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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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逢朝撩起眼皮,冷冷盯著他,卻在下一秒,梁瑾隨手拿起面前一瓶洋酒,猛地砸向茶幾上,“砰”一聲響,酒水伴著砸開的碎玻璃飛濺。 “老實點。”他喝道。 傅彭來被濺起的一片碎玻璃劃傷臉,酒水撲了滿面,動作一滯,猙獰面孔變得扭曲,因為狼狽而顯得格外滑稽。 他身后保鏢反應(yīng)迅速地又把他按回了座椅里。 傅逢朝瞥向梁瑾,垂眼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鬧到最后傅彭來還是老實把協(xié)議書簽了,他本也沒得選擇。 傅逢朝將協(xié)議書拿回,梁瑾開口:“等一下。” 他問人要了張白紙按到傅彭來面前:“這錢不是白給你的,是傅總幫你問我借的,你寫張欠條?!?/br> 傅彭來眼睛瞪得比銅鈴大。 梁瑾手指點了點那張白紙,一副流氓做派:“寫吧。” 傅逢朝真正笑出了聲音,沒有揭穿他,微微頷首:“嗯?!?/br> 傅彭來幾乎是被脅迫簽下了欠條,嘴里罵罵咧咧但無計可施。 保鏢將他請出去,休息室里沒有了別的人,梁瑾將欠條遞給傅逢朝:“我會記得問他催債,要到再轉(zhuǎn)給你,欠條你留著?!?/br> 傅逢朝接過,捏在手里掃了一眼:“多謝?!?/br> 梁瑾點點頭。 起身時傅逢朝忽然轉(zhuǎn)身向他,將疊起的欠條塞進他上衣口袋里,垂著眼慢條斯理的動作,做得很自然。 “寫的你的名字,你拿著吧,辛苦梁總幫我討債了?!?/br> 梁瑾問他:“你不怕我拿了錢不給你?” 傅逢朝想了想,手指最后擦過他衣料,回答:“也隨你?!?/br> 第23章 哪里都像 走出賭場,他們自外側(cè)的露天樓梯下樓,聽到下方一陣笑聲。 梁瑾停步樓梯上回頭看去,是一層主甲板上在放煙花。 海上夜幕被絢爛光色點亮,接連不斷的花火升空綻放,似一個個繁華更旖旎的夢,凋謝在最璀璨盛大時。 走去下方臺階的傅逢朝同時停步回頭,注視前方微仰頭靜靜凝視夜空煙花的那個人。 太過美好的東西總是留不住。 如傅逢朝這些年見過的無數(shù)眨眼即逝的奇景,也如他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 可他總是不信邪,所以習(xí)慣了用鏡頭記錄所有他偶然的驚鴻一瞥,也所以偏執(zhí)地希冀著他愛的那個人還能再回來。 梁瑾的目光落回,撞上傅逢朝那雙含了千言萬語的眼睛,微微一滯。 同樣是這雙眼睛,從前面對梁玦時是滿腔愛意和無限包容,后來變成了厭惡冷漠和隱忍的哀傷,現(xiàn)在似乎又有不同——那些漫不經(jīng)心地試探之下藏著的,或許是極力克制頃刻間就能將他焚盡的烈焰。 煙花盛宴尚未到落幕之時,留不住的未必不能勉強。 傅逢朝先錯開眼,轉(zhuǎn)身下樓。 梁瑾也壓下心頭情緒,跟下去。 晚餐在船上的酒吧餐廳,梁瑾吃了感冒藥不能喝酒,便只要了一杯蘇打水。 見傅逢朝點了好幾種不同的酒和飲料,他問:“你一個人喝,點這么多酒做什么?” “調(diào)酒?!备捣瓿?。 酒水送上桌,傅逢朝問侍應(yīng)生要了個調(diào)酒器,拿三種不同的威士忌與橙皮酒混合,加上檸檬汁、石榴汁和冰塊,熟練地調(diào)出了一款色澤鮮紅剔透、散發(fā)甜香的雞尾酒。 梁瑾看著他的動作,很快明白過來—— 這款酒是從前他調(diào)給傅逢朝喝過的,他自己研究出來的得意之作。酒的真正滋味他早已不記得,只記得那時喝完酒傅逢朝吻過來時,舌尖的柔軟和嘴唇覆上的酒香。 那是他和傅逢朝認(rèn)識的第十天,他們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接吻,和第一次的初夜。 年少時的愛意總是情熱似火,放縱的纏綿也無所顧忌,或許是他們太過得意忘形,才會在肆意地燃燒之后,走向戛然而止。 梁瑾垂下的目光盯住那似血一樣鮮紅的酒液,半晌沒動。 他和傅逢朝從相識到分開、從春天到那個夏日雨夜,不過短短三個月、一百個日出月落,卻要用之后漫長的十年來祭奠和緬懷。 他其實不想傅逢朝這樣,他辜負(fù)了這個人,再多的愧疚都于事無補。 傅逢朝放下調(diào)好的酒,桌上燭火映過來的光落進酒水里,顯出一種更澄澈的色澤。 傅逢朝也盯著看了片刻。 梁瑾輕聲問:“我能不能嘗一下這個酒?” 傅逢朝抬眼看著他,不置可否:“感冒了想喝酒?” “就喝一口?!?/br> 傅逢朝一抬下巴,示意他隨意。 梁瑾捏起酒杯,酒水滑入喉,早已麻木的味蕾嘗不出太多滋味。 他擱下酒杯,有些失望。 是對他自己。 他或許應(yīng)該向傅逢朝坦白,但是他不敢。 不敢讓傅逢朝知道他是一個騙子,不敢將自己的陰暗面展示在傅逢朝面前。 梁玦是被他親手抹殺的,他早就沒有了十年前年輕氣盛不顧一切的勇氣,他變得懦弱膽怯、畏首畏尾。也許終有一天傅逢朝會發(fā)現(xiàn),即便他還活著,他也已不是當(dāng)年的那個梁玦。 傅逢朝喜愛的屬于梁玦的那些特質(zhì),在他這里早已消失不復(fù)存在。他是梁玦又不是梁玦,他做不到讓傅逢朝的梁玦真正回來。 傅逢朝另外調(diào)了一杯,自己嘗上一口也覺寡淡無味,遠比不上當(dāng)年梁玦為他調(diào)的酒。