐到傍晚,聽廟里師傅誦經(jīng),始終安靜沉默。一直到傍晚,打算離開時,他照舊給廟里捐了一筆錢。 “之后也請你們多費心?!?/br> 接待他的僧人客氣告訴他,今年的續(xù)燈費已經(jīng)有人先幫他付了。 梁瑾的思緒驟然停擺:“什么人?” “那位施主姓傅,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